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情愫暗生

番邦使團離京的那一日,宮中衆人狠狠舒了一口氣,因為他們已經受夠了那幾個莫名其妙的女人。且不提衣飾如何暴露,單憑那些人敢明目張膽的勾引皇帝,已然犯了衆怒——宮裏有宮裏的規矩,再受寵的妃嫔也必須遵守,當初被皇帝寵上天的娴妃就是個現成的例子。

這些天,礙于對方的使節在,衆人不好撕破臉,如今靠山走了……一時間,衆位妃嫔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德妃還沒開始耍橫給他們穿小鞋,梓玉也剛準備下狠手整治宮裏露肉的不良風氣,誰都沒想到,皇帝會第一個跳出來拿方婕妤開刀。

其實,說來說去,方婕妤只能自認倒黴。

今年入夏早,天氣轉眼就熱了,不過須臾,太液池裏悄悄鋪滿了荷葉又冒出好些花苞來。荷花尖尖,粉嫩怡人,秋衡欣喜不已,于是打算邀梓玉劃船賞荷。梓玉素來貪涼,她哪兒受得了熱氣,秋衡好說歹說才勸動她賞臉。

帝後一行到了池邊,早有人備好小船,秋衡一步當先跨了上去,又回身将手遞給梓玉。白淨修長的指尖在夏日驕陽下,閃着光,又似乎有一份殷勤。梓玉這一回沒有拒絕,她一手提着裙裾,一手握着他的掌心,順勢跳了上去……正好撲在那人懷裏,二人身子挨的很近,四目相對,有一種謂之心動的情愫彌漫……

待反應過來,才發現小船蕩蕩悠悠,載着二人離岸邊已經越來越遠了,梓玉急道:“哎,我不會劃船……”

“你會游水就行!”秋衡不客氣的補刀。

他俯身撿起船篙,像模像樣的撐了幾下。小船晃晃悠悠,蕩入熙熙攘攘的荷花叢中,接天蓮葉無窮碧,這船與上面的兩個人倒不怎麽打眼了。翠綠的荷葉大團大團擠在一處,上面滾着晶瑩的水珠,衣擺拂過去,一不小心就濡濕了一大片。秋衡玩心頓起,他收住篙,蹲□子摘了個最合眼緣的荷葉,又笑着沖梓玉招手,透着少年獨有的頑皮。

這船不大,梓玉此時抱膝坐在棚子底下避暑,可還是覺得曬。她眯着眼,不情願地挪過去。待她靠近,那人便将這荷葉一股腦的罩在了梓玉的頭上。荷葉寬大,瞬時遮去陽光的酷曬,而水珠順着臉頰滑下來,沁涼萬分。如此一來,梓玉只覺得周遭的熱意消去許多,心裏就湧出一些甜來,仿若飲了甘泉一般。

兩手扶着荷葉邊,她仰面望着那人,難得俏皮的笑:“我這樣是不是特別傻?”她一笑,眉目如畫,很是嬌媚明豔,讓人移不開眼,而剛才的水珠挂在她的臉上,又平添了一份嬌憨。

秋衡寵溺地搖頭,他擡手将那人臉上的水珠一點點抹去,指腹又順着臉龐摩挲,便不舍得放手了。這是他喜歡的女人,而這個女人不逃不避,亦對他展露世間最美的笑顏,所謂的歲月安穩、世事靜好,大抵如此。

秋衡忽然有一個念頭,好似這一瞬間,天地間沒有別人,只有他和她。

他情動道:“梓玉,我……”

小皇帝的目光太過熾烈,梓玉心頭早就撲通撲通跳的厲害,只是一直故作鎮定地迎着他的視線,此時又聽他突然壓低了聲,那道聲音沙沙的,竄入她的耳中,敲在她的心上,像是裹了化不開的蜜,卷起許多許多的甜蜜與懼意。

梓玉不知所措。

忽然之間,一道女人的歌聲傳了過來,适時打斷皇帝要說的話。不過一會兒,歌聲由遠及近,也似乎到了這無邊無際的荷花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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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時愣住,梓玉旋即笑了:“陛下,找你的。”她眨了眨眼,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秋衡的臉色當即就不好了——方婕妤就這麽被皇帝徹底地記恨上了,誰讓這人攪他好事!

皇帝拿方婕妤開刀,手段還算溫和,賞了各式裙衫,意思不言而喻。

方婕妤沒有摸透皇帝的脾氣,還是拿對付皇後的那一招出來。她聯合了其他幾位,在翌日家宴上一道向皇帝進言,依舊是思念故土雲雲。方婕妤說話的時候,上座的皇帝也不反駁,只靜靜聽着,末了,和顏悅色道:“朕本不該強求各位的,可我朝素來衣冠為正,你們既然來了,那也要懂入鄉随俗的道理,若不懂……”皇帝抿了一口酒,淺淺笑道:“朕命人教到你們懂為止。”

聲音清冽,讓人不寒而栗,方婕妤等再也沒有說話。

一旁的梓玉悄悄瞥了眼小皇帝。

那人今日穿了件淺青的直綴,露出白色的裏衣,衣襟、袖口和衣擺處皆繡着團花紋樣,又用玉簪束發,襯得他整個人英俊挺拔,又溫潤不凡。

“人不可貌相啊……”梓玉默默感慨了一句。

似乎察覺到她的打量,皇帝懶洋洋地斜挑着眼看她,他喝過酒之後,眸子總是特別的亮,眼波流轉,他無聲地說:“高興啦?”

又來這一招!而且,還是這惱人的三個字……

梓玉蹭的臉紅了,她剜了那人一眼,不自在的偏過頭。暖人的燭火下,白皙的臉龐上好似敷了一層桃花妝,格外動人。

這三個字的淵源,還得追述回皇帝被梓玉踹了一腳的那個夜晚。

那日夜裏,梓玉踹完之後,見皇帝身子久久弓着,額頭直冒汗,她吓得連忙翻坐起來——梓玉并不知道那一處有多要命,而那一腳對男人而言有多疼——“快傳禦醫!”她沖着外頭喊道。

皇後這麽一喊,外面的人驚得一團忙,錢串兒并衆人齊齊進來:“娘娘,怎麽了?”

“沒事!”梓玉正要開口,卻被皇帝攔了下來,他又道:“朕無妨,你們通通退下!”——若是被人知道了,他這個天子豈不要被恥笑死?他才不要呢!

既然皇帝發話了,衆人再擔心也只能依言退下。

梓玉驚慌道:“真的不用傳太醫麽?陛下,你……”

秋衡忍着痛搖頭,又捉住她的手,覆上極其脆弱的那一處,他輕哼道:“朕疼得厲害,你替朕揉一揉……”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是沒節操。再想到這個人平時下手沒輕沒重的,秋衡渾身一緊,又連忙補了一句“你輕着點,我疼”,可憐的不得了。

手裏那團的觸感特別明顯,梓玉想到上一回這人替她敷藥時的溫柔缱绻,再看着他今天這副可憐兮兮的慘樣,她心下便軟了……

沒有章法,有些微痛,卻又極度愉悅,是皇帝自小以來從未體會過的暢快。秋衡半倚着,眯着眼看着那個人,心底一陣陣前所未有的悸動。他說:“你坐過來些。”聲音呢喃,蠱惑,又不容抗拒。梓玉靠了過去,被他一下子摟住,重重吻了下來。輾轉之間,他又不得不哀求:“別停……”

梓玉睜開眼,眼前這人最為尊貴,可現在他卸去所有的戒備,眉目舒展開,眼梢底下浮着一層情~欲的潮紅,襯得那張臉愈發白淨俊俏,還讓人莫名心動。這是他不一樣的一面,是一種別樣的美好,而且,這個男人也有着他的脆弱。想到這兒,梓玉微微一怔,心裏柔軟的一塌糊塗……

那夜,後來皇帝問梓玉是不是因為方婕妤的事不高興,梓玉并不想瞞他什麽,她點了點頭——于是就有了這句話。

可現在縱然皇帝替自己出了一口氣,梓玉還是高興不起來。這短短半個月的光景,母親進宮了好幾趟,還在她面前欲言又止……梓玉當然明白這裏頭代表的意思,所以,此時她又神色複雜地看了皇帝一眼。

秋衡愣住。

收拾完方婕妤,心照不宣地過了幾日,直到皇帝來鹹安宮好巧不巧地遇見了告辭的齊夫人,這事才有點被戳破的尴尬。

秋衡試探着問:“皇後,齊夫人今日進宮是?”

梓玉試探着答:“陛下,我六嫂有孕,母親來告訴一聲……”梓玉很想問一問馮淵那件事上她爹會被牽連到什麽程度,又是否會掉腦袋……梓玉心頭止不住發顫,可她到底拉不下臉來求皇帝,于是,略頓了頓,猶豫道:“陛下,我能回府瞧瞧嗎?”

她的眉心微蹙,面色糾結萬分,梓玉自己許是還未發覺,可秋衡通通看在了眼裏。他一向是個狠心的人,可這一回,他真的不舍梓玉如此犯難,便先順着她道:“既然六嫂有身孕,那你自然可以回府,朕再賞賜些東西你一并帶回府去。”

皇帝賞東西,也算是種恩典,梓玉心想,這事不算非常壞。

秋衡在皇後宮中坐了一會兒,又回到禦書房,速召柳必謙進宮。

這些天柳府上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柳必謙焦頭爛額,忙的無暇他顧,于是告了一段時間的假。君臣二人不過幾日未見,秋衡便發現柳先生十數年未變的圓滾滾的身形消瘦了許多,問了幾句柳府的家事,柳必謙支支吾吾的,秋衡只得寬慰幾句,這才轉而說起馮淵的正事……

得了皇帝的應允,梓玉翌日回府,一家人又驚得人仰馬翻。齊不語不在,梓玉将所有人遣走,單獨留母親下來。待聽不到什麽動靜,她方從袖中拿出一塊玉佩來,玄色的玉,雲龍紋樣。

齊母大驚:“七妹,你偷皇帝的玉佩做什麽?”——全天下的人都認得這是皇帝的佩玉。

不要命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剛剛拿到婚紗照,太開心了,一下子沒hold住把這章寫膩了,親們表嫌棄,後面會盡量照顧劇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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