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青柚

林知酒想搬去工作室附近住,但怎麽和爺爺說這個問題,她想了好久。

她也不是想一直瞞着林老,可就想要再等一等,等能把這件事做得更好的時候。

只是她還沒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卻突然聽說陳羁要搬出去住了。

林知酒立刻點開微信求證。

林知酒:你要搬出去住了?

陳羁大概是在忙,這條消息好半天都沒有回。

林知酒托着下巴等,一邊又開始想。

除了她之外,孟覺他們幾個都是在大學畢業之後陸陸續續從老宅搬了出去。

路迢迢搬家的那天,甚至把他們都喊過去,把家當成了夜店蹦迪。

時不時就要喊幾句:“啊啊啊啊我終于可以逃離我爸的監控了!”

床邊的小櫃上放着一個相框。

林知酒拿起來,看着裏面的人說:“爸媽,四個馬都要搬出去住了,那豈不是我就成了最後一個?”

就很愛和陳羁攀比這些亂七八糟的。

她在床上滾了兩圈,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早點調出新的系列,也就能更早告訴爺爺了。

于是她又給陳羁發消息:你!在!哪!?

十分鐘後,陳羁終于回複了。

言簡意赅的兩個字:公司。

林知酒眨眨眼,再等也沒得到陳羁對前面那個問題的回答。

她也不在意,又繼續問:那你幾點下班?

陳羁回了個時間。

銘閱集團大樓,三十二樓的副總裁辦公室。

五點半時,助理敲了敲門。

陳羁剛好合上電腦,“進來。”

助理推門而入,說:“小陳總,前臺說有位小姐在樓下等您。”

陳羁蹙了蹙眉:“有說姓名嗎?”

助理答道:“只說姓林。”

陳羁了然,吩咐助理出去,便收拾了東西,又随手把西裝外套搭在胳膊上,便乘電梯下去。

還能讓那位祖宗等太久嗎。

不過底下等着的人此時心情還不錯。

林知酒正小口地喝着咖啡,一邊玩手機一邊不經意地觀察銘閱前臺的工作人員。

唔,都是盤正條順的小姐姐,個個膚白貌美大長腿。

巍林的前臺有這麽漂亮嗎?

林知酒回憶一番,好像還真沒有。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每天上班都能看着這麽多漂亮小姐姐沖自己笑,換成誰都能保持一天的好心情吧。

陳羁下樓的時候,看見的便是一副林知酒盯着不遠處幾個前臺的模樣。

眼神發亮,不時還要笑一笑。

他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剛好見着拿着文件回來的唯一一位男前臺。

林知酒估計也看見了,張了張嘴,看口型是發出了一聲驚嘆:“哇。”

剛好此時聽到有人恭謹地喊了一聲:“小陳總。”

林知酒像是有預感一般地側頭,果然看見三米之外,神色莫測盯着她的人。

陳羁這才面無表情地出聲:“剛才看什麽呢?”

林知酒轉過頭:“你下來了?這麽快?”

陳羁:“嫌快?”

語氣怪怪的。

“啊?”林知酒說:“沒有,我就那麽一說。”

她說着,目光不自覺地打量着這人。

和那天去青泱路接她的一身很像。

黑色襯衫妥帖,依舊沒有系領帶,松垮地開了一顆扣。

襯衫在腰腹處全部被收進西裝褲,将那截勁瘦的腰越發襯托出來。細腰長腿,比例超絕。

他稍一擡手,便看見兩只鑽石袖扣,搭配着黑色襯衫,中和掉半□□上的随性懶散,莫名增添了些矜貴斯文的氣質。

林知酒稍微留意,便能觀察到公司來往的男男女女投過來的目光。

尤其是前臺那幾位美女。

都快明目張膽地不顧工作了。

林知酒嘀咕道:“你怎麽在公司還和以前在學校一樣。”

陳羁:“我怎麽了?”

林知酒說:“老是穿得這麽,招蜂引蝶的。”

陳羁:?

陳羁問:“你來找茬的 ?”

林知酒抿抿唇,站起來:“不是的,我來找你有正經事的。”

陳羁:“你能有什麽正經事?”

林知酒蹙眉:“給你三秒時間撤回。”

陳羁彎起唇角:“說吧,什麽事?”

林知酒道:“也沒什麽特別的,你請我吃飯吧。”

陳羁:“……”

臉上嫌棄的不行,可最終,陳羁還是帶着林知酒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廳。

等兩人的身影消失,前臺幾個人才湊到一起交談。

“那位林小姐,是小陳總什麽人?”

“不知道啊,看着像……女朋友?”

“真的假的?小陳總有女朋友了?我的心碎了。”

“誰不是呢,本來以為這位天降的太子爺是單身呢,公司哪個部門的女人不蠢蠢欲動,這幾天化全妝的人數直線上升,沒想到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唉。”

“再蠢蠢欲動又怎麽樣?剛才那位小姐姓什麽你們忘了?”

“林啊,怎麽了?”

“笨啊,你自己想吧。”

前菜上來,林知酒才進入正題,問陳羁:“你要搬出去自己住了?”

陳羁把那份櫻桃鵝肝推到她面前,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

林知酒又問:“為什麽?”

陳羁說:“蘭庭離公司太遠,不方便。”

“這樣哦。”林知酒切了一塊鵝肝,又問:“那你打算住哪兒?”

陳羁:“飛雲灣那套。”

林知酒又“哦”了一聲,低頭開始正經吃東西。

那好像是離銘閱挺近,不過也離蘭庭很遠就是了。

這人該不會也和路迢迢一樣,到了想脫離父母管轄的時候吧?

可陳叔叔陳阿姨對陳羁,向來采取的散養模式,他根本不會面臨和路迢迢一樣的處境。

林知酒一邊咀嚼着嘴裏的東西,一邊琢磨。

又想起剛才在銘閱看到的那麽多美女,林知酒忍不住合理推測——

難道是交女朋友了,住在家裏不方便?

對面的人好一會兒沒說話。

陳羁擡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卻只看見林知酒皺着眉,不知道腦子裏在盤算什麽玩意。

“問這個幹什麽?”他問。

聽見這話,林知酒含糊着說:“就随便問問嘛。”

陳羁笑了聲,忽然看着她說:“怎麽,舍不得我?”

林知酒擡頭,眼神嫌棄:“你想什麽?我會舍不得你?”

陳羁道:“那你一副對我搬出去難過得要死的表情。”

???

誰難過得要死了?

“你瞎了?”林知酒指指自己,“我?哪個表情讓你産生了這樣的誤解?你說,我改。”

陳羁端起杯子,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

“那你不開心什麽。”陳羁慢吞吞地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暗戀我。”

林知酒:?

“我瘋了還是你瘋了?”林知酒铿锵有力道:“為什麽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陳羁放下刀叉,擦了擦嘴,往後靠了靠。

林知酒又說:“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幼兒園你搶我糖的事,從那時候開始,你就是我的敵人,暗戀你?你可真會想。”

陳羁微微挑眉:“這事你還得謝謝我。”

林知酒:?

陳羁徐徐道來:“如果不是我每次都搶走你的糖,你的蛀牙也不會好。”

林知酒氣得咬牙:“我還得謝謝你?”

陳羁笑:“如果你非要,我也不介意。”

林知酒就差沒把手裏的刀叉招呼過去了。

“你蛀牙難道是假的?”陳羁說:“林爺爺特意囑咐的我,見着你在學校吃糖就報告他,我只是搶走你的糖,都沒告狀,你可不得謝謝我?”

“……還有這事?”

“不信你回去問。”

林知酒看他的表情不像胡扯。

她說:“好吧,那我謝謝你。”

說完,又小聲補充:“不過暗戀你這種事是不可能的,你還是不要肖想我了。”

陳羁:“……”

一頓飯吃完,出了餐廳,陳羁問:“送你回去?”

林知酒搖搖頭。

天色将黑,城市的一端也籠罩了一層霞光。

林知酒望着那篇晚霞,忽然說:“我帶你去個地方。”

陳羁垂着眸,林知酒出聲:“去不去?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不再來。”

她說着,還很哥倆好地撞了一下陳羁的肩。

只不過因為身高差距,只能到陳羁的胳膊。

陳羁在心裏嘆了口氣,從善如流:“去。”

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兩人抵達青泱路。

一前一後把車停好,陳羁問:“來這兒幹嘛?”

林知酒神神秘秘地說:“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她帶路走在前面,從一道小門穿進去,便能看見裏面的房子。

門上有塊木牌,上面刻了一行花體字。

【Vin Studio】

陳羁猜道:“你的?”

林知酒也沒想到這人反應這麽快。

Vin,在法語裏,是酒的意思。

“還挺聰明。”林知酒說。

林知酒輸了密碼,将門打開,自己則站在一邊,很做作地沖陳羁行了個邀請禮,請他進去。

陳羁無語片刻,卻還是邁步向前。

這一層約有六七十平米,凡是肉眼可見的地方,幾乎都擺着各種大大小小的瓶子。除了瓶瓶罐罐,也只有一個櫃子裏,擺着厚厚的筆記本。

離得最近的幾個瓶子标簽上寫的“吲哚”、“苯乙醇”之類的字眼。

長得很像化學實驗室。

更不容忽略的,是這間房子不同于化學實驗室的香味。

“這是……”

林知酒接上他的話說:“我的香水工作室。”

陳羁的表情說不上多驚訝,他在室內掃了一圈:“樓上是什麽?”

“工作臺,還有一間小卧室。”

林知酒回答完,才略帶好奇問:“你怎麽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的樣子。”

陳羁低頭,看見林知酒臉上的懷疑。

“沒有,裝的。”陳羁說:“其實是沒想到的。”

林知酒這才笑起來,她走進去,從一個櫃子裏拿出來一個小瓶子。

透明的,上面除了一個貼上去的标簽,別的什麽也沒有。

她又取了個聞香條,噴了兩下,遞到陳羁鼻子前。

“聞聞。”

陳羁便低頭嗅了嗅。

“怎麽樣?什麽感覺?”林知酒問。

“像柚子。”陳羁想了下說。

林知酒給他看瓶子上的标簽。

上面只标了一個①。

“這個是我第一次自己調出來香。”

陳羁道:“你不是當時去學的藝術鑒賞?”

“這就是個借口嘛。”

林知酒把瓶子放回去,一邊擺弄她那些瓶瓶罐罐一邊說:“我偷偷去學的調香。”

“後來碰到了一個志同道合的人,就一起開始創辦Le Paradis。”

陳羁望着她的背影,淡聲說:“這些你都沒有告訴過我們。”

林知酒毫不在意:“畢竟做出成就了再告訴你們才更有沖擊力,而且藏在心裏的事,才更容易實現,我連爺爺都沒有說呢。”

陳羁靠在一邊看她整理櫃子,問:“那我是第一個知道的?”

林知酒剛想說是,忽然又想到什麽,道:“不是诶,孟疏哥哥比你知道的要早一些。”

聽見這個名字,陳羁仿佛驀地僵了下,他的眸色漸深。

原來的那股懶散勁兒消失殆盡,搭在桌子上的手都無意識攥成了拳。

“孟疏?”

“是啊。”

林知酒背對着她,聲音依舊平緩,全然不知身後這人在這幾秒之間的神情變幻。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陳羁自嘲般輕笑了一聲。

是啊,林知酒當年出國都是追着這個人走的。

他知道又有什麽奇怪。

作者有話要說:  四個馬,一個為情所傷過(?)的可憐男孩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