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奉旨出牆

道家的雙修之法,自然和凡俗世有所不同。只是玄青子為了徹底折服周妍,使出了渾身解數,自然非道家雙修術所能涵蓋了。待到後面,情不醉人人自醉,将修持、見心明性等諸多要訣統統置于腦後,只覺飄飄欲仙,共登極樂。

玄青子便向周妍道:“師妹,人生苦短,氣運之争自有聖者勞心勞力,你我何必涉足其間?”

周妍搖頭道:“聖人不死,大盜不止。在他們眼中,只怕千年興衰不過一彈指間,焉能感黎民之苦,察百姓之怨?”

玄青子只覺得雞同鴨講,甚覺惱怒。待到一月期滿,周妍便推他離開,他只賠笑說道:“師兄一時未能靜氣凝神,雙修之時恐折損了師妹不少修為,若是聽之任之,只怕油盡燈枯,壽夭不遠矣。”

周妍聽聞說會危及自己性命,大驚失色,難道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不成?于是連連怪他不好。

玄青子便道:“諸法皆可破。這倒也不要緊,只需我再還給師妹便是。”

周妍聽他說的含糊,先是不解,繼而領悟,遂兩頰飛紅,心中仍不放心,問道:“莫不是師兄你貪戀溫柔,诓騙于我?”

玄青子聞言一驚,暗想師妹何時變得精明起來了?莫不是這些天日裏夜裏耕耘不掇,把他的靈氣都給吸走了,故而腦子開了竅?但他轉念又一想,橫豎師妹于修道之事一竅不通,縱有猜疑,哪裏就敢認定了,于是指天誓日,矢口抵賴。

周妍對這個看着她長大的師兄,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原本他不明白她心意,因此尚存了幾分敬重之心,倒也好拿捏,如今看了她為救自己奮不顧身,心中便篤定起來,開始變着花樣調笑她,欺騙她,橫豎玄青子自己心裏明白哪怕他欺騙她,也是為了她好,是以心中毫無愧疚。

周妍無奈,又傳訊于大志,教他想辦法再拖延一個月。這次于大志應承的便沒那麽爽快了,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最後說道:“小人們戰戰兢兢,潛伏于此,只盼着姑娘迷惑了那鞑子皇帝,我們好趁機發難,如今姑娘三番五次避寵,這是作何道理?姑娘可知道,就在姑娘稱病不出的這一個月裏,皇後娘娘已然有了身孕,如今寵冠六宮,聲勢更與他時不同,便是太皇太後也讓她三分,說推遲選秀就推遲選秀,說不令妃嫔侍寝就不令妃嫔侍寝。太皇太後怕皇上憋急了,明面上撤了綠頭牌,暗地裏卻縱容皇上去妃嫔們的寝宮白日宣.淫,姑娘若不趁此機會,只怕其餘人都要騎在姑娘身上作威作福了!”

“身孕?”周妍大吃一驚,“皇後怎會有身孕?”

于大志卻不知道她和杜子君拿仙丹謀算康熙的事情,不以為然地說道:“皇後如今也大了,天葵已至,有身孕豈不是很正常?屈指來算,已是三四個月了。皇後謹慎,三個月裏頭瞞的密不透風,無人知道。倒是周貴人你,”他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周妍的肚子,“照道理承恩也不少日子了,怎地連個音訊全無?”

周妍心中便有些生氣,面上卻不動聲色道:“我等既然是為了大業忍辱負重,若是再為鞑子産下子嗣,卻叫人情何以堪?”

于大志笑道:“姑娘說哪裏話來?以皇嗣邀寵,這是宮中最常見的事情,姑娘為了取信于鞑子皇帝,委身于賊,乃至産下賊子,又有何不可?待到光複之日,大義滅親,即不損姑娘一世英名。”他一邊說,一邊做了個手起刀落的姿勢。

周妍身子一顫,怒道:“你出去!如此滅絕人倫之事,我怎做得出來?我稱病一月,亦是為大明社稷故。信也由你,不信也由你!”

于大志自知觸怒了她,摸了摸鼻子,讪讪退出,心中卻想着:“周貴人畢竟是個娘們兒,頭發長見識短,還是不夠狠心。所以說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娘們兒心太軟,怎成得了事?”一面搖頭,一面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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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入宮之前,便有天地會總舵主吩咐,要他無論如何都要聽周妍的話,是以雖然心中老大不以為然,仍是照着周妍所說的做了,暗自賄賂了敬事房的小太監,又替周妍稱病一個月不提。

這邊玄青子看到周妍對子嗣之事如此在意,他卻只覺得靈光一閃,暗道:“原來妍兒在意這個。既如此,我何不令她有孕,只說一時不慎,未曾做的妥當,諒她也無話可說,最多哭鬧一場,只得認命了。再以腹中孩兒為要挾,她自然知道利害,彼時離開這是非之地,雙宿雙飛,豈不快哉?”

玄青子是煉氣之士,自然曉得此處訣竅。他布局十分謹慎,幾日後趁着周妍一時不察,便已布下暗棋,只待數月之後,紙包不住火時帶她離開。他思前想後,只覺得此計甚妙,明面上仍裝着一無所知的樣子,依舊奉承殷勤,只是行動之時,倍加小心,再不似前番毫無忌憚,求索無度。

然而螳螂撲蟬,黃雀在後。

一日兩人正在享受閨房之樂時,突然之間一群烏鴉開始瘋狂地撞門,周妍心有疑惑,玄青子卻笑道:“不妨。區區烏鴉,雖是愛新覺羅家的神鴉,口不能言,能奈我何?它在鹹福宮盤旋已久,我豈不知?只是念着慈寧宮中有高人在,不好傷了它而已。”言語十分猖狂。

然而,這次烏鴉襲擊,卻與往日不同。不多時,鹹福宮寝殿的門在烏鴉撞擊下已然碎裂,周妍只往外看了一眼,身子立即僵掉了。

只見鹹福宮原本的太監宮女皆瑟瑟發抖,跪伏在地。正中央康熙皇帝握着皇後赫舍裏的手,正氣的渾身亂顫。在帝後周圍,十幾個蒙古薩滿披頭散發,口中念念有詞。

赫舍裏見到周妍這副狼狽模樣,就笑了起來。

她此時懷孕不過四個月,小腹微微隆起,腳下特地換了平底鞋,扶着康熙的手,穩穩地站着,聲音尤其顯得沉穩:“數月來烏鴉常在鹹福宮出沒,本宮便知道必有緣故。特地派人細細探查,原來周貴人不守婦德,不安于室,竟然和疏桐子道長有染,丢盡了我愛新覺羅家的顏面。本宮統領後宮,竟叫發生這種事情,實在是罪莫大焉。幸得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來人呀,速速拿下這對奸.夫.淫.婦!”

玄青子冷冷一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不過幾個小小的蒙古薩滿,就想拿我?”一邊對周妍說道:“妍兒,事情敗露了,還不快走!”

周妍哪裏肯走,稍作遲疑,便有蒙古薩滿将她拿下,扭送到康熙和赫舍裏身邊。

康熙臉色鐵青,順勢上前,揚起手掌,狠狠地給了她兩記耳光,又抓住她頭發,拽住她的身子往後拖。

周妍吃痛,眼淚橫流,康熙卻當做沒看見一般。

皇後赫舍裏在旁邊看着,只覺得頗為惬意,揚聲說道:“皇上何必和将死之人一般計較。便是氣不過,五馬分屍也就算了。”

她不說話還好,這句話剛剛出口,康熙的手便是一頓。他面目陰沉地看了周妍一眼,突然間又揚起手來,給了她幾記耳光,直至周妍面目浮腫,嘴角迸出血花,這才住了手,往她身上踢了一腳,轉身開始看玄青子那邊的動靜。

而玄青子此刻也不好過。他已非昔日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山派大師兄了。先是為救周妍,分去了一半修為,繼而和鳌拜惡鬥一場,差點喪命,後來的将近兩個月時間裏,又不思調理身體,一味放縱自己,沉溺于情天欲海,此時相鬥起來,又怎是蒙古薩滿的對手?

不多時,玄青子便狂噴鮮血,被人擊倒在地。

“打!給朕往死裏打!”康熙大聲說道,看玄青子在地上抱着腦袋哀叫,仍舊覺得不解氣,便欲上前去踢上幾腳,最好捅上幾劍,皇後赫舍裏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柔聲說道:“皇上,萬乘之尊,不履險境。此人到底是煉氣之士,又色膽包天,膽敢和皇上的妃子私.通,只怕有幾分能耐。狗急尚且跳牆,何況人乎?皇上當以龍體為重。”

康熙聽她說得有理,悶聲贊道:“有賢後如此,夫複何言?”然而說到後來,竟有幾分嗚咽之聲,忙借着一陣咳嗽,給掩飾調整過去了。遂轉頭又看着周妍,冷冷說道:“周貴人,你可知罪?奸.夫已然束手,你倒是說說看,朕該怎麽罰他?若是說的好了,朕便對你網開一面,說的不好,粉身碎骨!”

赫舍裏聽聞他竟然有寬恕周妍的意思,不覺驚怒交加,大聲道:“皇上!”

周妍被他辣手摧花,一頓好打,此時面目浮腫,甚覺猙獰。她口齒不清地開口說道:“皇上,您非但不該罰,反而該賞。你曾說若是妾身無論以何等方法,但能說服道長為您擊殺鳌拜,必然會晉了妾身的位分。如今妾身奉旨行事,應承陪道長兩個月,他便甘為大清效力。如今便到了皇上兌換諾言的時候了,您金口玉言,萬無反悔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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