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唧唧穿越了。

這一次他仍然選擇了救巽跋,兩個人流落萬魔谷、進入滄海一書,遇見了小辣椒。

唧唧随波逐流,在無數次選擇當中,唯有這一次,他不知道做什麽。

他看到當年英姿勃發的小辣椒。紅衣短衫,一襲短鞭,站在炙熱太陽底下,說着豪言壯語。

夢境最後終結在自己被掏心的一幕,天地傾頹後露出了今日所見魔修的面容。

英氣非凡的眉眼、孤單而淩冽的眼神、紅唇抿成一條直線,伸手處即是那把紅傘。紅傘本不是什麽長久物件,縫縫補補過了一百年,誰也不知道是否還是原來那個。

只是,這個小辣椒,長得太大了。

一覺醒來,太陽照在臉上,有點疼了,醒來一看,原來是蘇元祺爪子怼到臉上來了。他無比嫌棄的移開蘇元祺的手,起身看着外面。

外頭擺設裝飾,跟當年在滄海一書時候幾人所住之處一樣。

唧唧沉默片刻,小狐貍爬上來,盯着唧唧。

唧唧嘆了口氣,差不多已經确認這個魔修就是小辣椒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那個曾經立于高山說着懲奸除惡的小姑娘,有朝一日會為禍一方。

巽跋擔憂地望着他,心頭恨極,也許唧唧不會計較當年掏心之事,可他不能,他忘不了唧唧倒在自己身上的樣子,他恨過自己太過無力,在他吞噬掉這只狐貍的時候,他明白了這個世界究極道理。

原始神生萬物,此乃一分無窮,逆之,可以集微末而生一。

旁邊修士輪番醒過來,一醒來驚覺自己處境,一時間哀嚎的哀嚎、痛哭的痛哭。

“嗚嗚嗚,萬萬沒想到我牛戰士清白一生要交代在這裏。”

“兄弟,這不怪你。誰讓這個魔修是個淫-魔。你沒聽見她說集齊了一百人,要一起成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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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厲害的嗎?”蘇元祺托着下巴,“一百個人,她要寵幸到什麽時候?”

“……”牛戰士佩服。

牛戰士跟另外一個修士商量着逃跑,蘇元祺和唧唧倒也輕松。用蘇元祺的話來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都已經來了這裏,自然是要帶着巫蠱草一起走。

唧唧一言道破蘇元祺心思:“該不會,你是真想跟她成親吧?”

“你怎麽知道?咳咳,師弟,我怎麽可能是這樣猥瑣的人呢。你師兄我這樣英明神武,自然是山人自有妙計。”蘇元祺神秘兮兮,“師父們早就知道丹修一個人成不了氣候,于是讓我們同隊友和睦,想來現在他們也該在路上了。”

女魔修不愧是大魔頭,才發話說湊齊一百個人,下一秒就要成親了。幾個人在這裏還沒有商量出計謀,便被一大群魔修抓起來套上紅妝。每個人都佩戴着一塊寫着序號的花牌,雖然牛戰士抵死抗衡,最後也沒能打得過魔修。

牛戰士哭泣:“我就說這群魔修實力強盛,誰也打不過!完了,這大魔頭要是看上我了怎麽辦啊?”

魔修們冷漠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摁着每個人的咽喉,往裏面塞了顆丹藥。丹藥還沒有入口,唧唧就察覺出了問題。

牛戰士大叫起來:“啊,我的靈力怎麽沒有了?你們這群天殺的魔修,打算對我們做什麽?”

蘇元祺風騷的撩起自己大紅喜袍,不滿自己是玫瑰:“找你當相公,你說是幹什麽?不對,以後指不定我們還得相互稱呼一句哥哥弟弟,還是早點适應吧。”

牛戰士:“……”

魔修冷哼一聲:“別想着逃,你們剛才服用的丹丸不僅抑制了你們的靈力,同時還下了毒,這種毒只有城主可以解,不想死的話就聽話點!”

另一個說:“我們城主這樣美豔動人,嫁給她又不虧,別想着逃啊跑啊的,何必呢?”

說得倒是挺有道理的。

魔修撂下話:“今晚便會選親,你們好好表現。”

“好的咧,各位漂亮姐姐,有空多來啊。”衆人對着蘇元祺翻了個白眼,蘇元祺倒是仍舊沒心沒肺笑着,小狐貍巽跋更是無比厭煩這個男人,冷哼一聲。

随後唧唧同蘇元祺聊起今日吞服的丹藥。蘇元祺滿身心都是剛才的漂亮魔修,每個正經樣子,對于自己靈力盡失的事情毫不在意,而唧唧則是察覺出了一些問題,這個丹藥似乎是來自毒宗。

難不成連小辣椒都通毒宗有所勾結?

天下丹修除了散修,無外乎煉丹閣和毒宗,非要說的話,煉丹閣乃是正義之所,而毒宗歷來名聲不好,其麾下丹修大多随心所欲、殺戮成性,他們為了提高煉丹的能力,可以枉顧正義、人性,也是他們首先提出利用魔修煉丹。

而且毒宗立場相當奇怪,每個人大抵都有着自己不可言說的過去,故而背叛和倒戈成了毒宗的代名詞。

也不知道是否因為服用了藥物,唧唧覺得渾身難受,他暈乎乎靠在床邊,額上冒汗。

蘇元祺戳了戳他,又生怕戳重了。

“你怎麽了?我聽師兄說你經脈靈力混亂,想必吃了這個藥,更難受了吧?要是不舒服,就先睡一會兒,等會兒我再叫你。”

唧唧根本沒有注意對方說了些什麽,以他的身體狀況,早就已經撐不下去了,從未有過的疲倦席卷了他整個人,在他半夢半醒之間,聽見蘇元祺在說“馬上就要去選妃了,怎麽還在睡覺,算了睡就睡吧,拿你也沒有辦法”。唧唧很想睜開眼睛,但就是沒有半點力氣,雖然他很快意識到問題所在,卻已經無力回天。

他在此時遇見了自己的心魔。

心魔這種東西,是每個修仙者必然會遇見的,因人而異,且什麽時候發作也是不可控的。

唧唧之前所夢到的剛穿書的輪回,其實也是心魔的反應。心魔這東西,簡單來說就是藏在心底不為人知的陳年創傷,像唧唧這種平日裏沒心沒肺,總是搞不清自己內心的修士,也只有才面對心魔的時候,才曉得人生的切膚之痛。

就像他,此時正看着年少巽跋提着個桶進來,一如當初想要替他上藥。

唧唧想說:“你走。”

但對面心魔似乎了解到他的想法,讓他開了口,說出同當年一樣的話。

“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不疼。”

眼前巽跋聽到這句話,淚流滿面,他用顫抖的指尖将藥膏一點點化開在唧唧的背上。

唧唧突然疑惑,巽跋為何哭了?當年的巽跋哭了嗎?

巽跋哭着說:“可我怕你疼,我總是怕你疼。”

“……”一瞬間,唧唧鼻子發酸。他走過這段時光太多次,他原本以為自己快要記不得所有細節,可事實上,他比誰都清楚,那個時候的巽跋絕對不會露出這樣溫柔又憐惜的表情。

縱使千萬個不願意承認,那個“怕他疼”“一聲聲叫着哥”的巽跋已經死了。

什麽叫做死了?

唧唧仿佛成了個什麽都不懂的少年,在死活不願意承認中最後得出個蒼白的結論。

死了就是再也回不來了。

憋屈了百年的苦楚、悲怆再此刻達到頂峰,他渾身疼痛,像是神魂灰飛煙滅。

唧唧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極而泣,他沖上去一把抱住巽跋,身體相擁的一瞬間,神魂碰撞出一絲滿足感。

閉上眼睛,眼角畫過一滴淚,唧唧想,若是能讓此刻永恒,就算是死也足夠了。

巽跋受寵若驚,他脫口而出的“哥”字卡在了喉嚨,聰明如他,很快意識到,這是唧唧的心魔。結合神魂中一次次閃過的畫面,他眼眸中一道光芒漸漸沉默,他想,我是個倒黴鬼,這輩子也沒有幸運過,要是唧唧的一輩子從未遇見過自己,也許……

唧唧緊緊抱着他,似乎看出了巽跋的僵硬,他抹了把眼淚,對着巽跋笑了笑:“抱歉。”

巽跋卻在此時拿出一把劍,遞給唧唧:“少爺,你殺了我吧。在這府上只有少爺真心待我,我是個天生魔修胚子,現在沒有保護的能力,免不了成為別人的補料,與其給別人,不如給你。能得你一時側目,已是我幸之所終。”

他說着狠厲決然的話,刀刃遞給唧唧,握着他的手,刀尖對上自己的心髒,一寸寸往前。

殺了他,然後獲得新生。

死在這裏,連那句來不及說的“愛你”也深埋在卑微塵埃裏,然後成為一朵天地最幹淨的幽冥浮屠。

巽跋閉上了眼睛,笑得很甜。

唧唧握着那把刃,手往前,他也笑了。

他猖狂又平靜的想,心魔,是時候該破了。心魔是一道鎖,世界上沒有一把利刃能夠将它劈開,可若是細細去想,便能知曉那把開鎖的鑰匙,一直都緊握在手上。

·

另一邊,百位修士穿着紅妝排成十行,周圍魔修鎮守在此,神情肅穆。

除了唧唧這種突然睡着的修士,大家都很慌亂,有厲害一點的修士大叫起來:“快看我們腳下的陣法!”

“灰飛煙滅陣!”

蘇元祺驚道:“這就是那個一旦發動,必然全部死翹翹的惡毒陣法。”

被蘇元祺一吓,有膽小的修士吓哭了:“你可閉嘴吧!”

蘇元祺摸了摸下巴,将靠在身上的唧唧往懷裏抱了抱:“師弟,我說的可是實話好嗎。哎,你可真是個小睡豬,也不看看什麽時候了……”

沐浴着恐懼的修士們唧唧渣渣說個不停,就在大家都覺得要死了的時候,被他們恨極的女魔修終于慢吞吞出來。

萬俟椒一出來,場面瞬間寂靜下來。她剛還兇神惡煞的一張臉,轉而過去向身後之人伸出手,衆人的目光落在那冰肌玉骨所做的手上,随着那人的臉逐漸顯露出來,而産生不同的眩暈神色。

與此同時,修士們也聽到萬俟椒兇巴巴語氣變得柔和。

“橫波,你過來看看喜歡誰?”

作者有話要說:  求求大家收一個吧。在這樣下去,我整個人會崩潰掉的……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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