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酒興闌珊醉中戲
“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宛月夫人說得對,她倆本該是與這場戰争毫無關系的人。”陌拟在回去的路上感慨道。
“對于采惠姑娘,我也是很愧疚。”西王也有些悶悶不樂應道。
陌拟拍了拍他肩,“西王不必內疚,錯在雍南和我,西王也本該是與世無争的人。”
西王淡笑着搖了搖頭,“我還是同意你方才對宛月夫人說的話,亂世中誰對誰錯豈能分辨得了?與世無争又怎能真正做到?”
陌拟注視着他,眸光熠熠如星,真誠地道:“我希望西王能做到。”
西王回以微笑,淡然的眸子裏泛起暖意,“承你吉言了。”
天邊的彎月還未升起,整個王府只有昏黃色的燈籠将王府的路一一照亮。
“表哥,我求你,我求你收回成命吧!一個月啊!!還不如讓我去死。”雲澤只一路上纏着攸泉,繞得他頭都大了,早在秦雁可索要的那天,他便知道是這種結果,還好還給他減了一半下來。
“也就一個月啊,不過,我倒好奇,發生了什麽,令你這麽怕她?”攸泉的笛子一端忽的輕敲在他胸上,順便把他推開。
“她就一悍婦啊,表哥!!好歹我也有功啊,你再獎我不就行了。”雲澤只晃了晃身定住,繼續死皮賴臉地央求道。
“可是我已經跟她說,為嘉獎你給你減了一月了。”
“什麽,她說的兩個月?”
“不然呢?所以,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麽仇?”攸泉聽似不經意地問。
“不就是上次給她療傷,看了……”雲澤意識到自己一不小心說漏了嘴,被他套了出來。
“哦。”攸泉若有所思地笑着點了點頭,臉上一副了然的神色,“原來是這樣。”
“什麽這樣那樣的,我行醫這不很正常嘛···哦,嫂子,我找到救星了。”雲澤只一眼便看到另一邊走廊上的正比肩而行的陌拟和西王,便立馬奔了過去。
Advertisement
陌拟被突如其來的人影拽住,一時還未回過神,“嫂子,你一定會救我的,你讓表哥免了我的一個月下人令或者你去管管秦雁可,讓她別胡鬧行麽?”
“我怎麽說啊?我也無能為力啊。”陌拟的目光移向一旁,一眼瞥到了緩緩過來的攸泉,“你表哥下的令,你找他不就好了。”
“他不會聽我的。”
陌拟眸子一轉,掩唇小聲對他道:“他難道沒有什麽把柄在你手上麽?”
雲澤只一聽,想了一刻後眼睛便頓時一亮。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攸泉走過來神色淡淡地問道。
西王望了望後面的別院,“剛和王妃去了一趟宛月夫人那裏。”
“咳咳……好了,今日難得大家聚在一起,不如我們一起到前面亭子裏暢飲一杯,如何?”雲澤只突然出聲道。
“好啊!好主意。”陌拟說完,便發覺西王和攸泉都沉默着沒說話。
“你們去吧,我回屋休息了。”攸泉邊說邊一個厲色投過去,令雲澤只的笑頓時隐去了一大半。
陌拟想起方才自己對雲澤只的話,兀自揣測道:難道這人的弱點是喝酒?也對哦,相識四年,确實未曾見到過他飲酒,邊想着便睨了過去,“難道你酒品很差?”
攸泉的臉色似乎有些發青,又看了一眼雲澤只和白牧雪,沒有理睬陌拟,擡腳便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耍什麽脾氣!承認就承認呗,既然如此,我們去吧——”
雲澤只愣着搖了搖頭,“我還是不去了。”說罷便也離開了,一路上還自言自語着,“感覺明天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诶……”陌拟見他這樣,便只得看向西王,“我和西王上次沒喝到盡興,今晚補回來吧。”
西王點點頭。
“上次太不盡興,西王今日可要好好陪我喝一杯。”兩人都喚了下人拿來了幾壇酒。
西王與陌拟對坐在涼亭的桌邊,他笑了笑,“聽着你的酒量好像很好的樣子,你能喝多少?”
陌拟眸子瞬間光華流轉,如水面泛波,綴滿笑意地大笑道:“可不要小看我,好歹我也是混跡江湖多少年,曾經在天香樓也混過不少酒喝,今夜不醉不歸如何?”
白牧雪看着她的笑靥,只是那雙含笑的美目下依稀有抹寂寥和蒼涼之色,他淺笑地點點頭,“好啊,不醉不歸!”
兩人直對飲到夜半三更,一鈎彎月自東邊升起,亭子邊的池塘裏,那彎水月也泛出霧白色明亮的光圈。
陌拟看了看那輪模糊的水月,有些語無倫次,“哈哈,又是彎月,西王,你腦袋邊上有輪月亮。”
西王不禁溫和笑了笑,看着她微紅的面頰,起來扶了扶她,“你醉了,回去休息吧。”
“沒有,我清醒得很。”她推開他的手,忽然拉他坐到身旁。
西王坐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說什麽一起飲酒,他掃了一眼桌上,多數的酒都被她喝掉了。
陌拟手撐在石桌上,靜靜地慢慢倒了下去,嘴裏還笑着喃喃自語,“那家夥酒品肯定比我還差!!哈哈。”
白牧雪看着眼前桌上的人,她頭擱在手臂上,眼睛雖閉着,眉心兒卻皺着,睫毛顫了顫,她忽然呓語道:“我……逼死了他們。”
白牧雪嘆息了一聲,伸手撫了撫她的眉心,有些動容地道:“難怪會喝這麽多。”
白牧雪剛想伸手抱她起來,便看到那邊長廊上姍姍而來的墨色的人影,聲音了然,“你來了。”
攸泉走過來,睨了睨那醉成一灘爛泥的人兒,眉不禁皺了一皺,“怎麽喝成這樣?”
“一個人喝悶酒,酒多數都被她喝光了,心裏大概還是不好受吧。”西王有些感慨,彎着唇看着那抹身影有些擔憂道。
攸泉的目光柔和下來,落在陌拟烏黑的發髻上,然後拍拍白牧雪道:“夜深了,你也去休息吧,我送她回去。”
“好。”西王淡淡應道,站起了身,看了她一眼,便獨自向廂房而去。
攸泉把陌拟從石桌上緩緩扶了起來,一眼便瞧見了她酡紅色的面頰和有些輕顫抖動的睫毛,“還真是喝了不少。”
陌拟被扶得睜了睜眼,剛好看到那邊剛離去的西王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什麽便又胡亂呓語起來,“荀攸泉真小氣,呵呵,西王,你說是不是?”
身後的攸泉頓了頓,忍不住一把敲了敲她頭,“喝什麽悶酒,原來就是想一吐心中不快啊。”然後便扳過她頭,讓她的眸子看着他,“本王在這兒,還有什麽想罵的?”
“啊,你!!王爺怎麽在這兒?”陌拟看着眼前的人的臉,又轉轉頭,微帶醉意地困惑道,指了指那邊,“荀攸泉不是在那兒麽?”
“果然醉得不輕,起來了,一身酒臭,回你自己的別院去!”攸泉俯身攬住她的腰,橫身抱起,陌拟還從桌上胡亂抓了個酒壇,身子一閃回來便環住了他的脖子。
一路上,陌拟吊着他脖頸,還一邊不停地說些胡話,諸如此類:
“原來他酒品很差啊!”
“自以為是的家夥!”
“西王,我好怕,怕我會變得不像我。”
……
攸泉輕皺着眉抱着她進了她的房間,闖進了薄紗內,一把便将她扔到了床上,睨了她一眼,沒再管她便大步流星地出了去,只是一走到外面,身子又頓了頓,屋中忽然一聲砸地的響聲,他立馬轉身又開門跑了進去。
只見那壇酒被扔到了地上,碎了一地,裏面的酒也跟着溢得滿地都是,而陌拟斜躺在床上,口中直哼哼。
“你這酒品能好到哪兒去?”攸泉撫撫額無奈地搖了搖頭,便給她脫了鞋,然後便把她抱着往裏面挪了挪,手探向一邊的被子,誰知那人突然睜開眼,眸子迷蒙但卻閃亮,手忽然攀上他脖子,沉沉地将他拉了下來,直接就湊了上去。
攸泉沒料到她會這樣,一時怔了怔,唇邊柔軟,他的目光變得有些柔和,剛啓唇,霎時一股辛辣和醇香的液體推入了喉中,肇事者才松手躺下來帶着醉意地大笑着,“哈哈哈,這下,你也栽在我手裏了吧,荀——雍——南。”
攸泉忙起身不禁了咳了起來,咳得臉都有些微微發紅,看着床上意識慢慢渙散的人兒,自己的頭也有些發暈,他一把抓了抓陌拟的衣服,“你……”
然後床帏四處都旋轉起來,他便倒在她身上,也跟着睡了過去。
清晨,日曬三竿,陌拟終于清醒了一點兒,只是胸腔上沉沉地甚是難受,她睜了睜眸子,一眼看到胸前的人和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時,不禁吓了一大跳。
那人匍匐在她的身上,連鞋履都沒脫,這姿勢明明是想揍她的樣子,她又看了看地上碎掉的酒瓶,腦中盡可能地呼啦啦的回憶,一個片斷回閃,她好像喝了一口酒,然後……然後……,她不禁悔得腸子都青了,她心虛地推了推攸泉,“喂,起來了。”
攸泉的面色發紅,額上還有一層細汗,陌拟見他不醒,瞬間憶起雍南王府時藥浴的情景,不禁大駭,“攸泉!攸泉!雍南!”
陌拟急忙抽身坐起,“攸泉,你沒事吧!”見他還是不醒,摸了摸額頭,竟是滾燙的,她擔憂地看了看,将他扶着睡好,并蓋上了被子,“來人!”
有小厮推門進來,“王妃!”
“快!快去把雲公子找來!”
“表哥為什麽會這樣?”雲澤只擔憂地道,“看來他的舊疾又發作了。”
陌拟怔了怔,“他昨日恐怕喝了一點酒。”
“什麽?”雲澤只有些不可置信,他低頭在他唇邊聞了聞,眉頭一皺,“表哥知道不能喝酒,一向不沾酒,怎麽會喝酒?”
陌拟只覺喉嚨一哽,想來沉靜的面上忽然有些窘,“我昨日喝醉了……”
“這時還追問這些做何,還不快看看他的情況。”一旁的西王眸子微微一閃,忽然打斷他道。
“酒屬烈性,他幼時寒邪侵體,一直未得到根除,如此自然承受不了,體溫也發燙,想來昨夜吹了一整夜的風,加上風寒,發熱不止,恐引起他往日咳喘之症和腿疾,西王你留下,我來施針,你先給他退燒再說,嫂子麻煩你先按照這個配方給給他配桶藥水浴。”雲澤只掏出一張往日的方子遞給陌拟,“記得所有藥材量多加一半。”
一日下來,桑王府的人上上下下進進出出忙了一天,攸泉的燒總算退下來了一些。
“澤只,西王,今日你們累了一日,明日可能還得麻煩你們,先下去休息吧,今晚我看着他。”
“好吧,有事叫我們。”西王點頭道,便和雲澤只都退了下去。
陌拟給攸泉掖了掖被角,看着他依舊沉睡的面容,聲音有些木然的擔憂,“你快點好起來。”
有時候,一個人的表面真的能騙到許多人。看則強大,實際上可能一陣夜風便能摧毀。在陌拟看來,那三年的時光也不過是邊邊角角,到今天才意識到面前之人也可能一瞬間被上萬種可能因素從她身邊奪走。興許她也是這些因素之一,那種突如其來的發現竟讓她感到有些後怕。
身後冷風輕拂,她的手忽的探入了暖被中,緊緊地握住了他溫熱的手指。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