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龍氣

“竟有這等事情?”孝莊太皇太後的聲音冷的像冰。

對于這個叫周嫣然的宮人,孝莊實際上是有印象的。這個女子身上帶着一股難得的靈氣,令人心生好感。人長得也漂亮,毫不誇張地講,算是皇宮裏最出類拔萃的幾個。玄烨和福全年幼時候,最喜歡找她玩。看的出來,她人也很聰明,竟然能解開玄烨解不開的數學題。

可是,正因為此,孝莊卻對她越發厭惡。一個小小的宮人,不思如何肝腦塗地為主子效勞,卻在兩個主子之間挑撥是非,引逗他們為她争風吃醋,這像話嗎?看來是留不得了。

孝莊心裏是這麽想的,她很自然地把它說了出來。她暗中觀察玄烨的反應,看着本來言笑晏晏的玄烨因為這個消息氣得手指都在顫抖,緊接着再因為她一句要殺周嫣然的話而臉色發白。

康熙的心都在下沉。

皇後赫舍裏的話如同一記重錘,砸的他痛不欲生。他是那麽挖空心思對嫣然好,替她掩飾:知道老祖宗不會饒了第一個服侍他的宮人,煞費苦心拖宮女小葉兒下水,騙她捅破自己,冒認功勞;他用最不顯山不漏水的方法,獲得了太皇太後的許可,使周妍成為八名導引宮女中的一位,滿足了她的請求;甚至在皇後赫舍裏善妒,咄咄逼人的時候,他還想着為她開脫罪名……想不到,她!

康熙已經懶得去想她和福全到底有沒有了。福全中意她,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那小子素來謹慎,根本不會主動和自己搶,如果她沒有撩撥,怎麽敢沖到皇後赫舍裏面前說下這麽一篇話?

可是,對于他的第一個女人,他是有些雛鳥情結的。盡管周妍實在該死,他又不願意眼睜睜看着她死。如今太皇太後要殺了她,卻該如何是好?

康熙又惱又急,偏偏還得像沒事人那樣站在那裏。因為他知道,一旦他的表現不合太皇太後心意,周妍必死無疑。

皇後赫舍裏看了看孝莊太皇太後,看了看康熙,突然間笑了。

“臣妾求老祖宗一件事。”赫舍裏說。

孝莊太皇太後溫言道:“何事?”

“臣妾知道周答應如此,罪無可赦。但懇請老祖宗看在臣妾面上,饒她一命。”赫舍裏別有深意地看了康熙一眼,微笑着說道。

“為何?”孝莊太皇太後大感意外。

“想來外面人以訛傳訛,譏諷臣妾善妒,周答應便信了。周答應頗有些心計,擔心自己成為臣妾的眼中釘,故而懇請裕親王搭救。裕親王是何等謹慎的人,怎會和皇上的宮人有染?定然只是顧念舊情,救人性命而已。周答應固然做錯了事,但老祖宗若因此罰她,豈不是坐實了臣妾善妒的惡名?”赫舍裏不慌不忙地說道。

因為皇後赫舍裏的說情,周妍僥幸逃過一劫,還正式被冊封為答應。但是康熙對她的态度卻和以前不一樣了。

康熙的八名導引女官,因為有人不懂規矩,亂說話,孝莊太皇太後秋後算賬時,賜死了三名。

孝莊太皇太後專門遣了人過去敲打周妍,她亦被分到儲秀宮最遠的角落裏。乾清宮更是她再也沒有資格涉足的地方。

“還是請皇上雨露均沾吧。”有一日,皇後赫舍裏突然這麽說,“不然,有人又該說我善妒了。”

康熙的反應是直接抱住了赫舍裏。

年輕男子和年輕女子的笑聲飄散在風中,久久不去。

皇宮之中,皇後赫舍裏獨寵。周妍則被衆人視為瘟神,無人敢理會。

這一年的冬天來得分外的早。侍奉周妍的小宮女不住地抱怨,說被內務府的人欺負,連過冬的炭火都沒分到,都怪她的主子連累了她。

不懂眉高眼低的宮人在一次次的清洗中死掉了,剩下的人,自然而然地學會了捧高踩低,看人下菜碟。

姚姑姑病了。周妍去看她,見她咳嗽的很是厲害。

她很是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想把生命力傳給她,卻無可奈何。

“我不行了。你……你怎麽樣?”姚姑姑大聲咳着,說道,“那……那寶玺,你搜集了幾塊了?”

無言以對。

姚姑姑的手終于垂了下來。

小屋裏,有小宮女哀哀切切的哭聲傳來。姚姑姑在宮中多年,為人寬厚,小宮女們都很傷心。

周妍的眼睛有些紅,她揉了揉眼睛。方才她分明看到姚姑姑的頭頂像是有一棵樹,樹上的葉子一下子就全枯萎了,再仔細看才發現,什麽都沒有。

有人沖進來道:“你們哭什麽哭?晦氣!莫沖撞了貴人!”

的确是貴人。

禦花園裏,有人冒着雪在涼亭裏彈琴。看儀仗卻正是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一邊彈琴一邊唱歌:“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周圍人齊聲叫好。

周妍怕聽錯了,側着身子聽了好久,身子突然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有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這麽冷的天,你穿成這樣出來做什麽?那死去的宮人是你什麽人?”

周妍一驚,才發覺身後的小宮女拼命在拉她身子,要她跪下。她雙膝順勢一跪,才發現身前有明黃色的衣袍一閃,腳步聲越走越遠,皇帝卻已經是過去了。方才的問話似乎更像是一場幻覺。

康熙走進涼亭,赫舍裏起身,含情脈脈地望定了她。

“這首蔔算子寫的很好,是誰寫的?”他漫不經心地問道,手卻早已握住了赫舍裏的手。

赫舍裏微微一笑:“皇上當真沒有聽過?可是裕親王他說不定聽過。”

康熙轉頭望了望站在旁邊的福全。

福全躬身說道:“皇上都沒聽過,微臣豈會聽過?皇後娘娘說笑了。”

赫舍裏笑得愈發燦爛:“是嗎?”

康熙看了福全一眼,突然說道:“裕親王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了,凡事也該有個避諱。”

赫舍裏嗔道:“是臣妾召他進來的,怎麽,皇上不高興嗎?”

福全含笑湊趣道:“皇上莫不是醋了?”

雪,下的越發大了。帝後同辇離去的時候,周妍冷的哆哆嗦嗦跪在路邊。她清楚地感覺到,皇後赫舍裏深深了望了她一眼。

當天晚上,杜子君再次潛入了皇宮。和上一次相比,她謹慎多了。剛剛到周妍的居處,就捏着不知道什麽法訣,布下了一個法陣。然後,她開始肆無忌憚地嘲笑周妍:“沒出息,看把你吓的。”

周妍便有些委屈:“你上次話說到一半,結果就不見蹤影了。害我在這一年裏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你且說你究竟做了些什麽?那小皇帝怎麽會以為……以為我……”

杜子君很鄙夷地看着她:“化夢大法而已。說了你也不懂,教了你也學不會。我助你以化夢大法吸了那小皇帝的元陽,感覺如何?龍氣很是滋補吧?你都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我看到每個人頭頂都有一顆樹,以氣凝成。人死了,樹的葉子就會全部枯萎,然後,整個樹影便全會潰散。我還看到裕親王頭頂的蛟,小皇帝頭頂的龍,還有……還有赫舍裏皇後她……”周妍說道。

杜子君卻是一臉合該如此的表情:“皇後是幼鳳命格,孝莊眼光不錯,選了她。你有沒有發現,小皇帝頭頂的龍氣因此壯大了不少?”

“那……那要怎麽辦?”周妍很不甘心地問道。

“拆散他們!”杜子君毫不猶豫地說道,她揮舞着手臂,一副指點江山的樣子,“鞑子照實可惡,那個老姑婆,敢在暗中傷我,我要他們付出點代價來!”

“那要怎麽拆散他們?”周妍又問,她覺得自己突然像個傻子似的。

“美人計。”杜子君一副“你是白癡”的模樣看着她,“其實你頭頂,也是有東西的。從前是桃花,如今進益了,估計是侍奉過小皇帝的緣故,現在是一只禿尾巴的母雞了。”

“我才沒有侍奉過小皇帝!”

“可是在道宗眼睛裏,你就是侍奉過了。你采了他的元陽,吸了他的龍氣。你方才問我,滿清皇上龍氣日益壯大,要怎麽辦,其實很簡單,你拆散他和皇後之間的聯系,吸了他的龍氣不就得了?”杜子君道。

這事其實也不難。周妍潛入皇宮之前,其實也隐隐約約想過。只是……

“師姐,那個化夢大法,可否傳授于我?”周妍問道。

“不能。”杜子君回答的頗為幹脆。

“要我和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我做不到!”周妍十分煩躁地說道。

杜子君冷笑一聲。她早就看透了她這個小師妹。

“其實,你做不到。是因為你幻想着,将來能和某人在一起吧?”杜子君突然惡狠狠地問道。

“那師姐呢?師姐想方設法,甚至引誘我和一個半大的孩子做那種事情,恐怕是想拆散我們吧?難道師姐心中,也想……”周妍針鋒相對地回敬。

杜子君的臉沉了下來:“你想的太多了。”她憤怒地說道,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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