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青柚

林知酒安靜地坐在車裏,手裏的蛋糕也不知該不該吃。

陳羁的生日在冬天,她在第二年的盛夏。

算起來,兩人也就八個月的差距。

所以陳羁今年也就二十五而已。

林知酒不知道,他怎麽就到了急着相親的時候了。

“我覺得,其實你也不用着急。”她聲音緩慢地說:“你看,你也才二十五而已,太早結婚也不太好的。”

陳羁降下他那一側的車窗,沒看她。

林知酒眼神小心地瞄他,聲音更輕了:“還是說,叔叔阿姨催你了?”

話音剛落,陳羁頭轉了過來,眸色沉沉地盯着她。

兩秒後,他啓動車,帕加尼轟了兩聲,音浪有些大,像駕駛者不算好的心情。

“怎、怎麽了?”林知酒慌亂道:“別亂來啊,這可是馬路上。”

陳羁眼神掃過來,油門踩下去的時候,車速卻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我就猜了一下嘛。”林知酒道:“你生什麽氣。”

陳羁道:“誰生氣了?我生什麽氣?”

他的語調再平靜不過。

可這兩句,聽在林知酒耳朵裏,要多陰陽怪氣,就有多陰陽怪氣。

她嘆氣:“好吧好吧,你沒生氣。”

回去的路上,林知酒進行了長達十分鐘的自我反省。

陳羁明顯是在她說他着急這種話之後,情緒才出現了轉變。

林知酒深思熟慮半晌,都沒能從自己的這話裏找出毛病,

明明就很正常。

他們以前說話經常損來損去,早習慣了。

罵來罵去也沒見他生什麽氣啊。

相比之下,“我要是真去相親呢?”

——這個假設性問題才更奇怪吧?

一點兒也不符合陳羁風格。

林知酒低頭,看見腿上的還沒吃完的抹茶千層,沒來由的內疚了。

陳羁都來接她了,還給她買了蛋糕。

女人每個月還有那麽幾天激素不平衡而心情暴躁易怒呢。

陳羁生個沒來由的氣又怎麽了?

車到蘭庭停下時,林知酒喊了一聲:“四個馬。”

陳羁沒吭聲。

林知酒再接再厲:“狗蛋蛋?”

依舊沒反應。

林知酒使出殺手锏:“羁羁。”

“……”

“你還不如叫四個馬。”陳羁終于開口。

林知酒點點頭:“我也覺得,羁羁……叫多了,總感覺不是很文明的樣子。”

“……”陳羁主動換話題:“叫我幹什麽?”

“今天謝謝你。”林知酒真心誠意道。

“就為了說這個?”

林知酒搖搖頭。

陳羁等着她的下文。

林知酒道:“我喂你吃一口蛋糕,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啊?”

陳羁道:“我沒生氣。”

林知酒:“嗯嗯,那你吃不吃蛋糕?”

說着,她換了一根新叉子,叉了一小塊,送到陳羁嘴邊。

陳羁低眸,望進林知酒眼睛裏。

很亮,一動不動地看着他。再近一點點,就能看見她瞳仁裏的自己。

林知酒眨眨眼,長睫随之微動。

她今天沒化妝,素白一張臉,就連長發,也只是簡簡單單的披着。

但有的人就是天生的“眉不染而黛,唇不點而朱”。

“幹什麽?”陳羁問。

“看不出來嗎?”林知酒說:“我在哄你啊。”

見他不動,林知酒又啓唇:“啊,張嘴。”

陳羁便聽話地張開嘴,将那一小塊蛋糕吃進了嘴裏。

抹茶味濃郁,更多的是蛋糕本身的甜膩。

陳羁從小就不愛吃這些甜兮兮的東西。

林知酒見他吃掉,問:“是不是很好吃?”

陳羁抿着唇,眉頭微皺,從喉間溢出來一聲短短的:“嗯。”

林知酒又問:“那你心情好點沒?”

“嗯。”

林知酒嘆氣:“唉,你怎麽還是這個狗脾氣呢。”

也不管陳羁聞言看過來的眼神,林知酒繼續說:“也就我人美心善願意哄你了吧。”

“……”

收到律師回複的顏妍賠償是在一天後,看來效率挺高。

林知酒看完就過去,沒多在意。

又兩天後,徐小戈帶着林知酒的大黃,抵達安北。

林知酒親自開車去接的人。

徐小戈遠遠的就朝她招手,牽着狗飛奔過來。

“可算到了。”徐小戈托着沉重的行李箱,趕緊把大黃交到林知酒手上。

幾天不見,大黃也一見林知酒就撲了上來。

林知酒半蹲下來,抱着大黃好一頓揉搓。

好一會兒之後才站起來,先把大黃送上車後座,才讓徐小戈去放行李。

上車後,徐小戈立刻主動抱了回國前便聯系好的房子地址。

林知酒輸入位置開導航,車開出去後,徐小戈才說:“老大,顧總讓我問您一句話。”

“什麽話?”

徐小戈猶豫着說:“就是那個……新香的問題。”

“這個嘛。”林知酒道:“我還沒開始調。”

說完她又開始跟徐小戈吐槽:“顧藉這人怎麽回事?真當我是機器啊?下次他再問你讓他自己來跟我說。”

徐小戈一聽,哪兒還敢繼續,趕緊順着大小姐的意道:“就是!顧總這就是典型的資本家剝削思想,調香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三個月之前才出了一款,現在又催,太過分了。”

林知酒說:“他再這麽催你別理他,有本事讓他自己調。”

徐小戈重重點頭:“好!我就這麽說!”

附和完,徐小戈又小聲道:“不過老大,新香你有想法了嗎?出單香還是系列款?”

林知酒彎了彎唇角:“系列。”

徐小戈聽出來她語氣中的胸有成竹,也知道只要林知酒心裏八九不離十,那離出新香也要不了多久了。

他松了口氣,這樣也就能和顧總交差了。

沒辦法,誰讓夾縫中的小助理就是如此卑微呢。

林知酒把徐小戈送到了住處,便帶着大黃回蘭庭了。

當天晚上,牽着大黃在小區裏遛完小半圈,路過陳家門前時,剛好看見陳羁開車回來。

林知酒看看自己的大黃,立刻想到了咪咪。

“陳羁陳羁!”林知酒揚揚手。

陳羁停車,降下車窗,看見林知酒身邊的金毛犬。

“大黃?”陳羁問。

金毛安靜溫順地半蹲在林知酒腳邊,烏黑的眼珠一轉不轉地盯着陳羁。

“咪咪呢?”林知酒問:“讓我的大黃認識個新朋友。”

“在家。”陳羁道:“我先去停車。”

林知酒點頭,跟在陳羁車後進大門。

陳羁簡單洗漱完,抱着貓下了樓。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短T,褲子也是同色的居家服。

大概是剛洗漱完的原因,頭發絲上還帶着要掉不掉的水珠。

即使抱着最貌美絕倫的布偶,也絲毫沒有打破這人身上從小到大的天然冷酷感。

林知酒心道,這副樣子出去肯定得招惹不少女孩。

冷酷的抱貓男子不知被人在心裏腹诽,彎腰把貓放進沙發裏。

從廚房端着水果盤的李雪茹過來看見,當即道:“把你的貓給我放地上,別把我的沙發給我抓壞。”

陳羁不為所動:“壞了給你換。”

李雪茹走過來,忍了又忍,水果盤重重放在茶幾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供了個祖宗。”

陳羁一手摸了摸貓,這貓像是認人似的,見着突然出現的李雪茹和林知酒,以及在不遠處靜靜盯着她的金毛,往陳羁懷裏縮了縮。

陳羁便順手撈進懷裏,一下一下地順毛。

一舉一動林知酒都看在眼裏,她的神色比給大黃鏟屎還複雜。

大概是從來沒見過這麽溫柔的陳羁。

還是,對一只貓。

陳羁剛好擡眸,撞見林知酒的目光。

“怎麽了?”陳羁問。

林知酒斟酌道:“我覺得阿姨的形容不太準确。”

“什麽?”

林知酒一字一句地說:“不是供了個祖宗,我覺得……你更像是養了個小女朋友。”

陳羁摸貓的手一頓。

李雪茹也笑起來,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還真是,這貓帶回來就一直在他房間,知酒你今天要是不來,肯定也不會抱下來,可不就是藏了個小女朋友麽。”

說完,還給林知酒遞過去一顆車厘子。

兩人就這麽坐在陳羁對面,一邊吃着水果,一邊看陳羁摸他的貓。

畫面異常的和諧。

陳羁往後靠了靠,換了個更懶散的坐姿。布偶貓又往陳羁懷裏鑽,還不時仰頭看着他臉喵兩聲。

聲音小小的,調子又拖得很長,還真是和她當初說的一模一樣。

嬌滴滴的。

比人還會撒嬌。

“你的咪咪不會成精了了吧?”林知酒說。

“什麽咪咪?”李雪茹問。

“貓的名字啊。”林知酒答道:“陳羁說他的貓沒有名字,我就幫他起了一個。”

李雪茹目光挪向陳羁,好歹也是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一眼看出來陳羁短暫僵硬的臉色。

“養了一年半了,居然連個名字都不給貓起。”李雪茹幽幽地說。

林知酒剛想要附和,對面的陳羁卻突然站了起來,抱着貓朝門外走去。

到大黃身邊時,他還低頭喊了聲:“大黃,跟我出來。”

林知酒親眼看着,自己養了快三年的狗,聽見這句,搖着尾巴就跟出去了。

“……”

見面有二十分鐘嗎?

自己的狗都被“勾引”跑了,林知酒當然也随後出去了。

打開門就看見陳羁抱着貓坐在院子裏的藤椅上,而她的大黃,像個忠誠的守衛般,乖巧地趴在草坪上,眼睛還緊緊地盯着咪咪。

林知酒也過去坐下,陳羁把貓放進另一張椅子。

林知酒終于找着機會,伸手過去就想摸摸這只顏值逆天的布偶。

可她沒料到,剛要碰上腦袋,咪咪就往後退,還不忘看向陳羁:“喵。”

林知酒翻譯了下,覺得它說的應該是:嗚嗚嗚救命啊TvT

“你的貓成精了吧?”

陳羁敞着腿,靠在藤椅裏,動作懶散得像個只知風花雪月的古代閑王。

聞言,也只是輕笑着說:“它認生。”

林知酒用鼻音輕輕哼了一聲。

又待了一段時間,直到林老爺子打來電話催她回家吃晚飯,林知酒這才牽着大黃離開。

陳羁望着她的身影從門口消失,好像還能聽到林知酒教訓大黃方才見人就愛的行為的話。

等徹底的連聲音都聽不見時,他才回眸。

趴在椅子上的布偶伸着爪子,想去抓身下的墊子。

陳羁出聲:“小九,別亂抓。”

小九聽見聲音,沖他喵了一聲,卻果真不去搞破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啧,是個有心事的冷酷男子

還愛搞諧音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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