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胡朔很多時候都愛蹲在海邊，朝天水交接處使勁地瞧，恨不能把它瞪穿。
身旁不會有人，只有無盡的海水，他愛咋瞧就咋瞧。
可現在有了。
平常從未有過的荒蕪感忽然漲潮似的湧了上來。
原來有些人的出現，就是為了讓你明白什麽叫獨孤。
“我在看外面的世界。”
過了很久，胡朔才這樣回話。
“噢。”夏澈轉頭，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的側臉，“你一直在這島上麽。”
“嗯。”
“為什麽不出去看看呢？”
“去哪。”
“比如我那兒呀，你的華文這麽好，說是華國人都有人信的！”
“我媽是。”
“哇！怪不得……”夏澈興奮起來。原來是混血，我說呢，這麽好看！“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找天去拜訪一下阿姨。”
一直在外面漂來漂去，他也好久沒見過同胞了。
“她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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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
短短三個字，再結合胡朔的狀态，夏澈頓時腦補出了一系列虐心家庭劇。
“哥，我可以領你看看外面的世界哦。”夏澈站起身，拍了拍褲子。
胡朔終于回頭看了他一眼。
“來。”夏澈站在暖融融的屋子裏，把人從崖邊一步步往裏引。
胡朔在夏澈床前站定，看他從包裏掏出單反和小盒子，探頭往自己身後瞄：“能借一下你房間裏的電視機嗎？”
胡朔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但還是側身讓他過去。
兩個房間是互通的，中間甚至沒有門。夏澈這邊原本被胡朔用來堆東西使，恰好前陣才清理過，正空着透風。
夏澈将單反連入電視，裏邊兒的照片霎時清晰地投放在半牆寬的液晶屏上。
胡朔沒見過這樣的操作，張了張嘴，剛打算說些什麽。那頭夏澈忽然脫了褲子，前後換了個面兒再穿回去，禮貌地坐在床尾，伸手拍拍身後：“上船上船，小夏號帶你環游世界。”
胡朔久違地對新鮮事物生出那麽一些些興趣，他不像夏澈那麽講究，還換什麽面兒。直接把褲子脫了丢地上。
夏澈看着啪一聲落到眼下的褲團團，結巴道：“這、這位船員，我、我的船上不興耍流氓哈，您可得悠着點兒。”
“這是我的床。”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夏澈抖得跟被人劫船似的，顫顫巍巍道：“你、你想去哪兒……”
胡朔低低笑了兩聲：“緊張什麽，又不會吃了你。”
“沒，我就是……不習慣。”
他也不習慣。胡朔心想，自打成年，就連父母也沒再進過他的房間，更遑論坐在他床上和他說不習慣。
不過還好，沒難受到想把人丢出去。
“走吧，随你去哪。”
挺幼稚的游戲，但莫名就想跟着玩兒一把。
夏澈邊放照片邊給胡朔講解，中途偶爾夾帶幾段視頻，将自己一路的歷程和心得通通交代了清楚。
胡朔時不時附和兩句，提幾個問題，兩三個地方跑下來，漫漫長夜就過了半。
“其實哪兒來什麽外面的世界呢，界限還不都是自己定的，你從這兒推門走出去，也算是到了外邊兒……”
夏澈抵不住睡意的侵襲，話語聲越來越低，最終咕咕哝哝倒進胡朔懷裏。
暖暖的，窩着可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