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誤打誤撞
周妍只昏迷了一瞬。
她悠悠轉醒之時,見康熙正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她:“嫣然何故如此?難道……難道竟然是馬上風?”
周妍聞言臉不由得紅了。顯然,這位自幼養在深宮中的皇帝對俗語一知半解,才鬧出這樣的笑話。馬上風是男女于行.房之時,由于極度興奮等原因導致的猝死症狀。此時兩人衣帶未解,好端端坐在床.上說話而已,哪裏來的馬上風?何況這種名頭說出去也不好聽。
周妍于是瞪了康熙一眼,輕嗔薄怒:“人家只不過是聽說鳌拜身上居然有魔物附體,擔心皇上安危,這才昏過去的。”
康熙聞言大悅,不由得信了,高興之餘便欲好好賞賜周妍一番。
他所謂的賞賜,自然是拿自己身體犒勞了。更兼剛剛除了鳌拜,意氣風發,非比尋常,竟然不借助仙丹也有了反應,周妍拿化夢之法糊弄他,他卻毫無睡意,糊弄不住,沒奈何,草草應承了一回。康熙意猶未盡,拉住便要再戰,周妍卻借口身子不适,苦求告退。
康熙難免有些意興闌珊,半是開玩笑半是威脅道:“若你如此,朕可就擡舉別的妃嫔去了。屆時別人有了子嗣,得了晉升,你可不許怪朕。”
周妍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顯然沒放在心上,一意苦辭。康熙見拗不過她,便應允了,橫豎紫禁城三千粉黛,難道還找不到一個願意暖床的嗎?只是心中難免添了一層疑惑。
周妍一路神思不屬,渾渾噩噩地回到鹹福宮,剛進門便見小橘子神色古怪地跑來說:“那位道爺,那位道爺來了,滿身是血,一直叫着貴人的名字,奴婢……奴婢不敢讓別人瞅見,正急的什麽似得,幸虧貴人回來了,奴婢才有了主心骨!”
周妍聞言,先是一驚,繼而一喜,再不理會小橘子的喋喋不休,沖進寝殿去看,卻見玄青子一身青衣染血,面目蒼白,雙目緊閉,躺在地上。
周妍并非蠢人,此時此刻哪裏還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算來算去,若非她想方設法暗示明示,強逼着玄青子去殺鳌拜,他又怎會落到這般境地?
此時此刻她的心中滿滿都是內疚自責之感。她奮力将玄青子抱到大床之上,又忙着灌參湯,又是做人工呼吸,全然無濟于事。
眼看玄青子的身子漸漸冷下去了,周妍只覺得眼前一片絕望。
她只想着要把玄青子拖下水去,逼他成為自己助力,可全然沒想到,他會因此而死。若是……若是他真個就此死了,日後她如何面對杜子君?又如何面對天山派的舊時師長?
小橘子見周妍這副模樣,便知道她動了真心,只是造化弄人,到了這境地,也只有聽天由命了。她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勸了一聲:“貴人休要心急。婢子想着道爺吉人天相,必然不會就此堕入輪回。貴人自己卻要珍重身體方好。何況貴人細想,道爺本不是尋常人物,那參湯怕是無濟于事的。貴人若是有心,何不悄悄向皇後娘娘那裏求得仙丹,只怕還有幾分指望。”
小橘子這主意顯然是個昏招。她也有聽說皇後赫舍裏私下裏求得仙丹,只為康熙皇帝延年益壽,強身健體,便以為這仙丹真個是什麽好東西了。且不說杜子君走後,無論赫舍裏多麽虔誠,仙丹都再無蹤跡;縱使仙丹尚有剩餘,以周妍和赫舍裏的關系,她又怎麽能求的來?難道,周妍要開口說自己私下裏養了個情人,命在旦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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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小橘子出的主意雖然不濟,卻誤打誤撞,叫周妍想起別的事情了。周妍想起當日她領悟玉簡功法時,命在旦夕,玄青子似乎是用什麽雙修之法,挽回了她一條性命。
想到這裏,周妍便決定病急亂投醫,且試上一試,于是便命小橘子看住門口,不得放一個閑人進來,她自己便動手,開始為玄青子除去周身衣物起來。
因玄青子一身衣物甚難脫掉,周妍情急之下,又命小橘子奉上剪刀。小橘子送進來的時候,看到帳中香豔無比的情景,不由得暈生雙頰,忙低頭不敢多看,默默退下了。然而她心中,卻不由得暗自腹诽幾句:“想不到周貴人平日裏和和氣氣、安安靜靜的人,私底下卻如此豪放!我原本以為是那位道爺貪戀貴人美色,強迫于她,如今看來,倒像是反過來了。常聽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想是周貴人雖未臻如狼似虎之齡,然深宮之中,寂寞空虛冷,在所難免。萬歲爺雖然龍精虎壯,怎奈年紀太小,還喂不飽周貴人。她見這位道爺奄奄一息,閉目待死,竟不思救治,只盤算着要最後用上一回!哎,真是的……不過,我既受周貴人大恩,自然得處處為她考慮周到,今日之事自然只能爛在肚子裏。倒是這位道爺死後,恐怕還要尋些新鮮貨色來孝敬貴人,方是忠仆本分。”
周妍自然不知道小橘子已經開始盤算着為她物色新人了。她只是看着面色越來越難看的玄青子,暗暗發急。她已經按照她魂魄離體那日所見情形,将兩人衣物除了個幹幹淨淨,合身覆他身上,然而對方卻動靜全無。她心中不住地禱告,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其實這就是周妍不懂道法深微之處了。玄青子昔日救她之時,将修為分了她一半,自然要輔以秘法,如今她有樣學樣,只曉得将兩人衣服扒個精光,然而真氣如何導引,如何循環,她卻半點不通,形似而神不似,如何能妙手回春?
周妍左動動,右動動,見身下的玄青子連半點反應都沒有,心中便開始尋思,突然間生出一個念頭:難道此時需要做那種事情,我才醒過來的?那日之後,我曾追問過師兄,他雖矢口否認,誰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眼見玄青子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周妍将心一橫,暗道:“橫豎我沒什麽本事,不懂道法。眼見他就要死了,便是我做的不好,情況也不會更糟,最多被杜子君知道了,罵我不知廉恥而已。若是救活了,豈不是減去許多內疚?”遂下定了決心。
此時玄青子已然昏迷,諸事便只有靠她一人挑大梁,唱獨角戲。幸得兩人熟稔無比,這種事情是做熟了的,轉軸撥弦三兩聲,玄青子的身子便自然動.情,于是接下去輕車熟路,一切盡在不言中。
少頃玄青子的臉色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周妍心中愈發有底,于是更加殷勤。又過了片刻,玄青子微微睜開眼睛,看到這種情況,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小師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主動了?”他定了定神,微笑着說道。
卻見周妍臉紅了紅,毫無預兆地滴下淚來。“你是不是覺得我沒羞沒臊?我……”周妍語無倫次,泣不成聲。
玄青子吓得趕快安慰她:“妍兒,你莫哭,我原是和你說笑的。你方才……前前後後我都看在眼裏……若非你誤打誤撞,領悟了雙修之法,我這次,焉能有命在?”
他不說還好,一說“前前後後都看在眼裏”,周妍更覺得羞惱,索性放聲大哭起來。
玄青子一邊哄周妍,一邊卻在心中微微地蕩漾。
先前周妍為了逼他殺死鳌拜,哀求、威逼、利誘、正話反說……無所不用其極,他最後雖然被迫答應,心中卻不免有些寥落,想着小師妹如此不看重他,便有幾分顧影自憐、黯然神傷的意味。
如今他魂魄離體,見周妍為了救他一條性命,竟是什麽都豁出去了,便覺得這番癡情總算沒有錯付,此時便是魂飛魄散,也是再無遺憾了。
玄青子心中有了底氣,哄起周妍時,方有了幾分游刃有餘、揮灑如意的味道。不知道陪了多少小心,周妍方止了淚,又道:“如今你活過來了,我便是……我便是臉面掃地,也沒甚麽。你……你為我付出很多,實在無以為報,便待來世吧。”
玄青子細細咂摸她話裏的味道,竟有驅趕他走的意思,不覺慌了神,忙道:“此間兇險,你何必一人在此狼虎之地?我如今已知你的心意,我們同去隐居山林,從此雙宿雙飛,豈不快哉?”
周妍搖頭:“正因為此間兇險,我才要你離開。”
玄青子自是不肯,挖空心思尋找要周妍和他同去的理由,無奈伊人似吃了秤砣鐵了心,說不走就是不走。他繼而轉念想賴在此處,豈料周妍盡管缺人,卻嚴詞拒絕了他要留在此處幫忙的請求。玄青子最後無奈,便托言道:“我如今元氣大傷,精血兩虧,師妹卻需還我。”
周妍心中便有幾分氣惱失望,但此人剛剛不顧生死為自己效力,她也不好拒絕,沉着臉問道:“要如何還?我還你便是。”
玄青子便涎皮賴臉地說:“須師妹專心陪我一個月,共領雙修之道,只怕才可恢複幾成元氣。”心中卻做好打算,在這一個月裏,用盡十八般武功奉承師妹,好讓她對自己死心塌地,千依百順。
周妍将信将疑,雖然覺得這個人好生無恥,但畢竟是自己喜歡的人,不忍心拒絕,遂尋了個借口,稱病一個月,整日躲在鹹福宮中,足不出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