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如兒表妹

不負皇帝期望,梓玉果然提供了一個不算下三濫的不錯法子:找幾個江湖半仙,測測八字、算算卦,就說和皇帝相沖,若是強行入宮,皇帝會有血光之災,或是性命之憂,當然,說得越慘越好……

皇帝聽過之後,再垂眼看着現在莫名凄慘的自己,恨不得噴出一口血來。

因為這病要裝得像,所以他特地讓人給自己做了個輪椅,又命錢串兒推着在宮裏到處走了一圈,彰顯自己确實是個傷殘人士,還借着太醫的嘴對外隐晦透露皇帝的身子目前不能行房,需要清心寡欲,好好的休養生息。

秋衡覺得自己虧大了!

他皺着眉,見對面那人眉飛色舞,秋衡越發覺得自己被這個陰險的女人故意耍着玩兒了,“齊梓玉,你之前為什麽不提,非要戲弄朕?可知這是重罪!”

得,又開始威脅這一招了。

梓玉很想回他一句“誰讓你之前戲弄過我”,或者“誰叫你心眼長歪了,只知道算計別人”,又或者直接說這人蠢,可眼看這人怒氣壓在胸口,快壓不住了,梓玉到底不敢太逆這位龍鱗,于是娓娓道:“陛下,當初有太後盯着,就是找天上的神仙來,他也不敢說半個不好,可現在就不一樣了,你既然已經傷筋動骨,這不就是應驗了有血光之災麽?更何況,我爹爹也在……”

她遞給皇帝一個眼神,意思是“你懂得”。

這一樁樁糊塗事,被齊梓玉解釋的環環相扣,倒顯得她有些本事。秋衡哭笑不得,氣也就消了一大半。他忽然覺得有個奸臣老丈人偶爾替自己擋擋惡評也不錯。

心底雖是這樣想,秋衡卻道:“你這法子雖好,卻有令人可趁之處,你能找這些江湖術士,別人就不能麽?朕這兒才想到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什麽法子?”對于皇帝挑出自己的漏算之處,梓玉也不生氣,她只是洗耳恭聽。

皇帝并沒有立刻接話,他只是面無表情地靜靜坐在輪椅上,身子歪着,一手支着手,一手懶懶地搭在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敲着。

梓玉深深覺得他這位皇帝年歲雖小,氣勢還是挺足的,尤其不說話的時候,總是讓人琢磨不透。

那人面朝着窗外,又只給梓玉留下半張清隽的側臉,依舊很白。此時,天際的浮雲映在他倏爾輕眨的眼裏,飄飄蕩蕩的,像是落進了一汪深邃無垠的湖中,襯得那雙漂亮的眸子更加澄明,讓人神往……也不知想到什麽,他忽的笑了。從梓玉這兒望過去,那人笑意雖盛,可嘴角卻挂着一絲苦。這種苦意,和這個人一樣,與自己隔着千山萬水,她摸不着,所以,也懶得再猜。

秋衡再擡眼望向梓玉時,已沒了笑意,他只是斂着眉,吩咐道:“讓你爹暗中安排,不管用什麽法子,速速令張氏一門所有女子一概定親……”

——果然一勞永逸,能夠徹底斷了太後的念想,一了百了,真夠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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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玉啞然,法子雖好,她卻不認同。她何嘗沒這樣想過,可光這樣想一想,她就覺得自己格外可怕,也異常的冷血……她并不想為了一時安逸,折騰那麽多個無辜姑娘,因為自己就是個徹底的政治博弈犧牲品。

所以,再看向皇帝時,梓玉真心覺得有些冷。這人不管出于什麽目的,只這一句話,就定了那些人的将來,怎麽不可怕?

似乎看出梓玉的抗拒之意,秋衡輕輕嘆了一聲,淡淡移開眼,重新支着頭望向窗外,仿若自言自語,“有婉兒一個就夠了,他們要的太多,到頭來,反而會害了她。”頓了頓,又瞥了眼身旁那人,“也會害了你……”

難得見皇帝這麽深沉,這麽的一本正經,梓玉很是不慣。她想,你還是跟我鬥鬥嘴吧,深層次交流就算了。

至于這番莫名其妙的話,梓玉有些明白,又有些懵懂不解,比如,這話裏的“她”到底是誰?

這事不簡單。梓玉總有種感覺,這一切表面上雖是為了皇帝,他不想要那麽多個女人,但實際上,又好像是……他為了哪個女人擺出的局,而最最深的目的,只是不想讓她進宮受苦。

梓玉撇撇嘴,算了,随他們去吧,她的第一要務,永遠是保住齊府一家老小。

秋衡不大方便出面,于是透過梓玉授意齊不語,讓他将這事兒給了了。梓玉想了想,又特意叮囑父親多找些好人家。

這一點,梓玉還真是多擔心了。齊不語老謀深算這麽多年,這道理他怎麽會不懂?成親當然要講究門當戶對,只不過,齊不語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最大的一條原則,就是不能讓那些人從聯姻中得到任何的好處。

如此一來,一層層攤派下去,媒人們便一個蘿蔔一個坑地上門說親去了。

除了媒妁之言,成親自然還要父母之命。張氏衆人哪兒看不出齊不語的把戲,他們将不懷好意的媒人們通通打發走了。齊不語哼了一聲,便開始了第二波攻勢——威逼利誘。

你女兒嫁不嫁,不嫁就整死你!

當那些人連陳芝麻爛谷子的龌龊事都被翻出來,一一擺在眼前時,齊不語收到的效果還是頗為顯著。

察覺到齊不語的動作,張氏一門也沒閑着。

一則,各自搶着替自家閨女找那些有用之人定親,一時間京城适婚男子十分緊俏,連剛滿十歲的小娃娃都被預定上了;二則,由太後暗中支持,找到了一位神算子算了一卦,單單留出旁支一個不顯眼的閨女去靜心庵帶發修行去了。

年前的朝堂就被這些雞毛蒜皮充斥着,鬧得不亦樂乎。

要過年了,皇後得在宮裏預備要用的東西,又因為皇帝“病”着、心情也不好,幾重顧忌之下,沒法出去,梓玉的母親領着六位嫂嫂,便浩浩蕩蕩地進了宮。

齊夫人見到女兒,忍不住訴起苦,說齊不語在家精神奕奕的,整天想着拉郎配,對京城未婚男女門兒清,都可以改行當媒婆了。梓玉聽了,也不知是該哭還是笑。這樣七嘴八舌之間,便說到那位帶發修行的姑娘身上去了。

“七妹,”六嫂嘴快,也改不過來稱謂,“這人八成是要留着進宮對付你的!”

梓玉早就想到了這一遭,她疑道:“這人到底什麽來頭啊?我讓宮裏的太監四處打探過,根本沒探出什麽消息……捂得真嚴實!”

“你怎麽不直接去問皇帝?”六嫂回道。

“……”

梓玉很想問皇帝,可自從帶發修行的消息傳入宮,皇帝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之後便一直冷着臉,直到現在還沒變熱呢,誰敢問吶?

五嫂一向寡言,此刻卻道:“我有過一面之緣,曾在靜心庵上香時碰到過,是個性子最文靜最知書達理的,身子看着也嬌弱,閨名好像叫……如兒……”

如兒?

名字有些拗口,梓玉颦眉:“這種病怏怏又斯文的人進宮,豈不顯得我處處欺負她?”

“知道就好,要不人家單單留下這位跟你爹作對?”齊夫人點了點梓玉的腦袋,有些擔憂。

梓玉不大高興,可這宮裏除了她和皇帝,還有一位更加不高興,那就是被禁足的娴妃。

娴妃雖然被禁足,可身邊的人還是可以稍微在外面走動走動的,也使得她消息不至于太落伍。

初初聽到太後替皇帝張羅納妃時,娴妃便猜到了這位。一時間,她只覺得五雷轟頂,又有些莫名的酸楚,還有些不切實際的奢望。待聽到這人去帶發修行鐵之後,娴妃就知道他們是鐵了心要将這位遠房堂妹、亦是皇帝的遠房表妹送進宮了。

娴妃明白太後為何非要将這人弄進宮來,因為,這人是皇帝心裏的一個劫。

“張如兒,你這個最會裝模作樣的小賤人!”

娴妃立在永華宮院子裏,雙手叉着腰,狠狠罵了一句,卻還不解氣。自小到大,那麽多的妹妹裏,她最讨厭這位,皇後都沒得跟這人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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