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東山再起
太後希望如貴人能在皇上面前說一說娴妃禁足的事,可等了幾日,等不到什麽動靜,于是,這一日趁如貴人來雅韻齋抄經文,太後又旁敲側擊地提了一次。
如貴人很是委屈:“我昨日還在陛下面前提過,可陛下說……”
“皇帝他怎麽說?”太後有點心急。
“陛下說娴妃姐姐禁足這事兒他做不得主,往後這後宮之事他也不會再過問,宮裏大大小小的事都得聽皇後的……”偷偷打量着太後的臉色,瞧出一些不悅來,如貴人又添了一句,“陛下的意思似乎是後宮只能聽皇後的了……”
此言一出,太後臉上徹底挂不住了!
她好歹還是皇帝的親媽,是最尊貴的太後,按這話的意思,以後她在這宮裏都說不上話了,還得處處看齊梓玉的臉色行事?
這還了得?
太後頗為憤懑,直想把皇帝喊過來臭罵一通。
不過,再一想到這幾日在宮裏傳得沸沸揚揚的,皇帝為了替皇後出氣一下子仗斃兩個碎嘴宮女的事,太後不由得默默嘆了一聲,兒大不由娘啊!
這回她算是看出來一點不對勁的苗頭了,皇帝心裏竟然有齊梓玉的一席之地,只不過占的分量到底有多少,那就只有皇帝他自己知道了。
皇帝這小兔崽子現在膽兒肥了,翅膀硬了,又被皇後吹枕邊風……真真是愁死人啊!還是早些将婉兒弄出來,再多送些美人到皇帝眼前……
太後心思轉了幾轉,平複下心境,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可曾去皇後跟前提上幾句?”
如貴人搖頭。因為上回在鹹安宮前罰跪之事,她十分清楚皇後對自己定然心生嫌隙,所以,她才不會硬往這上頭撞呢。現在在太後面前,她也沒什麽可裝的,大家心知肚明。
兩人正說着話,永華宮突然傳來消息——娴妃居然被解除了禁足令,而且,這令還是皇後親自下的。
太後登時琢磨過來齊梓玉的用意,她哼了一聲,吩咐身邊的宮女去請娴妃來。可等了許久,娴妃才姍姍而來,“姑母”。
娴妃對張太後是有怨憤的,畢竟最初是張太後下令禁了她的足,又趁她禁足期間将那個讨人厭的家夥給弄了進宮,這種氣怎麽能忍?可面對着威嚴的太後,娴妃到底不敢造次,只能生生咽下這口氣,認真見禮。身子低低福下的瞬間,她順道剜了旁邊那個小賤人一眼——張如兒,你這個身份低賤之人,憑什麽也在這兒趾高氣揚,看我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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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轉念一想皇帝曾為了這個小賤人和皇後吵了一架,娴妃不禁又有些心酸。
原來她和皇後鬧不快、被皇後苦整的時候,皇帝從來不會替她出來說一句,只會一味的哄騙她,更別提和皇後争論了……兩相對比之下,娴妃更顯落魄。
她心裏愈發憤憤不平,又有一種莫名的危機——她的初苗哥哥快要被人搶走了!
“婉兒,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麽這麽久?”太後不緊不慢問道。
娴妃回道:“方才去皇後宮裏謝恩了。”——她剛才得了皇後的懿旨,就連忙去到鹹安宮謝恩。娴妃現在看到皇後,便不自覺地發憷,總會想到那兩個巴掌還有特別狠的一腳。故此,她在皇後面前格外地畢恭畢敬又小心謹慎,生怕一不留神,那人就沖了上來。
“哦?”太後挑眉,神色露出些贊許之意,“你這回倒是學乖了,看來吃吃苦頭殺殺你的銳氣,也是一樁好事。”言罷,她擺擺手示意服侍的衆人退下。待這兒只剩下三人時,太後這才蹙眉嘆道:“婉兒,你這一回得了自由,莫再犯原來那些糊塗事了,多想想如何拴住皇帝懷個龍嗣才是正事……現在,被楚婕妤搶了先機,以後也是個大麻煩……”
聽見這話,如貴人不免想起淑景宮前那個侍衛——或許,楚婕妤根本就不是個麻煩——暗自思量又掂量了一會兒,她還是決定将這事暫時瞞下,定了點心神,只聽太後接着道:“婉兒,哀家還有幾句話得提醒着你一些。”
“姑母,我聽着呢。”
“今天雖是皇後讓你出來的,可她哪兒會有那麽好心?你和她之間梁子結得太大,恩怨太深,她根本不會善罷甘休。這一次,皇後擺明了就是要看你們姐妹倆不合,等着抓你的小辮子呢……”頓了頓,太後語重心長道,“你們倆都是聰明人,可不要上了皇後的當,讓別人看咱們張家的笑話!”
娴妃瞥了眼如貴人,見她仍是那副低眉順眼的乖順模樣,心裏就窩了一股子氣。饒是如此,她依舊和那人一樣,一同答是,雙雙應承下來。
太後這一番話若是被梓玉聽去了,她必然會捧腹大笑——不錯,她真沒安什麽好心,她是讨厭娴妃,可太後不知道的是,梓玉更讨厭如貴人!
鑒于自己對如貴人的厭惡和敵意已經順利超越了娴妃、德妃諸人,而且娴妃也無比讨厭如貴人,梓玉索性順水推舟,放不太聰明的娴妃出來,在宮裏攪攪局,給皇帝添添亂,給無聊的生活加點料,多好啊,如果可以,順便再借機整一整如貴人……梓玉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出乎意料的是,娴妃居然安分守己了好長一段時間。因為,她正一門心思想要複寵!
可想是一回事,現實往往殘酷許多。
積極了不過兩日,娴妃發現這事挺難的。她只是被禁足了幾個月,冬去春來而已,可現在的後宮,再不是當時那個可以讓她橫行霸道的後宮了。且不說皇帝日日都要去鹹安宮看皇後的白眼,就連原來娴妃極度看不上的楚婕妤因為懷了龍嗣,得了皇帝許多的青眼,順帶着如貴人也能時常在皇帝跟前露臉,而她自己呢?
娴妃暗自嘆氣,除了某一日在家宴上見過聖顏,她就再也沒有單獨和皇帝相處過了,連借口去給皇帝送吃的,都會被錢串兒擋在殿外,更別提侍寝了……
娴妃很不服氣,她好歹也是曾經風極一時的寵妃,怎麽就物是人非、落魄至此了呢?
娴妃想不明白。
想來想去,她就想歪了,鑽了牛角尖,比如,娴妃開始憎恨楚婕妤,這個小賤人肯定學了什麽狐媚之術迷惑皇帝,說不定肚子裏那個還是別的男人的……
憋的時間久了,娴妃也會在太後面前偶爾埋怨幾句。太後聽了,只怪她自己不争氣。
這些埋怨的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比如,如貴人。
她一直在查楚婕妤和那名侍衛的事,可又得避人耳目,所以進展頗為緩慢,但到底是讓她查到這兩人是舊識,還曾在私下說過兩回話!
在宮裏,單憑這兩條,就足夠栽贓誣陷一個人,何況這人未必幹淨。
這天,出了雅韻齋之後,如貴人對娴妃道:“姐姐,要不去我那兒坐坐?”她知道娴妃肯定要拒絕,所以又道,“近來陛下常去淑景宮探望楚婕妤……”
一聽這話,正要拒絕的娴妃咽回原本要說的,她看了眼如貴人,見她可憐無辜的柔順模樣,不像是害人,再加上她确實很久沒有見到皇帝了,娴妃心念稍動,故作勉強道:“好吧。”
如貴人邊走,邊盤算着時辰。這些日子她已經打探到那個侍衛的行蹤,今日是故意要引娴妃前來一見的。快到淑景宮時,果然不負她的苦心,只見宮門甬道上,楚婕妤正巧又遇上了那對巡邏的侍衛,而為首的——還是那人。
娴妃看到這一幕,腳下步子不由一滞,連身子都不自覺地往旁邊避了避,生怕暴露。
“姐姐,為首那個侍衛據說是楚婕妤的舊識呢……”如貴人狀似無意道。
有時候人的懷疑只需要種下一顆種子,或者再添一把柴,尤其那人正卯着勁的想要整倒對方。
娴妃怔怔望着那二人,喃喃疑惑道:“舊識?”
不出意外見她上了鈎,如貴人故作驚訝:“舊時怎麽了?”
“沒什麽……”娴妃掩下心底的懷疑,讪讪一笑,她可不願被如貴人察覺出來,萬一被搶了功勞呢?
梓玉千算萬算,她萬萬沒料到,娴妃出來攪的第一個局,居然是關于楚婕妤的!
看着座下振振有詞的娴妃,聽她言之鑿鑿地說什麽楚婕妤和一個舊識侍衛有染,肚子裏那個根本就是個賤種,梓玉只覺得是天方夜譚。
她實在克制不住好奇,偷偷瞥了眼旁邊那位小皇帝,只見那人面無表情地歪坐着,眼睛時不時眨了眨,指尖在扶手上一頓一頓地輕叩,也不知在盤算什麽。
察覺到梓玉打量的目光,秋衡挑起長眸,也回望過來,目光怔怔的,好似……也是驚呆了。
梓玉忽然意識到,如果這事是真的,那最受打擊的,其實不是楚婕妤或那侍衛,而是眼前這位。
因為,這事兒關系到他到底行,還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