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春末的蟲鳴清涼入耳，夜裏吹進房間的微風夾着泥土青草的氣息，無論過了多少年，曲泊淺在每個夏天都還可以聞到從記憶深處裏飄來的，那熟悉卻又遙遠，屬于高三的味道。

小時候一直以為，坐在一起的位子分開，感情就會減弱，所以和朋友位子分開，曲泊淺可以難過好幾天。

長大了一點，她覺得不在一個班，感情就會減弱，所以她最怕分班了。

後來的曲泊淺覺得，距離和時間才是感情的殺手。

直到遇見了左沁，左沁什麽也沒有做，卻用回憶殺向她一一證明，時間和距離，和左沁比起來，就是個屁。

剛刷完一套數學卷子，曲泊淺半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王菲一首歌的時間，她奇怪自己已經不那麽想念十三了，但她很想左沁，她藝考結束了吧，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畢竟很久沒有她的消息了，她去年生日送她的兩只荷蘭小豬，她去杭州畫畫之前都送給了別人，可她再也不恨她對她那麽的決絕了，時間并沒有帶走她對她的友誼，如今她只記得她對她的好，給過她所有的感動。

越是臨近左沁回學校的日子，曲泊淺呆在教室裏就越不安，現在放學鈴聲一響，她就背上書包第一個走出教室，可今天當她皺着眉頭，非常煩躁地走出教室門時，她一眼看見了等在旁邊的那兩個人，好久不見的十三和左沁。

那刻她皺着的眉頭瞬間就舒解開了，她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十三朝着她一臉招牌式的微笑，而左沁，卻迅速地轉過了身，背對着她，直到她從她身旁經過，走遠。

曲泊淺在回家的路上笑得心情明朗。

這天她的情商難得上線，她明白和十三釋然的笑容相比，左沁那個轉身，對她的意義是什麽。

學校有明文規定，星期一每個人都要身穿校服才可以進校門，于是乎，總有一大堆倒黴孩子在星期一的早晨被堵在門口等待救援，曲泊淺到學校時看到了在校門口停滞不前的左沁和宮爵，她強迫自己無視他們，直徑往學校裏走去，可是她走了一半就停在了路上，激烈地做着思想鬥争。

“該死。”曲泊淺暗自罵了自己一聲，轉身走向了左沁。

“你要不要我幫你借校服，馬上就好。”時隔半年多，曲泊淺低頭看着腳尖問到左沁。

左沁似是沒反應過來，又像是不想搭理曲泊淺，她良久沒有開口作答，久到曲泊淺已經開始放棄等待了，她很難過，沁哥還是沒有原諒她。

算了，就當我熱臉貼冷屁股吧。曲泊淺握緊了拳頭，準備轉身。

“借兩件校服！”左沁最後笑着對曲泊淺說。

曲泊淺驚訝地擡頭看着左沁，然後也笑着說：“好！”

藝術生基本回來學校上課了。不過不在二班，而是在曲泊淺樓下一層，單獨組成的藝術班。十三沒有回來，十三去校外參加了單獨的補習班。

左沁打了一個電話給曲泊淺，讓她馬上下來教她一道題目，曲泊淺就放下解了一半的數學題，飛快的跑下來樓來給左沁講題。

她們倚靠在走廊半圓形的護牆上學習，宮爵就在一旁還是眼巴巴地看着她們，曲泊淺被看得發慌，又想起那些男生說因為宮爵不敢跟左沁玩之類的話，她便在左沁耳旁小聲說到：“我喜歡女生，宮爵沒關系我和你玩嗎？”

“放心，他從來不把你當男生。”左沁笑道。

言下之意，就是曲泊淺對宮爵造不出任何威脅，但是曲泊淺還是對那個胳膊至少比自己粗了兩倍的男生感到莫名的恐懼，她問左沁：“下課時間短，講不到多少題目，回去拿微信問我怎樣？”

左沁想了想說：“你星期天下午有沒有時間？”

曲泊淺連洗澡的時間都沒有，但她笑着說：“有的。”

“那星期天下午給我講題目！”

“好。”

沁哥回來了，曲泊淺的時間表也被小小打亂了。也記不清是怎麽開始，又是誰先打的電話給誰，總之在高三最後的兩個月裏，左沁經常在晚上和曲泊淺打電話聊天，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雖然大多時間都是曲泊淺在講，左沁要她講，當她不在二班的時間裏，班上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後來曲泊淺已經講完了二班裏所有可以講的事情，可是左沁卻一直沒能戒掉，和曲泊淺打電話聊天的習慣。

“蔡穎和陳超同桌後，她們倆關系很好，陳超生病，蔡穎送藥，陳超生日，蔡穎送手表，陳超位子要被換走，蔡穎很難過,我從沒有見過蕩姐那麽在乎一個男生。”

“他們只是好朋友，陳超有女朋友，所以,蔡穎現在跟誰同桌？”

“還是陳超，第二天我和班主任說，不要把陳超換走，反正就是勸了班主任回心轉意了，這就是成績好的特權。”曲泊淺得意洋洋的說。

“你別惡心我成嗎？”左沁快聽到吐了。

“哈！還有沁哥，我之後去醫院體檢了兩次，檢查結果都是沒有得乙肝！醫生說獻血地方檢查錯誤，一點點感染就說是乙肝！”

“哼，我說了你乙肝會好的吧，我的嘴巴靈吧！”左沁也開心地說。

“靈啊，你快說我能和蔡穎一個大學。”

“你叫我說我就說？”

“......”

“其實，我這麽努力讀書，剛開始也是想只有全身心投入學習裏面，才可以忘記你們一點。”曲泊淺低聲說。

“那你還要謝謝我們讓你現在成績變好了。”

“嗯，我很想考到大學，你們三個還能在未來張牙舞爪地對我喊一聲：‘QBQ,看你往哪裏跑！’”

“唉，要是我們都能在一個大學，或者一個地方讀書就好了。”

“哈，只要你和蔡穎一個大學，我就一定和你們兩個一個大學，那我們就可以和高中一樣，你們說要吃城西的早餐，我就去城西買。”

“再看吧。”沁哥模棱兩可地說。

“對了沁哥，你們畫室裏有個女生跟我說過，說宮爵當時喜歡你但不敢表白，然後你就對他說：‘我給你一次機會，你把你想說的全部說出來。’這樣的話，是真的嗎？我不相信這是你說的話啊，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左沁在電話那頭笑着說：“哈，這是我問別人的，問別人怎麽讓一個人主動承認喜歡自己。”

“所以，沁哥，你是真的喜歡宮爵嗎？”曲泊淺抿住呼吸等待左沁的回答。

“嗯，喜歡。”左沁淡淡地說。

沁哥說了喜歡，這就夠了，關于沁哥是因為宮爵非常有錢才跟他在一起的那些話，曲泊淺再也不想聽別人說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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