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藥計促成有請人

三天後,大雪已然停下。皇宮中卻到處都是積雪,皚皚一片。宮中仿佛比往日更平靜了。

廿桀每日則在禦書房靜靜地批折子和跟天華商讨戰争之事,晚上則宿在落霞宮,夜夜歡歌,宮燈整夜不息,再未趕侍寝女子出來,也不再去绮麗宮,只是讓宮女們好好地照顧着連翹,絲毫不能怠慢。

“殿下。”天華看着廿桀有些疲憊和暗淡的眼窩,心中憂惋,殿下這明顯是在強迫自己。

“何事?”廿桀頭也不擡地問。

天華想說什麽,卻又咽住了,“沒事,只是想提醒殿下,夜深了,殿下請歇息吧。”

“知道,你也下去吧。”

天華微微嘆息,出了禦書房,卻看到旁邊候着的小德子。

“天華大人。”小德子一個激靈,便低聲問候道。

“連姑娘可痊愈了?”

小德子點點頭又搖搖頭,“連姑娘的毒清了,但是···卻再未說過話,每天按時吃藥吃飯,但每天都坐在一處不動,宮女們也不知怎麽辦,我···我也不知該不該對殿下說。”

天華蹙了蹙眉,嘆了口氣,喃喃道:“想不到竟成了這樣,明明···難道我真的錯了?”

“大人,你勸勸太子殿下,他這幾日···實在不能這樣下去,估計殿下他幾日都未好好歇息了。”沒有被怪罪的小德子有些憂色地道。

天華眸子一動,無奈地嘆了嘆,溫和地道:“小德子,你再幫我做一件事。”

小德子整個人一顫,“可別,上次殿下就差點殺了我···”

“放心,這次不會。太子殿下過于執拗,他心心戀着連姑娘又不明白,現在卻讓自己忙碌強逼着自己放下,這樣下去會出大事不可。再則,連姑娘與殿下心生隔閡,如此下去也是傷己誤人,誤了殿下可就不好了,去,你去安排···”

小德子聽他低語後,不禁一怔,然後一喜,“天華大人原來也是心軟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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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桀自進入落霞宮時,已然是明月高挂,快二更天了。

寒風陣陣,落霞宮宮燈有些昏暗,他遣了宮女,便獨自向榻邊而去。落霞宮忽然變得孤寂異常,他緩緩解衣上了軟榻。小德子今夜疏忽了?他眉皺了皺,但又覺得心情寥寥,侍寝一事未安排便作罷,拂袖一揮,燈便熄下。

拉過被子時,他才一怔,原來被子裏裹了一個未穿衣物的女子。他眸子一明,小德子做事看來越發利落了。

他拉了拉黑暗中的人兒,那女子肌如脂玉,氣息如浪,語聲含糊,但吐氣如蘭,一下子觸到他時,她便縮了縮,身子有些顫抖,但她又随即貼了上來,肌膚有些發燙。廿桀攬她到身下,模糊中,女子的烏發柔軟纏了他一臂,他略略一笑,還未見到如此安靜和蹩腳的女子,“你姓甚名誰?”

身下之人聽到聲音時顫了顫,無力地抵了抵他的胸膛,可在廿桀眼裏,則成了嬌羞的打鬧。廿桀手指劃在她的臉頰上,從額,眉心,鼻到唇,仿佛與心底的某個影子相映,他心神一凜,便循着她的頸吻了下去,不帶一絲憐惜。

起初,女子渾身輕顫,有些掙紮,可是到後來,便沒再多動。

撩人的夜色中,女子低低的哭泣了一聲,廿桀念她安靜,心上一憐,便才放慢了動作,溫柔起來。

月華如練,曉月西沉。融融的月光斜罩在外面的紗幔上。

事後,廿桀微微起身坐在一邊,卻觸到枕邊一片冰涼和濕潤,他微微一怔,聲音淡漠,“既然這般傷心,何必又來侍候本宮?”

身下卧着的女子身子顫了顫,低泣的聲音十分的隐忍,卻始終不說話。

廿桀一疑,不禁皺了皺眉,長指捏過她濕潤的盡是淚水的下颌,“你為何···不說話?”

女子忽的抽過被子,埋在被中嘤嘤地哭了起來,哽咽和啜泣的聲音讓廿桀徹底怔住。他不可置信地匆忙跳下軟榻,點燃宮燈。

他緩緩地走過去,有些顫抖地拉開衾被,那映入眼簾的滿臉淚痕的娟麗容顏讓他整個身子不由晃了晃,“荒唐···荒唐···荒唐!”

“連···連翹。”他顫抖地用被子緩緩圍住了她的身子,而她眼睛則有些紅腫,淡色的唇或許是因為隐忍的緣故,有着深深的牙印和淡淡的血跡。

他懊悔地擁住面前的人,輕輕地顫抖地撫慰她,“連翹,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那一瞬間,那個權傾天下的人在她的頭上竟當場落下了兩行熱淚,他撫着她濡濕的長發,指尖都跟着顫抖起來。

這一次,他終于承認他傷她至深,這一刻,他終于明白自己心頭摯愛。

他像捧着至寶将她抱在懷中,也像對待愛人般親昵地撫慰和親吻她的額頭,一遍遍地陳述自己的心跡:連翹,我錯了。

錯在一開始,便看不清自己已然失落的心,徒勞而困惑地将其囚在身邊。

錯在一結束,明明知道自己可能已經陷落,卻害怕面對而造成如此局面。

“連翹,連翹,連翹···”

連翹的長睫忽然動了動,貼在他溫熱胸口上的頭緩緩揚起,盡是悲戚地看着這個人,她伸手理了理他臉龐的長發,聲音低啞,“連翹是我,蘇會也是我,你自始至終對不起的也僅我一人。師姐曾經告誡我,可我不聽,造成今天這樣的,其實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廿桀,放我走吧,我再經不起傷害了。”

那一刻,廿桀的心頭仿佛卷起洶湧的潮浪。他看着面目憔悴的她,潸然淚下,“對蘇會負疚,也只是因為連翹的存在。一直以來我內心愛的便只有你,只有你。唯有你才能讓我方寸大亂、彷徨無助。”

連翹怔住,淚光閃爍,目光凝在他悲戚的面上,心間驀地悲涼,“可是又有何用?再回不去了。”清岑之死,她無法釋懷。他的這句話,她等來的太遲,遲到她仿佛已沒有了多餘的期待。

廿桀的手一頓,紫色的眸子有些灰暗,他緊緊抱住了她,慌忙搖了搖頭:“不,不是,你會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這一生,還有好長的路要走,連翹,你不能離開。”

像是怕她再度說起離開的話,他忽然倉促地低下頭來深深地吻她,吻她蒼白而殘有血痕的唇,壓不住的憂傷和哀愁都賦予了唇齒間,欲望伴随着深情款款而至。

以前他不讓她走,現在又如何能夠讓她走。他和她走了如此多的彎路,現在才真正地結合一處,他已經不能失去她,不能。

他忽然伸手剝去她身上僅有的衾被,再度将她納入溫暖而寬闊的懷中···

“連翹,做我的妃子。”他語聲喃喃,低頭一一輕吻過她的傷痕處,情動中,汗水再度濡濕了她肩頭的長發。

連翹沒有掙紮,嬌弱的身軀縮在他的懷中,羞澀未語,眸子迷蒙中卻帶了些理智,她沒有拒絕。

一夜春宵甚暖,月照西牆,他才擁着她沉沉睡去。

昭和三十一年二月,太子妃連氏獲太子殊寵,宮中人才得見這一位神秘的玉面佳人。绮麗宮成為其獨立的寝宮,然而這位太子妃卻不似宮中妃嫔,從不出绮麗宮半步,也不圍繞太子左右,而是在宮中設了佛堂,每日吃齋誦佛,安靜得仿佛不存在一般,太子時常來看她,有時夜宿绮麗宮,有時則暗暗在佛堂外淺窺一眼。

如此,似乎安靜地過了一段時日。

後來,不知過了多久,戰争從南到北,宮中表面上還是一片祥和,人心實則慌亂。那一日,她腹中鎮痛,胎兒未滿一月,她卻眼睜睜地看着他滑落也束手無策。

她是大夫,自然清楚自己的身子。是的,這具身體已然是沖風之末、強弩之極了。

她獨自倚在床頭,看着天邊融融的彎月,眸子內一片濕潤。

“目君相攜,慰我傾慕。”

“山海萬代,嬉我韶邈。”

“明月清光,憐我愁深。”

“冷風蘊袖,乞我長留。”

···

長留,已然不能。

那一晚,她心中已經決定。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卻于一夕永定乾坤。

當然,那已是很久之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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