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大二上學期國慶過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曲泊淺都在因為左沁的事情煩躁,去上課的路上,同學和她打招呼,她都是皺眉示意,不願微笑敷衍,然後她在顧走走上課的教室門口,碰見了她,她那時笑着對曲泊淺說:
“嗨。”
曲泊淺停下來,擡頭看着眼前的人,她記得那天走走笑得眼睛彎彎的樣子,不禁舒展了眉頭 ,也笑着回了她一聲,“嗨”。
顧走走是曲泊淺上籃球課認識的。
那天夏日明媚,曲泊淺望了望籃球場上圍成一群将要一起上體育課的女生,她指着遠處穿着深藍色長袖襯衫的走走,然後對室友說: “那個女生長得好看。”
眉清目秀的無官,小清新的穿着,還有悠然自得的氣質,是自己喜歡的類型。
和左沁完全不同的類型。
曲泊淺終于考完專四了。
輪到禮拜一的體育課考試跑2000米,她站在起跑線上淡淡看了一眼走走,她把頭發輕輕紮了起來,露出來的白皙側臉真是好看。
就這樣,顧走走和曲泊淺并肩跑了三圈,彼此都沒說話,在最後十米的時候,曲泊淺放棄了沖刺,她慢慢退到走走後邊,說了一句,“讓你跑第一好了。”
顧走走回頭有氣無力地對她說:“你回來。”
你回來。跑得都那麽累了,也不要曲泊淺讓她第一,這樣這樣的女生。
六月初的江南夏雨,曲泊淺逃了一節馬原課,她走到教學樓樓下,慢慢把雨傘放進了書包。等也在上課的走走,曲泊淺本以為要在下課的人潮裏去尋找她,沒想到走走也逃了第二節 課,然後她們“偶遇”了。
“顧走走。”曲泊淺喊住了她。
顧走走聽聞轉身,端着雨傘向曲泊淺走了過去。
曲泊淺接過走走的雨傘,盡力把雨傘往她那邊傾斜,讓自己的肩膀被雨打濕,她開口問到:“你發朋友圈說要在南昌看完一百場電影,這個學期去看了幾場?”
“一場都沒有。”走走低頭笑笑。
“那考試完和我一起去看《海底總動員2》吧。”,
事先想好的臺詞,滿滿的套路。
“哈,今天我和走走要去看電影,我有點緊張。”曲泊淺和小朱琳電話裏打趣道。
“嗯?!你不是說喜歡左沁的嗎?”小朱琳吐槽道。
“呵呵,屏蔽左沁電話以後,她打過幾次電話給我,我強忍着沒有回,之後就沒聯系了。”
“我真的拿你沒辦法了,你看你高中也是那麽的喜歡蔡穎,後來又喜歡左沁,你太容易變了。”
“小朱琳,你覺得我很容易變嗎?”曲泊淺突然低聲說。
朱琳想了一會,也不怕傷及曲泊淺的感情,實話實說到:“嗯,早就料到你會喜歡上別人的。”
電話那頭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小朱琳有點害怕的嚷道:“你怎麽了?不要不說話啊!”
“哈,”曲泊淺突然笑了一聲,開口時卻沒了說笑的力氣:“你也知道我和左沁是不可能的吧,我能怎麽辦?”
“說說你高中和大學玩得好的朋友來聽聽。”曲泊淺和顧走走去看電影的路上,問一旁的走走說。
“大學玩得好的朋友是我部門的副部,高中玩得好的是從小就認識的死黨,她的性格和我很像。”
“也是一樣随遇而安的性格?”曲泊淺轉頭笑着問走走。
“嗯,你呢?你和什麽樣的人玩在一塊?”
“我啊,大學玩得好的朋友各式各樣都有,高中玩得最好的和我是截然相反的性格,有事沒事欺負我的那種。”
顧走走迷惑的問道:“怎麽能讓別人欺負你?我絕對不會跟欺負我的人玩。”
曲泊淺愣了一下,轉頭怔怔地看着顧走走,突然覺得她的臉好陌生,那種現在閉上眼,在腦海中也不能勾勒出她無官的陌生。
“也不是欺負,她有時對我也挺好的。”曲泊淺良久才開口道。
千萬百計不想她,千萬百計不提她,還是沒有做到。
大考完的和朋友醉酒狂歡,曲泊淺在酒精的促使下,終于忍不住和左沁打了電話,曲泊淺沒說幾句左沁就挂了她電話。
左沁她,真的對自己很失望了。
曲泊淺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發了短信給左沁說:我很想你,但我不說。
左沁回了一句,“傻逼”。
想用醉酒來抵消對左沁的思念,結果卻适得其反。酒醒之後又是加倍的自我嫌棄,不敢也不能去聯系她。
努力喜歡走走的那兩個月,她比以往更加的确定,她內心期盼有一天,某個人可以把她從左沁手裏完全救贖,但是也許那一天來到了,她還是會選擇追逐左沁。
可怕的想法讓曲泊淺恍然看透了上大學以來她有過的所有戀情。
她明白自己深深陷入了某種死循環裏。
就像《how i met your mother》裏面,泰勒對羅賓一樣。
當泰勒五十多歲時才能站在羅賓家樓下舉着藍色的號角對她歲月靜好的微笑,可是曲泊淺。
她連藍色號角都沒有。
“算了下時間,從五月初到現在,已經勉強做到三個多月不聯系左沁了。
才三個多月而已,時間比一年還漫長。
至于顧走走,這次堅持的還沒有喜歡陳瑩琳來得久。
好事是,對顧走走的心可以收回得幹幹淨淨,壞事是,我居然不怎麽難過,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簡直是作死。
暑假我不敢呆在家鄉,在一個城市卻不能找左沁玩,我會煩躁死的,所以我來了北京。
再去了很多京都景點,吃了很多或昂貴或特色的美食,心裏卻毫無喜悅,只是覺得累。吃喝玩樂的把戲從來不适合我。
唯一會感冒的事,就是想給左沁帶那些美食,想回去見她。”曲泊淺長嘆一口氣,用手機記錄着心情。
夜深了,有朋友發來qq消息,曲泊淺便退出了日記的界面,回朋友道:“怎麽了。”
“下個學期一起去找些兼職嗎?”
“不想兼職了,這兩年過得太較真,苛求自己學習又兼職賺錢的,下個學期我想過得随意一點,不過我可以幫你找兼職。”
“嗯,我下個學期會很窮很窮。
我姥姥和姥爺得癌症了,家裏借高利貸借了十幾萬治病。”
信息量有些大,曲泊淺頭疼得結束了聊天對話,她看不得生死攸關的事,近幾年身邊總有生命生病逝世,無論年輕還是年邁的人。她怕那些突然的離去。
大概是源于睡前吸收到的信息,曲泊淺那晚的夢境裏就是有關癌症的人事。
灰白色的布景裏,她看不清周圍的人,只知道她和車裏的人是一同去探病的,她們的嘴裏還互相安慰着說:“沒事的,沒事的,怎麽可能好好的就得癌症,一定不是癌症的!”
到底是誰得癌症了 ?曲泊淺不知情地和身邊模糊的人影們等候在醫院外邊。
等候的時間有些長,曲泊淺百無聊賴地望看着四周被風吹起的青青柳枝,直到有人喊了一句:“出來了!”
曲泊淺趕緊望向醫院門口,瞬間驚恐地退後,她再看向之前身旁模糊的人影,也全部都有了面孔。
是十三,蔡穎。她們穿着夏天的短袖,還有異常紅潤的臉,和正向她們走來的,裹着白色厚衣,臉白得似雪的左沁形成鮮明對比。
“是夢,是夢,絕對是夢。”曲泊淺不停地哆嗦,望着左沁向她一人直徑走來。
曲泊淺此生第一次感覺到那麽驚恐。
驚恐在左沁伏在她肩膀哭泣時開始迅速從心髒那個位置蔓延到身體裏的每個角落。
本來笑着安慰左沁“是夢啊”的話語一下灰飛煙滅。
左沁居然第一次在她面前落淚。
左沁抱了她好了一會,然後她擦了眼淚,推開了曲泊淺,和大家回到了車上。
這樣的她,生病了的她,讓曲泊淺跌倒在了水泥路邊。
曲泊淺痛苦得嘶聲力竭地大喊,痛苦得頭都像要炸開一般,痛苦得喉嚨在燃燒,痛苦得全身發麻失去知覺。
痛苦得,找不到生的意義。
“是夢啊。”被活生生吓醒的曲泊淺,擦了擦眼角的眼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