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開門揖盜

福全果然如杜子君所料,是個慫貨,見到這種情況吓得瑟瑟發抖。

而周妍這個時候自然不能讓福全好過,也不好提出什麽有建設性的意見來咄咄逼人,只好裝作比他更加瑟瑟發抖,一邊叫着打着遠離他,一邊流着眼淚。

這下子福全自然獨善其身不起來了。開玩笑,做臣子的和皇帝的妃子有染,被人發現豈是好玩的?天家兄弟,自然不會講究什麽親情。

他一邊想着這些有的沒的,一邊向周妍靠了過去,伸出手臂來捂住周妍的嘴。

“你莫要鬧,若是被人知道,我們便全完了。”福全輕聲說道。

周妍依照杜子君先前的叮囑,順勢靠在了福全的肩頭,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眼巴巴地望着他。

福全心中一動,長嘆一聲,終于抱住了她。

“嫣然,你需給孤些時間,好叫孤好好想想,該如何才好。”福全說道。

周妍也知道若是想在這個時候從裕親王的嘴巴裏騙過半句承諾來,簡直是癡人說夢,于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點頭稱是,乖巧極了,令人忍不住想摟在懷裏好生呵護一番。

“你……你怎會在這裏?”福全好容易捋清的思路,開口問道。

“我……不是你叫我來的嗎?”周妍依照杜子君的話,照本宣科。

福全臉色發白,不再說什麽。原來他這幾日都未曾安睡,反複做着一個夢,夢到周妍送給他一只舊帕子示好,他便昏了頭趕到宮中,兩人莫名其妙又是擁抱又是親吻,後來把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都給做了,每日裏偷偷摸摸裝的很辛苦,直到康熙皇帝發現了他們的私情,龍顏大怒,不顧兄弟情義,将他們二人腰斬棄市。

福全每每從噩夢中驚醒,都安慰自己道那不過是一個夢,一來周妍身為寵妃正是惬意之時,怎會給自己送什麽舊帕子,二來自己生性內斂,進退有度,斷然不會和皇帝的女人有私情,三來便是私情被發現,料想以愛新覺羅家素來的傳統,他兄弟二人的情意,康熙斷然不至于如此絕情,腰斬棄市更是不符大清律例。

福全這樣想着,心中稍慰,可是就在這種關頭,周妍真的送來了舊帕子,自己趕到宮中,原本是想勸說她對康熙一心一意,未料一時沖動,犯下大錯,這也罷了,原本似乎睡在府裏,卻莫名其妙來到這冷宮裏,還……難道,他平素有夢游的毛病?

一時之間,是真是幻,是夢境還是現實,福全已經有些分不清了。他狠狠扇自己的耳光,巴望能從噩夢中驚醒,可是周妍卻握住他的手。

“你……你在做什麽?”周妍顫聲說道,“你……做下了就想不認賬嗎?”

福全大窘,他為性命起見,巴不得與眼前的女人劃清界限,然而于情于理,絕情的話卻始終無法說出口,更何況,那是他喜歡了許多年的青梅竹馬的玩伴。

“我……我只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福全抱住頭,苦惱地說道。

眼見天色欲明,無論是周妍還是福全,都不宜在久留于此,于是兩人商議作別,容後再議,福全便匆匆穿上衣服,一溜煙地離去。

杜子君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從半空中跳了下來,向着周妍道:“你信不信?此人最可能做的事情,便是稱病在家,從此不再往宮中來了。”

周妍吐了吐舌頭:“總比他向小皇帝痛哭流涕,承認自己錯誤來的好。那時若是皇上原諒了他,再也拿不住他的把柄,這過錯可就得我一個人擔了。”

杜子君搖頭道:“如此卻還不夠。在我的計劃中,你最好為他生一個孩子,有了骨肉親情的牽絆,這才萬無一失。”

周妍吓了一大跳:“這……這怎的可以?你把我當成了什麽?再者,宮規森嚴,但凡侍寝,宮中都有記錄,皇上一向精明的很,我怎麽能瞞得過?”

杜子君似笑非笑:“有了裕親王幫助,是能瞞得過的。再者,小皇帝吃了這麽多日的丹藥,外表看着雖壯,實則已虛弱之極,恐怕這輩子都子嗣無望了。便是生出來,也是夭折之相。到了那時,你縱使不說,他必然會心急。人一心急,就會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到時候你是整座後宮唯一生的出孩子的妃嫔,母以子貴自不必說。”

周妍疑惑道:“你……這般為我考慮,究竟是何居心?”

杜子君冷冷道:“你愛信不信。我可全是一番好意。”

周妍卻只覺得後被發涼,不是很敢相信杜子君的話,于是此事便就這麽擱置下來。

裕親王福全果然如杜子君所猜測,吓得稱病在家,病勢纏綿半年之久,孝莊太皇太後無奈之下為他娶親沖喜,也只是略略緩解了他的病情。他整個人變得更加沉默,除了除夕元日這些節氣,便不大往宮中來了。周妍更是尋不到和他說話的機會,橫豎她們志不在此,便也沒十分上心。

過了正月裏,康熙的微服私訪計劃再次啓動。

“嫣然,朕帶你去見一個人。”他眼睛發亮地說道,拉着周妍的手。

然而等到他們變裝出了紫禁城,見到康熙所說之人,周妍吓得差點禦前失儀。只見清虛觀中,一個青年道士淡然而立,仙氣凜然,卻正是玄青子的模樣。

“這位是疏桐子道長,武功出神入化。”康熙眼睛亮晶晶地介紹道,“嫣然,還不快拜見道長!”

周妍定了定神,盯住所謂的疏桐子看了又看,仍然覺得他是玄青子。

疏桐子道長向她打了個稽首:“承蒙皇上不棄,貧道日後将入駐皇宮,還望貴人娘娘多多關照才是。”

周妍笑得頗為尴尬:“豈敢豈敢?妾身一個小小貴人,怎有能耐關照道長?尚有皇後娘娘……”

“嫣然!”康熙神色嚴肅,打斷了她的話,“疏桐子道長神通廣大,卻事先不可為外人所知。以免鳌拜那厮提防。為掩人耳目計,朕決意将他暫行安置在你宮中。鹹福宮地廣人稀,想來不會打攪了道長清淨。”

“可是……可是……”周妍很是為難,在康熙幾乎是逼迫的眼神裏,她才吞吞吐吐說出了其中原因,“妾身既是皇上的女人,自當謹守門戶。若是……疏桐子道長畢竟是男子之身,若是……若是被人說妾身私.通外人,便是妾身有一百條命,也不夠折騰啊!”

康熙灑然一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疏桐子道長方外之人,仙風道骨,品質高潔,朕自然信得過他。更何況,朕也信得過你。”他說到這裏,又壓低聲音道:“連你和朕的兄長拉拉扯扯的事,朕都能不予追究,若不是你選了朕,當日朕還有意将你賜給他,現在又豈會平白吃幹醋?”

周妍撒嬌道:“皇上這般說,分明是沒将妾身放在眼裏,送來送去,妾身……都不過問妾身心意……”

康熙不覺心情大好:“現在朕已知你心意了。”他看了疏桐子一眼,畢竟在道長面前不好太過分,壓低聲音說道:“今夜侍寝之時,朕要你好看!”疏桐子入住鹹福宮之事遂成定局。

夜間。杜子君不知道去哪裏來,居然沒有出現。而說好的侍寝,也因為皇後娘娘的突然發病,臨時取消了。周妍在鹹福宮主殿之中,如坐針氈,心中很想确認疏桐子是否是玄青子,又怕一時草率,得罪了道長,畢竟不敢。

正在殿中踱步,煩躁難安間,疏桐子卻主動出現,向她打招呼道:“貴人娘娘在想些什麽呢?”

周妍擡頭将他看了又看,這才确定他便是玄青子,咬牙切齒地撲了上去,叫道:“你……你騙得我好苦!”

疏桐子面無表情地推開她:“貴人娘娘請放尊重一些。貧道方外之人,并不眷戀紅塵。娘娘只怕尋錯人了。”

“才不會!你化成了灰我也認得你!”周妍細着聲音說道,又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那些她辨認他的細節,說到羞人處,自己先紅了臉。

玄青子這才無奈地攤了攤手:“始終瞞你不過。只是,我可不是皇上,亦不是裕親王,不善逢場作戲,打情罵俏,還請貴人娘娘放了貧道吧。”

周妍恨聲說道:“究竟是我不肯放過你,還是你不肯放過我!你莫名其妙就失蹤了,我心中難過,還不敢讓師姐看出來,怕她罵我;如今她走了,我才好吐露心聲,倒要問一問你,她說你是她雙修道侶,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我……我若是知道你和她牽連不清,縱使心中再……也不敢招惹了你……”說到後來,竟然嗚咽抽泣起來。

玄青子又憐又愛,心中原本對她的怨恨早丢掉九霄雲外去了,禁不住一陣柔聲勸慰,向她解釋道:“并沒有那些事情。她看不上我道心不堅,我也嫌她不識紅塵之樂。她記恨我,只因我拂了她面子的緣故。此等小事,慢慢放着,她自然就會看開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你……想了又想,還是按捺不住,這才易名入宮,倒要貴人娘娘,多多關照才是。”

他此時再說關照,在周妍耳朵裏,自然聽出別樣的意味來。于是暈生雙頰,趁着杜子君不知道去哪裏了,良辰美景,無人願意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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