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是妖8
蛟龍在空中舒展身軀,揚起脖頸嘶吼一聲,大半個長林郡的人,無論是修行者還是普通人都沒有錯過,如在耳側。
黑蛟霸道威武,好一陣耀武揚威,才從空中落下,龐大的蛟龍身軀變成人形,穆清伸手在衣上拂過,有些破爛狼狽的黑金衣裳重新變得整潔,黑金長裙随着她的走動裙擺散開,華美絢麗——與不遠處地上的人形成鮮明對比。
穆清捋了捋發絲,迫不及待地走向姜羽,昔日仙風道骨冷眼旁觀說着輕蔑話語的道長躺在冰冷的地上,腹部破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與內髒流到地上,肩膀被抓出猙獰的傷口。
眼前之景毫無疑問贏的是穆清,而姜羽,以他的傷勢,除非是天材地寶級別的寶貝,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阿彌陀佛。”
微弱的佛光擋住了穆清的前路,她停在腳步,轉身去看方才戰鬥的另一人——寂嚴大師。
“大師,”穆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語氣不甚好:“你與姜羽,今夜只能活一個,不知大師如何選擇?”
比起姜羽,寂嚴的情況即使要好一些,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阿彌陀佛,”他勉強站立,神情一如之前的悲憫仁慈,平靜道:“施主修行不易,莫要自誤。”
這話郎梅也說過,但顯然兩人是不一樣的。
穆清輕笑一聲,“大師覺得我是在造殺孽嗎?”
寂嚴低頭不語。
穆清認為他是在默認,唇角微微勾起,是一個笑容,卻帶着嘲諷,“你們人類殺妖就是替天行道,我們妖殺人類就是犯殺孽?”
她搖了搖頭,“天下哪有那樣的道理,即便有,我也不認。”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寂嚴身上,不帶善意,連惡意也消失了,淡淡道:“大師不是我的對手,還是離開吧,順便帶給其他人一句話——姜羽曾經謀害于我,我殺他,是為了報仇,其他人若要來殺我,那便也是我的敵人,休怪我心狠手辣。”
她語氣雖平靜,內容卻蘊藏着無盡殺機,寂嚴低低念了聲佛號,“老衲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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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不甚在意地“嗯”了一聲,随意道:“那你走吧。”
寂嚴輕聲一嘆,不再看姜羽,轉身消失在黑夜中。
穆清随手揮散了佛光,剛在姜羽面前站定,便見剛才還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人手中銀光一閃,向她刺來。
穆清好笑地一指點在姜羽腕上,匕首滾落在地上。
“負隅頑抗?不肯死心?”
姜羽瞪大眼睛,怨毒地望着她,“紫清山……不會放過你的……”
“我知道,”穆清收了笑意,平靜道:“我也不會放過他們,從你們決定對我動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下場。”
她在心底默默補充——哪怕只是為了原身,她也不會放過他們。
因為原身是真的死了。
姜羽口中發出破碎的笑聲,死死盯着她,幾息後瞳孔渙散,失了焦距。
秋風打着漩吹進巷口,穆清直起身,突然覺得有些冷。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哪怕最後實際上是姜羽自己了斷,但和她動手沒太大差別。
過了好一會兒,系統小聲道:“主人,不去抓郎梅嗎?”
郎梅在姜羽兩人露出頹勢的時候就見勢不妙溜走了。
穆清擡頭看着烏雲散去後露出的彎月,“不去。”
“為什麽?”系統愕然,連不是主謀的姜羽都死了,主人會放過真正害死穆晴的郎梅?
穆清失笑:“你想哪兒去了?”一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他想錯了,別有深意道:“怎麽能那麽輕易就送她去黃泉,再說了,原身還不一定樂意見到她呢。”
系統眨巴眨巴眼,明白了她另有打算,嘟囔一聲“麻煩”。
穆清搖了搖頭,感應了某個方向,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
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琴兒察覺到外面令人窒息的威壓終于不見,這才敢擡起頭,嗅了空氣中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臉上露出絕望的表情。
完了,真的是穆娘娘!
從聽到那個女人叫的“穆晴”兩個字開始,她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但又抱有一絲希望——說不定是同名同姓呢,這個名字又不是多罕見。
然而緊接着發生的事情就将她的僥幸擊碎了,真的是穆娘娘!
穆娘娘全名穆晴,這件事就算是同一階層的大妖也少有人知道,琴兒不是什麽大妖,只是一個妖力低微的小妖,她知道這件事很不正常。
琴與晴音相近,琴兒永遠忘不了那一天湯雲生大人聽到她名字時的表情,明明像是恨不得殺了她,最後卻又把她留了下來。
琴兒甚至因此獲得了較高的地位。
深夜的風有些冷,琴兒打了個哆嗦,不敢再多想,扶着牆壁站了起來,往相反的方向逃去。
她不敢回長林山,穆娘娘既然沒事,還贏了道佛兩脈的強者,那就沒那麽容易出事,下一步一定會回長林山奪回妖王之位,她不想死,所以不能回去。
至于與她柔情蜜意利用她做事卻又請人殺她的小郡王——男人難道還能比性命重要?她不敢繼續待在長林郡,小郡王也遲早會回京都,到時候……
夜風中琴兒在奔跑,神情扭曲,愛恨交加。
……
濃郁的黑色漸漸褪去,天蒙蒙亮,城西的瓦房內,薛東等游俠正在進行最後的檢查。
“東西都帶好了沒?再在心底想想待會要說的話,別記錯了,”薛東表情凝重地叮囑。
“東哥放心,絕對沒問題。”
“放心好了薛兄弟,不會出錯的。”
“是啊,薛老弟你就是太緊張,多大點事,放輕松,越緊張越容易露馬腳。”
薛東沖着最後開口的那人露出一抹苦笑,“我這不是擔心嘛……”要知道他送的可是白公的妻女。
那人嘿嘿一笑:“放松點,說不定咱們到了城門口府衙還沒反應過來,你別忘了之前的那動靜。”
他指了指頭頂的天,神情忌憚又萬分謹慎。
薛東一時不敢開口。
——子不語怪力亂神,非不信也,敬鬼神而遠之。
這就是世人普遍的态度,薛東也不例外,那個世界神秘無比,惹人好奇,卻又敬而遠之。
那人看得失笑:“好了,不說了,看把你吓的,人家是什麽人物,我們幾個小人,哪裏會惹來關注。”
薛東一想也是,他們是什麽人?說得好聽是游俠,難聽點的什麽稱呼都有,下九流的人物,再怎麽也扯不上關系。
“我去看看白夫人和白小姐有沒有準備好,”他說着往最左邊的房間走去。
“白公,時辰差不多了,夫人和小姐可準備好了?”他在門外敲了幾下,喊道。
等了一會兒,門內卻沒什麽動靜,薛東臉色一變,口中繼續道:“白公,弟兄們都準備好了,就等夫人和——”
與此同時,他手上用力,改敲為推,猛地一下推開門。
“白公沒事吧——”
看清屋子裏場景的一瞬間,薛東明明什麽都還不清楚,身體卻已經給了反應,汗毛豎起,胳膊上雞皮疙瘩争先恐後冒了出來,脊骨生寒,腦海裏每一根神經都在叫嚣着危險。
白駒元見狀忙道:“大人,這位就是救我們一家出牢房的好漢,姓薛名東,他什麽都不知道。”
事實上,他誰都沒有告訴,連始終對他行為不解的妻女都沒有告訴。
身處官場,他太明白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了,通常而言知道的太多就是惹禍的關鍵。
薛東僵立在原地,目光卻下意識看向被白公喚作大人的那位——屋舍簡陋,房間內唯一一把完好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少女,黑色描繪着金色紋路的裙擺不甚在意的垂落在地上,明豔如國色的面容上似笑非笑。
這的确是一位大人。
薛東“撲通”跪下,跟着叫了一聲“大人”。
“起來吧,”穆清擡了擡手,薛東震驚的發現自己不受控制地直起了身,腦海一陣發懵。
穆清一手支着下巴,發絲稍顯淩亂,神情也帶有不易察覺的疲憊,她看向白駒元,“看來你的妻女已經脫了險。”
白駒元眼皮一跳,低眉垂眼道:“雖如此,在下仍願意為大人效力。”
穆清輕哼了一聲,“好了,我又不是那等不講道理的人,你妻女已然脫險,之前答應你的自然不作數了,不過我給你的報酬依然存在,你若有什麽想要的,盡早開口,說不定什麽時候我就忘了。”
妖怪的反複無常在她這一段話中彰顯的淋漓盡致。
白駒元壓下心驚,早在她來之前就做好了兩手準備,感激道:“多謝大人寬容,在下确實有事要勞煩您出手。”
“講。”
白駒元道:“在下如今是待罪之身,此番逃走,罪臣名分已經落實,官場在下呆了幾十年,也沒打算再回去,但我的妻女卻不能沒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故而希望大人幫助在下改頭換面,擁有一個新的身份,重新開始。”
“爹爹!”一直沉默的白寄霜忽然開口雙眼含淚,她哪裏能不知道父親此番大部分還是為了她。
白駒元安撫看了她一眼,讓她莫要出聲。
白寄霜只當沒有看到他的眼神,擡頭直視穆清,先行了一禮,開口問道:“大人,請問您是要父親為您做什麽?”
穆清對她的勇氣有點欣賞,她剛和人打了一架,受了不輕的傷,身上的氣勢一時半會沒法收斂,靠得越近受到的壓力就越大,薛東一個八尺大漢都一身冷汗,白寄霜卻敢站出來,可見心性不凡。
不過時機不巧,她此刻卻沒多大耐心,只想盡快完事盡快回去睡覺。
好在不等她說話,白駒元已經先替女兒道歉了,誠惶誠恐道:“小女無禮,大人見諒。”
白寄霜默然片刻,屈膝一禮道:“小女子無禮,冒犯了大人……”
“好了,”穆清不耐地揮手,看向白駒元,“改頭換面,是字面的意思嗎?你要确定,一經改變,就再也換不過來了。”
白夫人和白寄霜都是女子,常處後宅,少有人識,一家人想要開始新生活,只需要白駒元改換身份即可。
白駒元堅定道:“是,還請大人成全。”
平靜看了他片刻,确定他說的是真心話,“好。”
她招了招手,“上前來。”
穆晴的記憶中有改變容貌的法術,但那是修行者自己用的,穆清從系統的記憶中找出了幾種方法,唯獨一種适用于這個世界——以靈力改變骨骼位置。
“會很疼,”她告訴白駒元。
白駒元沒有退縮,但等開始,他就知道了這種疼到底是什麽程度的。
穆清直接揮手将他打暈了,但即使如此,他的身體還是無意識抽搐,痛哼聲從口中溢出。
一刻鐘後,穆清停了手,地上的人已經是一副與之前不同的長相,不過細看還能看出三分相似。
她打了一道靈氣給白駒元,将他喚醒,在他面前豎了面水鏡,笑道:“看看吧,應該還不錯。”雖然是第一次做。
作者有話要說: 換了個封面(和今天的內容挺呼應),晚安,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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