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夜訪董府
第七十四章 夜訪董府
将客人請進廳堂又上了茶，七仙女盯着将臉埋入桃麗絲肩窩裏，一直趴在她身上不肯下地的孩子，琢磨起來。
這娃……跟她上一回偷偷下界探視的那只狐貍完全一樣嘛！莫非她回天界待了十來天，地界的時間只流逝了幾個月？那不是時差混亂了麽？
思及此，她臉色微變。
原以為軟磨硬泡地挨到這個時候下凡，狐仙大人少說也有十五六歲了，怎麽着也可以裝作偶遇遇上那家夥，再誘騙他來個春風一度什麽的，然後再順理成章的結為夫婦，享受一段美好的人間生活。可是，這家夥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是個奶娃娃！而自己，都被打上十八歲的烙印，很快便嫁人了！
七仙女斜眼看着小男孩，又望望窗外一燈如豆的破舊書房，以及映在昏暗的紙糊窗戶上的那個身影，臉色陰晴不定。
桃麗絲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對方，見她臉色古怪，以為她看出了什麽，便笑着道：
“路上有事耽擱，倒叫姑娘好等。只不知姑娘今日邀我前來，可是有事相托？”
七仙女回過神，讪讪地笑了笑：“倒也無甚大事，只是覺得這孩子面善，有些事情小妹不甚明了，想請姐姐指點一二。”
“姑娘請講。”
“這孩子，與姐姐是何關系？”
“他呀——”桃麗絲寵溺地輕揉那小腦袋，又托了托他的小屁屁，“他是一對夫婦托我照看的，我也不過才接手月餘，只知道孩子三歲多一點，父母俱都不在了，旁的，倒也不是很清楚。”看對方直奔主題，曉得是個爽快利索的，桃麗絲倒也大方，不跟她繞圈子，還擺弄着懷裏的小屁孩讓他給對方行禮問好。
李少白別扭地梗着脖子叫了一句“姨姨好”，又将臉趴到桃麗絲肩膀上，裝作一副膽小害羞生人勿近的樣子。他才不要叫她“姐姐”呢！明明就比自己大了好幾千歲，不叫她婆婆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七仙女默了默。難怪之前偷看小狐貍的時候是在小山村，現在卻跑到寧州府來了。可是，那天她親眼看到這女子異于常人的容貌和非凡身手，怎麽看都不像是中原人士，現在又帶着這麽小一個孩子……
“不知姐姐是何方人士，欲帶着孩子往何處去？”雖說小狐貍完全不認人，可作為知情者，自己卻不能對他的安全漠視不理。
桃麗絲笑了笑，将淩伊蘭給她編好的身份又說了一遍。
這話七仙女倒信了幾分。因為川蜀地處西部，往西北就是大漠，再出去就是西域，直通另外的國度和民族，據說那邊的人也有金發碧眼或是紅發藍眼的，銀發紅眼雖說沒聽人提起過，沒準也會有那麽幾個，只是大家都沒有遇上而已。相較于妖精來說，桃麗絲長得太正常了！正常得就跟凡人一樣。
只是，她卻不希望小狐貍離開中原。太遠了若遇上個什麽事，自己鞭長莫及啊！
“若是姐姐信得過，可否将孩子留下，交予我撫養？”
桃麗絲一怔，沒想到對方居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正無聊地趴在桃麗絲肩膀上咬着她的衣領磨牙的李少白也被這一句話給驚吓到了，立時趴在桃麗絲懷裏一動也不敢動，小手卻是悄悄環緊了她的脖子。
“姑娘這不是為難我麽？”桃麗絲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其實，不瞞姑娘，我也只是帶着這孩子四處走走看看，并不是真的要讓他在老家定居的。沒準他喜歡京城，我們就在京城落戶了。若是他喜歡這裏，待他長大些，再回來也是一樣的。”
一句話說得滴水不漏，既不讓孩子留下，也不說清楚最後的落腳點。
七仙女微微皺眉。
“那個……咳，打擾了。”
門簾突然掀開一條縫，又極快地落下。一雙穿着黑色布鞋的腳在門簾下晃動了一下又縮了回去。
“小生不知表妹在待客，貿然闖入，實在是無禮了。還望表妹和夫人原諒則個。”
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隔着一道門簾響起，帶着一絲羞赧和愧意。
桃麗絲第一次被人稱為夫人，心裏感覺怪怪的。李少白也轉過臉，好奇地看向門口。
七仙女有些無奈地對他們露出歉意的笑容，行至門前，掀開門簾出去，與那書生嘀咕了幾句，将他勸回房了。
“既是姑娘有事，我們就不多打擾了。”桃麗絲聽到他們提起誰誰誰落下了什麽東西的只言片語，曉得這兩人還有事情要處理，便不欲久留。
七仙女盯着那孩子看了好幾眼，李少白一扭頭，趴在桃麗絲肩膀上繼續玩手指頭。
她失望地嘆了一口氣，咬咬下唇，想對那孩子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後只是将一個小香包遞給桃麗絲，道：“這是我做的平安符，在危急之時興許能替你們消災擋難，化險為夷。就當是我給孩子的見面禮吧！”
桃麗絲瞥了小家夥一眼，李少白沖着她眨眨眼，她這才客氣地接下那符，又寒暄了幾句，起身告辭。
目送馬車遠去，七仙女轉身回到院子裏，直接進了書房。
“姐姐們究竟落下了什麽東西？”她的視線在簡陋的室內一掃，目光定在窗臺上。
董永放下書本，朝她招手，微笑着道：“你看，這東西實在有趣，我給它澆水，它還曉得要點頭致謝。”
說着，将窗臺上那盆小花拿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捧到七仙女面前。
藍釉面的八角小盆裏養了一株植物，才冒芽不久，嫩綠的兩片葉子迎風微微顫抖着，嬌嫩的花枝上結了一個小小的花蕾，含苞待放。
七仙女臉色立即黑了。
“這花是誰種的？”她的語氣十分不善。
董永一怔，翕了翕唇，嗫嗫着說道：“我看書桌上有一粒綠色的丹丸，看着象是種子，便将它栽到盆裏了。不想，才在窗前擱了一天，它就破土冒芽了。”看表妹一臉陰沉，又接着道，“若是表妹不喜，便将它遠遠的扔到角落裏，讓它自生自滅好了。”
——讓它自生自滅問題才嚴重呢！
七仙女腹诽着，接過花盆，放緩了語氣安撫這個滿臉不安的男子。
“這花兒若是開放了，香味濃郁，容易影響人的心智。我只是擔心表哥被這野花迷了眼，玩物喪志，忘了溫習功課，耽擱了前程。這株花就交予妹妹照顧，可好？”看董永一臉赧色，似有話要說，又搶在他前面說道，“書房裏素淨了些，明日我便去尋兩株盆栽的草木回來，為房間增添一點亮色，這樣表哥看書看累了也好養養眼，又平白添了些許意趣，豈不是兩全的美事？”
說着，眨動着鳳眸脈脈地看着他，臉上帶着一抹紅暈，似羞還怯。最後還諾諾地補充了一句：“就不知，表哥喜歡什麽樣的花了。”
那語調嬌柔得可以滴出水來，董永飄飄欲仙，羞赧地漲紅了臉，手足無措地又是抱拳，又是作揖的，最後只頭低低的，又偷偷擡眸看她，半饷才憋出一句：“但憑表妹做主。”
七仙女莞爾一笑，好聲好氣地吩咐他看書不要看太晚了，要早些歇息，便嬌羞無限地出了門，轉個身，立即冷下臉，惡狠狠地瞪着那盆鐘鈴花。
“你這妖精，竟然敢在姑奶奶的地盤上撒野！活膩了不是？”
只有指甲蓋大小的花骨朵抖了抖，耷拉下來，兩片葉子也蜷縮在一旁，不敢亂晃了。
七仙女哧了一聲，端着花盆朝自己房間走去。
饒它一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自己作為仙人也不好濫殺生命，更何況，植物系的妖怪實在是很難修煉，這花妖看着至少也有上千年的修為了，就這麽毀了，自己也心有不忍。是以，姐妹幾人只是取了她的妖丹，散了她的妖力而已。至于她的本體——
七仙女眯了眯眼。
“我還是将你送回你的生根之處，再行修煉去吧！別以為你的妖丹被封印我就會放心了，将你這樣有欲念和殺意的妖精留在人間，實在不妥！”說着，斜睨花妖一眼，眸中劃過一抹寒意。“若是你害怕我會毀了你的本株，不想洩露地址，我不介意向太上老君借用三昧真火，燒了你，一了百了。”
花妖抖索得厲害，顯然是害怕到了極致。
在做了一番思想鬥争之後，她甩甩細小的枝蔓，朝西北方一指，又晃了兩晃。
——西北，兩百裏。
或是兩天路程。
七仙女挑挑眉，進了房間随手将花盆往床底下一擱，正待寬衣就寝，不想那董永又找過來了。
“表哥，還有何事？”七仙女羅裙半解，僅着一件中衣，袅袅娉娉地站在門前，挑起半扇門簾與他對話。
只見佳人秀發垂肩，嬌俏的面容半明半暗的掩在簾子後，身上又如此單薄，精致的鎖骨和優雅的頸脖在躍動的燭光中泛着珠玉般的瑩潤柔光，董永只覺熱血直往臉上沖，視線不知要往哪放才好，吭吭哧哧地好不容易才說完整自己的來意。
“這是……這是姐姐們留下的……說是給妹妹做個念想……”
然後手忙腳亂地将東西塞給她，轉身就走。不想對方沒接好，用絲絹帕子包着的幾本書倒落了兩本在地上。
他趕緊蹲下來，一邊道歉一邊拾起，不小心瞄到翻開的書頁中的內容，腦子頓時懵了。
七仙女眼角餘光瞥到他手中正翻開的那一頁——
第九式，老漢推車。
還他妹的配合了圖文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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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老漢推車啊！還是男的推男的！
李少白臉色一紅，趕緊伸出兩只小手遮住了桃麗絲的眼睛，心裏卻是将那個大胖子董爺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此時，他們正蹲在董府某個房間的房梁上，觀看現場版的活春、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