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墨菲趕到城牆邊上的時候,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去聯系周圍的并不濃郁的光系魔法元素,好獲得足夠的視野。
他聽到巨石墜落的聲音,聽到人的哀嚎聲,哭泣和吼聲夾雜在一起, 悲怆油然而生。
這時候的他若還是讓尤妮絲帶着他走, 連他自己都憋不住, 他甚至想過摘下緞帶直接去看,只是那樣的後果是他無法承擔的, 便只能借由這種特殊的視野觀察,在廢墟中奔走着。
城破的位置在邊緣, 借着夜色, 從地底悄無聲息過來的猿類魔獸抛開了嬌小的僞裝,以人族來不及反應的速度變回原形直接破開了一道口子,撕裂了人類堅實的防線。
這是暗系生物中霸主級別的存在, 在黑暗神到來之前率先趕到, 為他的通行開辟前路。
普通的攻擊落在它身上就如同撓癢癢一般, 烏黑的毛發如同堅實的铠甲, 将一切都阻擋在外。
只是這些攻擊它能無視,但等到幾位主教聞訊而來也出手的時候它便扛不住了,只能放棄繼續擴大裂縫的念頭快速離去。
饒是它的攻擊如此出乎意料而退去如此果決, 墨菲還是看到了頭頂上突然出現的那一柄赤紅色的巨大的長劍揮落下去,紅色的魔法元素在其中洶湧暴烈,相隔不遠的距離讓這柄劍猶如要落在自己的頭頂, 不由屏住了呼吸。
痛苦的哀嚎聲響徹天宇,隆隆的腳步證明着那巨猿仍舊活着,卻也付出了足夠的代價才狼狽離開。
周圍爆發出歡呼聲,為光明陣營的強者擊退了敵人而高興, 只有墨菲呆呆的看着天空。
那柄長劍的出現幾乎抽走了墨菲身邊所有能看到的火系魔法元素,斬落的時候像是燃燒一樣,而斬落之後也沒有全部隕滅,其形體消散化作漫天紅光四散而去,一時間因為密集的紅色光點而使得附近的溫度都高了幾分。
這在墨菲的視野中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場景,或許這就是所謂異世界魔法與劍術的奧秘。
但很快,周圍喜悅的呼聲便散去,痛苦的呻.吟和哀嚎重新灌入墨菲的耳中。
他站在城牆裂口的邊緣,先前的混亂中不少人因此受傷,有的直接被巨猿的拳頭碾成肉泥,也有被墜落的石塊砸的粉碎,更多的是重傷者,還存着最後一口氣,在等着不知何時到的救援抑或是在看似短暫卻又漫長的等候中重歸光明神的懷抱。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在安全的堡壘內沒有警惕之心。
熱氣的蒸騰下血腥氣越發濃重,原本安置傷員的空地被一大塊碎裂的城牆覆蓋,深紅的血從其下蔓延出來,吞沒那些細碎的磚石,昭示着那處的慘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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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師的數量有限,即便是墨菲自己也不能做到全天不停歇的治療,再加上在傷勢嚴重之人身上消耗的力量要更多,所以多數是重傷者先行而輕傷者延後,加上足夠數量的藥劑輔助,這段時間以來堪堪維持着一個脆弱的平衡,等着新的支援抵達前線。
但是現在,那個墨菲昨天尚且去過的安置點現在已經沒了,被他從生死危機邊緣救回的、只要在修養幾天就能重新生龍活虎的人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墨菲深吸了口氣。
星月平原上夜晚的狂風從城牆破裂的地方湧入,風帶起他的長發和衣角,遙遠的地方有獸吼聲傳來。
“聖子殿下。”尤妮絲有些擔憂的輕聲喚道,但她身前的人并沒有回應她。
許久,她聽到了極溫柔的聲音。
“願光明神保佑你。”
***
接下去的幾天,戰局徹底白熱化。
借着這道強行破開的裂縫,無數的暗系生靈不要命一樣的湧來,無數的土系魔法師試圖将城牆修補,但無時無刻都會受到阻撓。
裂縫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被撕裂開。
不是只有光系魔法師才懂得治愈魔法,暗系生靈們同樣有着修複自身的手段。
從亘古魔淵中走出的黑暗精靈展開漆黑如墨的雙翼,長久的飄蕩在城外的天空中,她們周身散發出漆黑的光,被籠罩的魔獸傷口開始修複,爬起來的時候繼續奮勇無邊的向前沖去。
她們的數量稀少,但驚人的速度讓人難以摸到她們的身影,只能任由這些黑暗精靈在戰場上飛馳,悄無聲息的奪取幸存者的性命。
光明陣營用站在同一陣營的人和生靈的性命堆出現在的平和,而對面湧來的更多的是無思想被操控着的魔獸。
除了那個夜晚,雙方的強者計算着損失還未真正出手。
他們出手造成的後果比起現在更為慘烈,就像千年前那場斷絕一切的戰争一樣,幾乎是傾盡一切,縱然将黑暗滅絕,自己卻也身受重傷。
雪萊大主教站在城牆上,他的目光落在遠處湧動的獸群中的龐大身影上,那天被杜法和赫特森聯手斬落手臂的巨猿趴伏在地上,幾個人站在它的身上,那幾人有男有女,他們皮膚上漆黑的紋路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雪萊,他們早該動手了。”杜法沉聲說道。
聚集一個大陸的力量需要時間,此時可以說是黑暗神的陣營占優勢,等到大陸上的佼佼者聚集的時候或許就不能這麽輕易地破開防線了。
他們本以為那個夜晚的奇襲是一個開始,但事實并非如此,對方真正的戰力還在後方尚未動彈。
“我也不清楚。”雪萊搖了搖頭,就如同其他幾位一樣,事态的發展就這般讓人迷惑不解。
站在高處,他能看到在人群中走動的墨菲,他身上無時無刻不閃耀着金色的光芒,那些被他治愈的人笑容燦爛,如同得到了神的救贖。
不得不說,墨菲的存在的确是許多人心中的支柱。
他有着高貴的身份,卻不計較那點地位的高低,把自己放在與常人等同的地位,好不憐惜自己的力量。
光明教會的聖子殿下并沒有辜負他在衆人心中的期望。
***
“傻子,你真的看到他了?”
無盡的黑暗生物中,個子高挑的女人跺了跺腳下的巨猿,尖尖的耳朵和漆黑的雙翼表明了她黑暗精靈的身份。
她身邊站着的幾個男男女女都有着俊美妖嬈的外貌和身姿,多數都有着幾分邪惡的神性,聞言也有些好奇的看向巨猿。
被叫做“傻子”的巨猿有些惱怒的甩了甩頭,它被切斷的左手此時已經長出些許,恢複只是時間的問題。
它本是閉口不言的,卻在幾次三番的追問下還是不情願的開了口:“看到了,光明教會的聖子殿下果然不一樣,難怪他一來那些人就跟打了雞血一樣。”
“他長什麽樣?你還記得不,弄出來讓我們看看。”黑暗精靈再次開口,黑暗神連她都看不上,卻惦記着一個敵對方的男人,實在讓她有幾分惱火。
“不記得了。”
“你不會是壓根沒看見吧!”幾人不依不饒起來,“那你還傳什麽假消息,塞西爾大人都快到了,屆時問罪起來我可拿你頂上!”
對于被黑暗神塞西爾關注的人,即便這些人都是一方強者,但此時也是多了幾分好奇。
被催促了一番,那巨猿才有些不甘不願的道:“我也沒看清。但這大晚上,就他一個人身上發光,這不是聖子是哪個?”
衆人:“……”
就這?就這樣?
“都說猴子傻,我還不相信,原來是真的……”個子嬌小的女孩掩着嘴笑道,“就為了這耽誤了我們好幾天,竟然都是你猜的。”
“去吧,斯維亞,我已經聽到堕龍的聲音了,塞西爾大人就在不遠處。在他來之前,把那些東西都推倒吧!”
回身看了眼後方,遙遠的地方已經湧上了淡淡的黑色迷霧,他們等候的人即将到來。
赤.裸着上身的男人站起身,瞳孔中紅光大盛,圍繞在他們附近的暗系魔獸們躁動起來,眼眸的深處閃過深紅的光,朝着戰場飛奔而去。
黑暗精靈微微一笑,背後的雙翼展開,整個人漂浮在天空中:“願黑暗神保佑你們。”
局勢瞬間逆轉,壓倒性的力量讓那些在外作戰的騎士們毫無抵抗之力,防線被撕開巨大的口子直直撲向尚未合攏的城牆缺口。
剛剛還疑惑對方為什麽沒出手的雪萊大主教在對方行動的一瞬間就給出了反應,白色的光明在極短的時間內覆蓋上城牆附近作戰的騎士,氣勢為之一漲。
以赫德森為首的幾位劍聖躍出城牆,直奔遠處的巨猿而去,一切的源頭在那,他們要在雪萊那幾個老家夥撐不住前解決一切。
他們都看到了遠處那清晰的影子。
黑暗神已經到了。
轟鳴聲響起的一瞬間,墨菲便察覺到了,他看向戰場的方向。
雷光炸起,風聲呼嘯,烈焰侵襲,無數曾經掩蓋着的力量在戰場上出現,抹殺着他們的敵人也拯救着自己的戰士。
但每一道光的背後,都有着無數人的慘叫聲。
強者自有強者抵抗,出手的大魔法師的攻擊大部分都被對面的暗系生物阻攔,而讓無數的魔獸陷入暴動的主使者躲在獸群的中央,尚且還摸不到衣角。
光明陣營節節敗退,第一次體會到什麽才叫不要命的沖鋒。
墨菲聽着那些響動,有些怔怔的站在原地。
他身前剛剛被治愈了的騎士站起身,铠甲铿锵作響,他向墨菲行了禮,快步向戰場沖去。
身邊的牧師望着他的背影道:“願光明神保佑你。”
墨菲不由自主的随着他奔跑的方向看去,光系魔法元素勾勒出他的身形,奔跑的樣子,墨菲眼看着一道烏光閃過,切割了他的身體。
那身體顫抖了一下,手還慣性的向前甩去,最後跌落在地上。
從戰場上落進來的沒被人阻擋的攻擊,輕易了結了他的性命。
墨菲身畔的約書亞抖了一下,畏懼的抓住了墨菲的衣角。
一片死寂,連呼吸都聽不見。
“願光明神保佑你。”
墨菲口中輕聲道,約書亞不自覺的松開了手,看着極淡的光芒從墨菲手中的權杖上生出。
漆黑的霧氣籠罩躍上天空,堕龍拉着被黑霧包裹着的馬車停在城牆不遠處,魔獸的吼聲越發興奮。
城牆上憑空出現了兩位紅衣老者,他們形容枯槁,身上也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讓人望而生畏。
雪萊讷讷道:“長老會……”
“黑暗神身受重傷,無需擔心。”沙啞的聲音讓人心中一振。
眼看着漆黑的霧氣從車駕中升起,面色蒼白的男人從中顯露身形,俊美的面容微帶笑意,只向着城牆上的二人開口:“我來接我的聖子。”
他的聲音在每個人耳邊響徹,蒼老的聲音随之而起。
“黑暗神,這裏沒有你的聖子。”
塞西爾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原本的笑意散去,染上一分陰沉,卻又仿佛看見了什麽而變得柔和幾分。
金色的光從城牆內部湧現,柔和的溫暖覆蓋上每個人的身軀,被驅使着的魔獸眼中的紅光褪去,重回清明,傷員撕裂的傷口微痛,漸漸愈合,殺戮就此止戈。
塞西爾往前了一步,踏入那金色的光中,頭顱和胸口跳動的疼痛頭一次讓他感到別樣的快意。
墨菲整個人被金色的光包裹着,他看到所有能被他看到的金色光點,他将這些光點盡數點燃,濃郁的光系魔法元素在這一刻包裹了他所能感覺到的所有人。
然後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飄起來,光明之力讓他如同降世的神明。
塞西爾滿眼都是那光芒中的身影,他熟悉又闊別已久的人。
“這就是我要的聖子。”
墨菲的力量在不斷的被抽空,發生在他面前的死亡讓他難以平靜。
他看向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面色冰寒猶如冷玉。
“滾。”
作者有話要說: 墨菲:(;`O?)o滾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