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惑衆

次日周妍便托人于敬事房呈上了綠頭牌,又去慈寧宮和坤寧宮請太皇太後和皇後安。

當日無事。

然幾日後周妍第二次侍寝,依然是草草收場。康熙又羞又怒,卻不好說什麽,周妍本來想安慰他,他卻分外來氣,只嫌她煩,時辰未到,就把她給趕走了。

次晨周妍昏昏沉沉,去向孝莊太皇太後請安之時,此事已經影影綽綽傳遍整個禁宮了。宮人們自然無人猜測康熙氣虛體弱,卻紛紛傳聞周貴觸怒了龍顏,被趕了出來。

孝莊太皇太後見了她來請安也只知道嘆氣:“原本想着你自幼服侍他,情分自是不同,想不到……這也是你命中沒福。”

蘇麻拉姑在旁邊賠笑道:“這孩子是婢子一眼相中的。婢子早說過,這孩子為人大氣,倒不像有的人,那妖妖調調的輕狂樣……”

孝莊太皇太後冷冷說道:“她再怎麽說,也是我大清國的皇後。只要大處不錯,她和皇上琴瑟和鳴,也是大清之福。”

周妍這才知道她們在說皇後。為了避嫌,忙尋了個由頭,匆匆退出。

回到鹹福宮裏,四下不見玄青子的人影,周妍不由得驚惶道:“他呢?”

杜子君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來了,他自然走了。”

周妍大驚,顫聲說道:“那我怎麽辦?”話音剛落,已經軟綿綿倒了下去。

杜子君伸過手來接住她,探了探脈相就知道又是被龍氣侵蝕。原來随着康熙年紀漸長,龍氣愈強,一般人自然感受不到,只覺得帝王威儀,在練氣士的眼中,這卻也是道法的一種,兼有自行護體之功效。只因周妍接近之時每每不懷好意,又修為淺薄,因此屢遭其害。

“沒有金剛鑽,偏攬瓷器活。活該。”杜子君冷冷罵了一句,就打算把她扔到床上,由着她自生自滅,卻見玄青子不知從何處閃出,搶在她前面,将周妍攬入懷中。

他二人身法高妙,與衆不同,刻意在其他人面前掩飾了行蹤,因此連服侍周妍的宮女也只知道周貴人喜歡深居簡出,不傳喚從不進來打擾,卻不知道,寝宮之中私藏了一男一女兩個人。

杜子君大怒,指着玄青子的鼻子罵道:“方才你去哪裏了,到了這個時候,就現了身,還不是貪戀她美色!”

玄青子起初不答,待探過了周妍脈相,方對杜子君說:“我要為她療傷,還請你出去。”

杜子君叉腰說道:“我倒要在此看看,你和她如何發乎情止乎禮!”

玄青子氣的渾身發顫,但想了一想,突然又平靜下來道:“還請大師姐為我護法。”說罷他将周妍扶至床上,除去她周身衣物,當着杜子君的面寬衣解帶,就仿佛沒看見她一般。

杜子君起初怔怔地望着,緊接着便“啊”了一聲,滿面飛紅,轉過了身去。

天山派療傷的姿态甚是古怪,需要不着寸縷,五心相接。此時玄青子有杜子君護法,更是靜氣凝神,摒棄外物,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周妍輕輕哼了一聲,似有蘇醒的跡象。

玄青子披衣而起,正想再說杜子君幾句,但仔細看時,卻發現她背影對着自己,雙肩不住地聳動,似在抽泣。

玄青子心中便覺愧疚,遞給她一條絲巾拭淚,無奈她接過,團成一團,狠狠擲于地下。

“杜師姐,是我對你不住。”玄青子終于說道,“我道心不堅,眷戀紅塵,此生實難再窺大道。杜師姐你資質不俗,修為高深,自然值得更好的為道侶。大道之中財、侶、法、地,這侶之一字卻要慎之又慎,方能得覓良人攜手并肩,共成大道。”

杜子君抽泣道:“你可知,人生不過短短百年,百年之後,煙消雲散,重入輪回,将先前的努力一筆勾銷,你……你這又是何苦?”

玄青子道:“你是鴻鹄,高高在上,自然不知道我們這種小小燕雀的想法了。”又指了指周妍說道:“又如她,對法則一無所知,卻整天異想天開想着扭轉乾坤,固然夜郎自大,倒也令人憐愛。”

杜子君狠狠地瞪了周妍一眼,卻見周妍仍在昏迷之中,不知道夢見了什麽,臉上還有淺淺的笑容,一時滿腔怨氣便發不出來,醞釀半晌,終于咬牙切齒問玄青子道:“我只問你一句,我究竟哪裏不如她?”

玄青子猶豫了一下,說道:“感情的事情,又豈是能勉強得來的……”

杜子君便又怒了:“誰跟你這連元陽都沒了的廢物談感情?我杜子君只是需要一個道侶,需要尋個人雙修而已!”她本來性格內斂強硬,此時見家族師門為她選好的道侶居然被別人截了胡,分外惱怒,口不擇言。

玄青子原本心中對她頗為內疚,見她言語不善,也索性不再多說,只淡淡說了一句:“各大門派并六大家族英才無數,想為天山派大師姐道侶者數不勝數,大師姐但請自便。”便徑直走了出去,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杜子君越發惱怒,向着玄青子的背影大喊:“我知道你嫌我性格強硬。可你卻不知道,這天底下最危險的人,恰是你小師妹這種小白花。你遲早有一天,會被她騙到連渣都不剩的!”

玄青子的身影卻一閃而逝,再也看不見了。

鹹福宮中的宮女聽到卧房裏有人聲喧嘩,敲敲門道:“貴人可是醒了?”

杜子君忙拭去眼淚,變聲術于她來說,不過是小術,于是瞬間便變成周妍的聲音,裝作一副虛弱無力的樣子道:“我……方才做了一個噩夢。莫要打攪我,讓我自個兒靜靜呆着。”

那宮女素知周妍脾氣古怪,不敢多問,唯唯諾諾去了。

等到周妍醒過來時,只見杜子君一臉柔和地望着她,微笑說道:“睡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周妍心中只覺得十分惶恐:“師姐何必如此客氣。我……我十分對你不住……”

杜子君神色不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自家師姐妹,說這些話做什麽。不過一個男人而已。師姐難道會小氣了。師姐素知你有雄才大略,只是一直不知從何入手。身為師姐,自然要指點你一二。”

周妍大喜,道:“多謝師姐。大明臣子皆感激不盡。”

杜子君心中一副瞧不上她的模樣,口中卻道:“好說,好說。只是師姐教你之事,無論有多為難,也須得做好了。”

周妍原本見玄青子來,只盼着他能幫自己一把,未料想他待自己之心雖然一如往日,于這複明之事,畏首畏尾,大不積極,如今聽杜子君的意思,顯然是要加以援手,自然頻頻點頭,道:“師姐但請吩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杜子君心中越發鄙夷她,面上卻十分和善,道:“好,那師姐先教你第一件事。散布流言。”

周妍想了想道:“這個容易。于大志等天地會中人,早已潛入宮中,他們自會幫我。”

杜子君道:“既如此,再好不過。”便将一只玉色瓶子交了出來,又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幾日後,宮中莫名其妙便有謠言肆虐,許多宮女太監紛紛說自己在夜間做了一個夢,夢到耳邊有仙人說東海陳家有仙丹,可令人肌膚如玉,身子挺拔,精力旺盛,威猛難當。

孝莊太皇太後聽聞謠言之後,當下大怒,接連杖斃了幾個胡言亂語的宮女太監,只是一時尋不到這謠言的源頭。

皇後赫舍裏聽聞此流言,卻暗暗動了心思,和幾個嫔妃試探了幾次,終于按捺不住,親自出了坤寧宮,到孝莊太皇太後跟前請安問好。

孝莊太皇太後的養氣功夫自然是極足的,心中隐隐約約知道皇後赫舍裏有謀害龍嗣的嫌疑,只是一則康熙年紀尚小,于子嗣之事本不十分上心,二則政局風雨飄搖,老索尼雖死,門生故交仍在,怎可在這時過河拆橋,正待捐棄前嫌之時,也不便深入追查下去。

于是孝莊和赫舍裏面上仍然親親熱熱,孝莊便問道:“皇後的身子,可是有幾分起色了?”

赫舍裏便低頭回答:“托賴老祖宗和佛祖庇佑。”滿蒙之人多信佛,孝莊太皇太後更是每日佛經、佛珠不離其身,故而有此一答。

孝莊愈發和藹可親:“如此甚好。哀家并不瞞你,玄烨這幾日連連受挫,哀家原本遣了周貴人去撫慰他,想不到那孩子卻沒福,不中玄烨的意。你們小夫妻情深意重,不比旁人,倒不用到哀家這老婆子跟前來,多用些心,生個嫡子才是真的!”

赫舍裏粉面微紅,低頭扭捏了半天,又東拉西扯說了好多話,最後方悄悄說道:“前幾日臣妾病着,倒聽說宮中有流言四起,說什麽東海陳家……想是有人想亂中圖謀。只是臣妾也禁不住疑惑,先前依稀聽人說過,是有個東海陳家如何如何,不知道老祖宗……”

只聽得“啪”的一聲,孝莊将佛珠重重甩到了案幾之上,赫舍裏吓了一跳。

蘇麻拉姑原本在孝莊旁邊侍立,此時卻朝殿中服侍之人悄悄使了個眼色,衆人便無聲無息退了下去。

“皇後你且記住了。這件事情,本不是哀家和你能過問的。”孝莊太皇太後厲聲說道,“世間哪有什麽仙丹?便是有東海陳家,也從不入凡塵,人間富貴更不在他們眼中。宮中有人拿東海陳家混淆視聽,用心何其惡毒。皇後既然病愈,便該與哀家一起,管束後宮,休要讓這些流言,傳到玄烨耳朵裏,擾了他心神!”

作者有話要說:下周要出差一周,所以這周需要趕存稿,這兩周都只是随榜更新哦。評論什麽的也會回複的比較慢。等出差回來,慢慢恢複手速之後,可能會加快更新步伐。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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