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封郎有疾
可已經晚了。
她看着白蘭臉色發青,呼吸急促,然後慢慢地喘不過氣,還用那樣詭異的目光看她。
“她死了。”李靈曦聲音有些發抖。
“什麽?”
“白蘭她死了!”
封言道幾步過來,只見白蘭臉色青白,雙眼睜得大大的,似乎要鼓出來。
“丹陽長公主殺人了!丹陽長公主殺人了!”一直跪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小太監突然嚷嚷起來。
“我沒有!”李靈曦争辯。
那小太監卻突然朝她沖過來,李靈曦撤退不及,被撞得一個趔趄。
“曦娘!”封言道忙去扶她,卻晚了一步,李靈曦腦袋磕在桌沿上,一下子暈了過去。
這番動靜惹來了外面的守衛,沖進來一看,只見寺正帶來的小娘子暈了,兩個重犯都死了。
……
千秋殿。
襲香走了無數個來回,仍然不見李靈曦歸來。
“大理寺是什麽地方,豈是貴主能待的,聽說有好多逼供犯人的手段,咱們貴主自來良善,哪裏見過這些,貴主好可憐吶,萬喜也是不中用,都這麽晚了,也不把貴主帶回來,明明知道貴主怕黑,早知道,就換我去伺候了。”襲香說着,哇的一聲便開始哭。
“不許哭!”衆人吼她。
“我去接貴主!”
幾人聞聲,只見蕭銳已經大步流星走遠了。
“蕭世子真俊!” 襲香捧臉,“要是蕭世子做了貴主的驸馬該有多好?”
“襲香!”
襲香捂嘴,又被吼,她就是要蕭世子做貴主的驸馬!
……
李靈曦醒來,打量了一番房間的布置,皺了皺眉,摸了摸後腦勺,好大一個包,真疼。
封言道推門進來,手裏還給她拿了吃食。
“封郎,我好疼!”
封言道忍了忍,嬌氣包!疼不疼的自己知道就好,非得用那把勾人的嗓子叫出來,勾誰呢!
“不許哭!”
李靈曦扁扁嘴,好歹止住了,嗅嗅鼻子,開心道:“可是你親手熬的杏仁饧粥?”
“看來還沒忘。”封言道贊許地看她一眼,盛給她。
李靈曦睡了許久,自然很餓,半夜她是一貫不消夜的,她腸胃弱,難克化,不過這粥還是能吃一點。
她吃得香,連連贊嘆,可惜封言道官職雖低,爵位卻是從一品的國公,也只比她這個長公主矮那麽一截而已,不好将他帶回宮裏做廚子,李靈曦微微有些遺憾。
待她小口小口吃完,封言道親自端來水,命人摘了院子裏的桂花放進水裏,給她淨手,然後一根一根手指地替她擦幹淨,做得極為認真。
“封郎,還是你對我最好。”她說甜言蜜語信口就來。
“蕭銳對你不好?魏叔玉不好?”男人反問,帶着微微醋意。
她沒法回答,問:“萬喜呢?”
“他守着了你許久,将将用膳去了。”
“和我一起不自在?”封言道一眼就看穿了,“這才多久,你就忘了?你最喜歡黏着我,走哪兒都要跟着,連睡覺都要跟着,還想霸王硬上弓。”
李靈曦有些讪讪,她都自薦枕席了,也沒見他從了她,很是挫敗,浪費了那麽多時日。
她斟酌字句:“我們大概是沒緣分的,你要娶你表妹不是嗎?你母親也十分厭惡我,我不願做妾,她才趁你不在,發賣了我。”
男人低下頭,嘆了口氣,扳着她的小臉,心口因着小娘子平淡的語氣密密匝匝地難受,“曦娘,我們都不知你身份,我只是想護着你,才敷衍我母親的,知道她那樣對你,你可知我當是多着急,我一直在找你,直到今日,我才知你是誰。”
封言道一把将她擁進懷裏,“曦娘,不要離開我,不要把我母親的錯算在我頭上,對我不公平。”
聲音低沉,似乎含着許多委屈。
李靈曦被他摟得緊,推了半天沒推開,只好道:“封郎,就算我是長公主,你母親也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莫說我與你母親的恩怨,我可以不計較,但大唐的公主不能不計較,聖人不可能不計較,宮裏至今沒有發落你母親,我是想着你的。”
“就算大家都不計較了,夫人們選兒媳都不會往我這裏看一眼,我有病的,哪家高門不清楚呢?只不過顧忌着皇室的顏面,沒有擺在明面上罷了,你最清楚了,不是嗎?”
“再者說,你們世族同氣連枝,要娶自然是娶世家女,這裏面的考量你比我更清楚,所以,封郎,咱們算了吧。”
男人身子僵住了。
她有時候莫名其妙地恐懼與驚吓,他怎麽就沒有想到會是丹陽長公主呢?
她一個養在深宮的小娘子竟然知道世族的門道?
如今的這位聖人抑制世族,他不可能在這個關頭抽身脫離,也無法脫離。
怎的就沒有兩全法呢?若她不是長公主,只是個平凡的小娘子,跟了他,做他的妾室,就好了,可偏偏不是。
他是真喜歡她。
可她,卻未必了。
兩人各懷心思,忽聽一聲咳嗽,李靈曦這才發現門口杵了一個人,正是蕭銳。
李靈曦很尴尬,連忙推開封言道。
“貴主,該回宮了。”蕭銳面無表情看着兩人。
“哦,好,”
“曦娘!”
她停住了腳步,背對封言道。
“曦娘,且等一段時日,我總會有法子的!”
李靈曦沒吭聲,帶着蕭銳離開了。
……
回到宮裏有些晚,李靈曦打着呵欠,非常困。
萬喜在旁猶豫了半晌,才小聲問:“貴主和封寺正……”
李靈曦回頭看了他一眼,繼續往內寝走,無所謂道:“不過是一段前緣,不必大驚小怪。”
萬喜更愁了,問題是這前緣可否還會再續?聽貴主的語氣,怎麽聽怎麽像随便玩弄了封寺正然後将其抛棄,其實封寺正雖然官兒小,但十歲就襲了父爵為密國公,又出身崤山渤海封族,是真正的高門大族,是能随随便便擺弄的嗎?
“前頭高禦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呢!”心頭念叨,竟不知不覺出了聲。
李靈曦頭皮一緊,想着不是每次在河邊走,都會濕鞋的罷。
第二日,李靈曦又來了大理寺,為了防止昨日的意外,萬喜非帶了泱泱一群宮婢侍衛,很是氣派。
正巧仵作來回,白蘭死因蹊跷,并無外傷,也非中毒。
封言道便要帶着李靈曦去屍房,卻遇上興沖沖而來的魏叔玉。
“玉郎,你怎麽來啦?” 李靈曦看着魏叔玉心情就好,長得實在太賞心悅目了。
魏叔玉笑道:“我阿耶說我年紀漸長,也該謀個差事,便求了聖人讓我跟着貴主查一查太子的案子。”
封言道打量了他一番,跟着貴主查案子?這小娘子自個兒都是兩眼摸黑,跟着玩兒罷,又來一個。
又看了跟在李靈曦身後的蕭銳一眼,怎麽想怎麽覺得蹊跷,聖人怕不是在為這小娘子物色驸馬罷?
心頭微沉,終是沒說什麽,帶着衆人去了屍房。
李靈曦探身要去看,卻被一片衣袖給遮住了,是魏叔玉。
“貴主,莫污了鳳眼。”
“好的呀。”李靈曦乖巧回答,果真退後。
白蘭整個人都是硬邦邦的,眼珠子卻仍是昨日那般睜得大大的,有些滲人。
昨天問話的時候還好好的,突然就暴斃,很是奇怪,李靈曦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麽不妥。
封言道上前仔仔細細翻檢了一番白蘭的屍身,又在胸間按了按。
“仵作,剖屍。”
此言一出,衆人都愣了,要知道,大唐自開國來便輕減刑罰,這幾年連死刑都少之又少,更別說剖屍。
仵作見幾個貴人都不發話,也只好硬着頭皮上了。
因場面過于血腥,李靈曦等人便在外面等。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封言道便出來了,攤開手裏的東西拿給李靈曦看。
“這是個指環?”魏叔玉捏着鼻子,勉強瞟了一眼。
上面雖然沾了血跡,但李靈曦仍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指環倒是普通,只不過上面菱角分明的青金石卻極為罕見。
萬喜看了看,道:“奴記得這是去歲薛将軍大敗高昌,帶回來的寶物,因極為難得,聖人只賜給了太子妃并幾位嫡公主,然後就是我們貴主。”
說着,與有榮焉地挺了挺胸膛。
李靈曦無奈地看他,唯恐你家貴主嫌疑不夠大?
萬喜忙收了得意的表情,小心道:“因臨川公主哭鬧,也給了臨川公主,還有就是趙王救駕有功,便也賜了一枚給趙王妃。”
“萬少監倒是清楚。”
萬喜忙謙遜一番,沒點本事,怎麽伺候貴主呢?
封言道看向李靈曦:“既然是幾位貴人所有,下官不好唐突,辛苦貴主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