第10章 ☆、察言觀色龍虎會
兩人很快就到了對面的清月樓。
“這玉笛公子排場可真是大啊,竟然獨占了整個樓,雖然有點偏僻,但卻是整個院子裏最幽靜的。”東野容不快地道。
“小公子,今日多謝了,你去忙吧。”
“好的,姑娘随意。”東野容做出十足的主人架勢,便燦笑着離去。
而陌拟亦在其離去的一刻,便擡腳邁進了清月樓。
只是剛進了樓裏,便聽聞一段悠揚清亮的笛聲,樓苑內,有一處較大的櫻花樹,樹下有處白玉桌,桌邊還立着幾張玉石凳。石凳周圍種着些許白色的蘭花,将一間庭院點綴得雅致幽靜。
經過庭院便可進入到明月樓的主樓,那一脈清亮的笛聲便從那碧瓦高牆之中傳來。笛聲散後,一對璧人從樓上慢慢下來。男子面帶銀色半面面具,露出薄唇和優美的下弧,女子則着淺綠色衣衫,眉目娟秀,清妙絕倫,一行一步間,透露出溫婉的儀度,身姿皆是綽約,如同佳偶。
“今日,多謝公子相邀,公子剛才一曲,輕揚婉轉,清亮悅耳,不過…公子的笛聲雖然卓絕,但其間卻有些許顫聲,凝神細聽中底氣如抽絲,公子…”連翹凝了凝眉看着眼前的清雅的身姿,聲音頓了頓,“恕連翹多問一句,公子可否身有舊疾?”
玉笛的神色愣了楞,随後淡淡一笑,“連翹姑娘不愧為女神醫,能于聲音之細微中辨識疾病,只不過玉笛……”
“無痕閣橫行于江湖,玉笛公子統籌四方,身體自然健壯如牛,哪來的疾病?玉笛公子,我說得對麽?”一聲清美的女音打斷了玉笛的話,引得二人向聲源處看去。
只見陌拟坐在回廊的欄杆上,饒有興味地看着二人,眼神中卻夾雜着一絲冷意。
連翹看了那白衣的陌拟一眼,心中一跳,臉上卻是不動聲色,但見陌拟臉上的冷意和她奇怪的話語,遂有些明白了她的來意,心中便有些許的後怕起來。
玉笛唇邊微漾一個弧度,聲音卻不似方才半清潤,似多了幾分怒意,“玉笛的身體自然是健康無損沒錯,不過,姑娘偷入我清月樓,是不是有些無禮了?語戍!”
“屬下在。”秦語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回到了清月樓,此時聽聞主人呼喊,便進樓來應道。
“玉笛公子息怒,她只是……”連翹正欲說些什麽,卻又被人将話語攔截了去。
“她只是路過,就像我路過這清月樓,便欲進來拜訪玉笛公子一樣。”樓外,廿桀攜了天華緩緩進入,目光在庭內人的身上溜了一圈,最後回到陌拟身上,“說好一起來,可姑娘卻比我早來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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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桀殿下造訪,倒使我這明月樓蓬荜生輝,殿下請坐,來人,奉茶。”玉笛目光在陌拟身上一掃而過,像是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便也邀請着連翹跟着入座了庭院的玉桌邊上。
樓上霎時下來了幾位白衣蒙紗女子,身姿秀麗,手持各色玲珑玉杯和砂壺器具,紛呈而至。
“想不到玉笛公子的清月樓真是寶貝得很,美人和香茗一應俱全啊。”陌拟攔住一幹女子,兀自倒了一杯,淺飲了一口,“真是好茶,不過喝多了可就不好了。”
“姑娘何出此言?”廿桀勾唇一笑,直直地望着她。
“啊,這個呀……”陌拟目光睨了玉笛一眼,“殿下有所不知呢,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在這個地方,無論是君子還是小人不都得謹慎嗎?”
“姑娘這話倒是有意思,”玉笛微微擡頭,手中白色玉笛在玉桌上磕得一聲脆響,嘴邊浮起若有似無的笑,“茶本有寧神之效,姑娘一言,倒令在座各位心神不寧了,連姑娘以為呢?”
“哦……”連翹有些不自然地看了陌拟一眼,然後才淡道,“姑娘是有些言重了,玉笛公子的清月樓,應該無人作祟才是。對了,還不知姑娘姓名呢?”
連翹心知這時空氣略顯沉重,便小心翼翼地岔開了話題。
“我嘛,”陌拟的明眸微閃,“姓白名璧。”
“衣白衣,氣若白璧,倒真是人如其名。”廿桀朗聲贊道,只是紫眸微眯,目光略帶探究地在陌拟和玉笛兩人之間徘徊。
像是有所感,玉笛拂着胸前的長發淡道,“白璧若有瑕也不過爾爾,我看白姑娘對無痕閣似乎心有不喜,對本閣主也是處處針對,這茶既然姑娘不喜歡,那麽無痕閣也招待不起貴客,”玉笛似乎故意一頓,目光深沉地睨向陌拟,“對了,清月樓雖是幽靜雅致,但卻不是高山流水覓知音之地,白姑娘請回,諸位也随便吧。”
玉笛自玉凳上站起,白衫浮動,銀色的面具下,一雙眼眸仿若寒潭冽水般,然後身子一縱,身若白雲,橫掃晴空,足微微一點,便已上了高樓,樓下白衣女子也突然般地全上了樓,整個樓裏突然變得空空蕩蕩,安靜異常。只餘下秦語戍前來沉默地遣客。
“想不到玉笛公子脾氣可大着呢!”廿桀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樓上已經不在的身影,有些戲谑地轉頭看着陌拟道。
“是啊,連殿下也被趕了···”陌拟眸光閃了閃,跟着淺淺一笑。
“既然這樣,我看我們還是先行回去吧,玉笛公子想必是動怒了。”連翹微吐一口氣,有禮地對二人道。
然後三人便出了清月樓。
“殿下。”天華突然喚了廿桀一聲。
廿桀會了意,便轉身對兩位女子道,“廿桀還有要事,先走一步。”
陌拟點點頭,微微一笑。
等到二人背影漸遠,她們身後才跳出一個藍色身影來。
“原來是你,是你告訴殿下我去清月樓的?”陌拟凝視着有點局促的東野容問道。
東野容點點頭,看着陌拟有些嚴肅的目光,他有些疑惑,“姑娘不是說,不必怕廿桀殿下嗎?”
陌拟微微一愣,然後才微嘆一口氣,無力撫了撫額,“記住,這世上不要相信任何人,沒有人是絕對的良善的。”
“這麽說···那你呢?”東野容脫口而出。
“我?”陌拟忽然一笑,笑容明滅不定,“自然也如此。”
東野容微微一怔,這個女子意味不明的笑,仿佛和腦中某個影子重疊,半晌他才嗫嚅道,“為什麽?”
“很多事情是沒有理由的。好了,我先随神醫去拿藥,小公子請便吧。”說罷,陌拟便攜着連翹緩緩而去。
東野容愣愣地看着那個背影,心中不知為何,像是一波潮水襲來,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情緒,對着那個背影忽然喊道,“我相信你。”
陌拟沒有回頭,也沒有作回答,只是望着遠方的那雙眼眸卻更明媚了,宛如秋後的新月,泛着點點的光暈。
“真是單純啊···”她小聲呢喃道。
清月樓內。
窗前的身影如夢如幻,白色的雲衫外,披了一件銀色的繡有白蘭的披風,他攏了攏領口,目光幽邃,不知在凝視哪裏。
“公子…”秦語戍面有惑色地道。
“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恕屬下直言,公子方才……公子曾對屬下說過,對任何人任何事,需鎮定自若,方才閣主的情緒……還有,那個白璧十分針對公子,又與廿桀有不明的關系,公子應該下令除去她才是。”
玉笛眼眸微彎,揚起一抹笑意,“語戍,我知你在武功上造詣頗深,可是若論世故人心,你卻是鮮有所知。你須知人心才是這世上最難揣摩和觀測的,廿桀匆匆來訪,可不是巧合,他心思缜密,察言觀色自然不在話下,此番試探,想必已經獲知了不少,所以我才…再則,你說的白璧,日後休要與她糾纏,她是棋外之棋,這枚棋我不能經由他人之手。”玉笛微微轉頭,目光睨向他,忽而提聲道,“知道麽?”
秦語戍微微一震,“是。”
“還有,今晚的誓師大會,向那邊說一聲,就說我因身體抱恙不出席了。”
“公子……”秦語戍臉上微微變色,“早知如此,公子為何還要執意這所潮濕陰冷的清月樓。”
玉笛将披風拉了拉,淡淡道:“這可是個好地方,恰巧能坐山觀虎鬥,只是可惜了今晚這場好戲。”
目光調遠,落向遙水遠岑處,微微嘆息了一聲,他才又道:“今晚恐怕要有無數人喪命在此了,語戍,通知過去,別讓無痕閣的人摻合進來。”
“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