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本尊才沒有動心
第二天,林阮起身,瞧見榻上無人,怔愣片刻,從小桌上摸出話本和古詩書籍緩步走出。
目光下意識搜尋了幾下,奇怪的是,外頭也沒有魔尊的身影。
魔尊終于讨厭本尊,放棄住在這裏了?
林阮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收拾整齊,并無煙火的廚房,平靜的想——
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坐在躺椅上翻看話本,同往日一般霞姿月韻,冷冷清清。
被軟禁的這一段時間,翻看話本是打發時間的重要事物,有時他會坐在這裏看上一整天,直到魔尊喚他吃飯。
林阮忽然有些意亂,驟然合上話本,回屋取出碎心劍,今日無人管着,他許久不曾舞劍。
舞了幾下,外頭突兀地傳來敲門聲。
幾乎是瞬間的,林阮收劍而立,神情冷淡,眼眸卻明亮如繁星,洩露了真正情緒。“誰?”
他問。
也許那讨厭的魔尊就在外面,他終于看不慣被禁止大幅度運動的本尊舞劍了?
門外無人應答。
等了片刻,林阮沉眸,複又橫劍胸前,意欲再舞。
外頭再次傳來敲門聲。
林阮目光凜冽,并未行走,隔着很遠的距離,安靜的看着木門,似是在與誰僵持。
Advertisement
最終,清冷的仙尊朝前走了三步,而後薄唇緊抿,收住腳步,兀自傲惱。
本尊表現的過于迫不及待了。
林阮站在院中,門外倚着魔尊,雙雙無言,裏頭的人不開門,外頭的人不推門。
半炷香後,林阮眸子似結冰,表情比平日更加冷漠,他轉身走到桌邊坐下。
蕭灼順着門縫看着表情氣場恐怖的林阮,焦急的傳音催促樂意,“來了沒有?快點。”
為了阻止阮阮大幅度運動,本尊已經敲門兩次了!
仙界沒有仙人敢戲耍前任仙尊兩次,我肯定暴露了,阮阮絕對生氣了。
我好容易刷的一定點可憐的好感煙消雲散,以後指不定要花費多久時日才能補回來。
腦海裏傳遞樂意微微氣喘的回應,“師公再等等,琳琅才剛哄睡着,我馬上過來。”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樂意才姍姍來遲,他抱歉的一笑,小聲的詢問,“師公,我們何時進去?”
蕭灼幽幽的望着他,“一炷香以後,本尊要先進去順毛,你閉上耳朵在這裏候着。”
樂意因為愧疚,耳根微微泛紅,“抱歉。”
因為他的姍姍來遲,師公一定和師尊産生誤會了。
他這感情遲鈍的榆木腦袋實在想不出誤會的原因,只能心裏愧疚,決定以後一定好好幫助師公。
蕭灼推門進入庭院,見到端坐小凳,端茶細飲,周身散發冰冷氣場的男人,既心虛又擔憂。
憂的是,他剛才得以窺見一絲愛人的真心,因為苦衷沉默不作為,教這驕傲的冰塊又收了回去。
心虛的是,他送來孩子與愛人培養愛心,待三個月期滿,得知懷孕真相的阮阮定不會饒他。
蕭灼把心思藏在心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能做的,只能是遵守諾言,到那時将自己贈予愛人随意處置。
“阮阮,今天早上我在後山開墾了一片地,看呀,這裏是蔬菜種子,以後我們可以吃最新鮮的蔬菜了。”
他幾步跑到林阮身前,彎腰獻上幾包蔬菜種子。
面前的人無動于衷,甚至連眼皮子也不擡一下。
這種畫面和幾十年前重合,那時候的自己終于窺見自己心中,用盡辦法留在仙尊的身邊,想奶狗一樣拼命搖晃尾巴,想博他一記眼光。
可是那時候的仙尊心懷仇恨,又加上被迫在情花林雌伏魔尊身下一整夜,又怎會看他一眼呢?
蕭灼記得他追了仙尊幾個月之後,耐心盡失,借着醉酒的名義強吻了他。
後來不知是真嘴還是心醉,被抗拒出了火氣,假戲真做,好在最後一步的時候,看到身下被欺負地紅着眼尾,怒瞪着自己的人,及時起身,沉默的給他蓋上被子掩蓋春光。
可那白皙皮膚上的點紅,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裏。
那時候的蕭灼面對仙尊愈發冰冷的眼神,提起褲子落荒而逃。
然而如今并不是當年!,歲月早就替換了當年鐵血純情魔尊的玻璃心。
第一次和愛人身心契合的時候,那個純情的冷酷魔尊就變了性子,露出他餓狼的本性。
心上人在側,又有夫夫的真相做感情基礎,雖然阮阮不記得他了,但落花流水總是有些情誼的,若不厚着臉皮留住他,那一點點的情誼也要消了。
蕭灼一點也不惱林阮的态度,提着小布包上的繩子,在林阮的眼前晃來晃去。
“看一眼,看一眼嘛~”
林阮起初轉過身去,中途又離開了小桌,最後實在拿這個聒噪總在眼前晃的人沒轍,勉強擡眸給了布包一個眼神。
“哦。”
回應的很敷衍。
蕭灼人高馬大的,比林阮還高出半個頭,此刻像個孩子一樣央求他,“下午我們一起去後山種菜,你坐在旁邊監工,我出苦力。”
大概是想到了那副畫面,林阮沒有拒絕。
蕭灼算了算時間,傳音給樂意,“進來。”
樂意敲門,聲音腼腆又輕,“師尊,樂意求見。”
林阮條件反射推蕭灼進屋,先前的冰冷全然甩在身後。
蕭灼今日剛犯了錯,接下來可能還會犯錯,不敢太過逗地愛人,但他也不想就這麽順順利利的就被偷人了,于是慢慢吞吞的走着。
臨近屋的時候,提出要求,“阮阮,你端一杯水給我喝嘛,我有些口渴。”
林阮只得去而複返,外頭有人候着,只能暫時随着這個磨人的魔尊。
魔尊不接茶杯,“你喂我。”
林阮神情一厲。
魔尊立刻接過茶杯,含了一口,随即迅雷不及掩耳哺進林阮的口中。
一觸即分,在林阮發怒之前,捏住對方的下巴,迫他吞了下去。
然後開朗的道,“我刷過牙,幹淨的很,再見。”
說着飛快合上房門,解除禁制。
外頭再次傳來樂意的呼喊,“師尊?樂意求見。”
林阮重重的用衣袖擦過嘴唇,拍了一下寝殿的門,忍耐着壓抑着低吼,“蕭灼!”
蕭灼爬上林阮的大床,抱着枕頭笑成了傻子,滾了一會兒,從榻上摸出那本話本,翻看了幾頁,眼眸漸漸含春。
樂意候在門外第三次呼喚,“師尊,樂意求見。”
裏頭傳來林阮冷淡的回應,“進來。”
樂意抱着睡着的小男娃娃走進庭院,一眼見到面帶煞氣的師尊,心中忐忑。
因為我遲到的原因,師尊如此生師公的氣麽?
他眼眸不自覺往寝窩看了一眼,師公被關在屋子裏,罰跪榴蓮嗎?
以往師公每次犯錯,都會跪榴蓮,從來不分場合,師尊素來臉皮薄,只好把他拖進屋子裏關起來跪。
眼下不是幫師公說好話的時候,而且師公交代過,送男娃娃過來的事情,不能讓師尊知道真相。
樂意沉默片刻,忐忑的詢問。
“師尊,您能幫我看幾日這個孩子麽?”
林阮目光落在樂意的懷裏。
這是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眉眼輪廓還未長開,但也足夠可愛。
只是這孩子身體消瘦,且面容憔悴,睡夢中拳頭緊攥,嘴唇緊抿,眼角淚痕未幹,一副很傷心的模樣。
林阮看着心疼,他本是容易心軟的人,四個徒弟,除了歡瀾,無一不是從深淵的邊緣撿回來的。
于是他問,“他這是怎麽了?”
外人難以見林阮一面,就算見着了,也會被他的不茍言笑吓到,因此望而生畏,久而久之,高不可攀的冷漠仙尊聲名遠傳。
可是他的徒弟知道,師尊是世上最善良,最好的師尊,他只是不擅長表達情緒,慣用冷漠掩飾喜怒哀樂。
樂意真心實意的解釋,“這是我好友的孩子,他的父母死于下界妖患任務,待我們得到消息下界時,他們已經魂飛魄散,只剩下一堆白骨,這孩子想念父母,便讓旁人催動窺魂鏡,目睹了親人遇害的全過程。”
頓了頓,他又說,“自那天起,他不吃不喝,每日哭喊着找爹娘,可是我們怎能給他看兩副白骨,于是等安葬以後,才帶他去。我本将他養在身邊的,可是前些日子閉關,加上近日被大師兄訓練,忽略了他,今日回殿,發現他性情大變,所以懇請師尊照看幾日。”
樂意說完,心裏很忐忑,他知道師尊定然會于心不忍,可是萬一以閉關為由,拒絕照看,并且給自己放假,讓我親自照看,師公的願望就要落空了。
但是他想多了。
林阮只是略略思索,不太熟練地抱過孩子,“他叫什麽名字?”
左右本尊是假閉關,閑着也是閑着,倒不如親自待,好讓樂意無後顧之憂的訓練。
樂意松了口氣,“他叫琳琅。”
他相信師尊,有師尊在,這孩子一定可以走出自閉。
他和墨槐傾漁都于深淵的邊緣被師尊撿回養着,如今都活的很快樂。
琳琅一定也可以。
林阮不忘自己先前說過的閉關設定,“琳琅暫時放在本尊這裏一起閉關,你随同門一起加快修煉,還有,你和墨槐傾漁禁酒六個月。”
對于上次被魔尊在三個醉酒徒弟眼皮子底下帶走的事情,他沒忘。
樂意:“……”他只好領命去了,心想墨槐免不了狠狠敲詐師公一大筆。
禁制并未重新升起,林阮低頭注視懷中睡着的小男娃,陷入憂愁。
他有帶孩子的經驗,但是撿走幾個徒弟的時候,他們最小也有八歲了,眼下這個脆弱的小生命,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帶。
可是已經答應了徒弟,斷然是不能反悔的,他笨拙的抱着熟睡的小琳琅回寝卧。
還是先放進屋子裏睡吧,免的得風寒。
站在門前,林阮忽然頓住了。
自屋子裏傳出壓抑的低喘,很輕,很輕。
作者有話要說: 求撒花,求營養液。麽麽噠,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