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交鋒

飯局安排在離基地不遠的一家五星級酒店。

李導演帶着幾位導師抵達酒店的時候，祁燃已經在包房裏等候多時了。

他們推門而入，落地窗前一個端着酒杯的青年便轉過身來。他穿着一身純黑色高定西裝，戴着一副金絲眼鏡。

那鏡片後的視線飄過來，似乎意味深長地落在顧見嶼身上。

顧見嶼亦沒有躲閃，堂而皇之地撞上他的目光。兩人未出一言，似是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李導演察覺到一絲莫名其妙的火|藥味，于是有些遲疑地開口介紹，“這位是我們的合作方祈總，這幾位是安迪老師，喬林老師，宋千代老師，還有顧…”

“顧見嶼老師，久仰。”祁燃輕輕接過他的話，将殷紅的酒杯放在桌上，走過來朝顧見嶼友好地伸出手。

“抱歉…”顧見嶼淡淡一笑，桃花眼裏的神色變得難以捉摸，“剛才摸過髒東西，我還是先去洗個手。失陪。”

說完，也不管在場人的反應，便徑直走出了包間。

剩下的幾個人多少都察覺到了什麽，卻都不好開口。

李導演有點尴尬，“祈總，見嶼他一向這樣随性慣了，我也不好說什麽…”

“沒關系，”祁燃笑了笑，伸手依次将高大寬敞的皮椅拉出來兩張，擡眼特意看了一眼宋千代，“先請兩位女士先坐——兩位男士我就不招呼你們了，随便坐。”

李導演和安迪哪敢等他招呼，連忙便在席間落座。

喬林大方坐下，宋千代則察覺到祁燃的眼神。她心中有些莫名的異樣，卻也猜不出來他有什麽惡意，便直接坐進了皮椅當中。

祁燃給侍者打了個手勢，“我還沒點菜，但是朋友送了兩張金卡，請各位不要替我省錢好嗎？”

安迪倒是爽快，“放心吧祈總，我們錄制完還沒吃飯，別嫌我吃得多就成了。”

祁燃笑着與他客套幾句，便站起身來走出了包間。

這家酒店的私密性極高，整層樓都沒有什麽人。祁燃很快就走進了衛生間，果然看見顧見嶼正站在洗手池旁邊，低頭認真地洗着手。

顧見嶼在鏡中看到他，沒有回頭，只是順勢一笑，“我以為祈總聽不懂我的暗示，手都洗了三遍。”

祁燃淡淡一笑，“顧少性情中人，心思都寫在臉上，任誰看不出來呢。”

他雙手插在口袋，微微倚在門邊。

顧見嶼擦幹手，撐在大理石水池邊，目光落在祁燃身上，“看來祈總今天的确是為了黎初的事，才這麽大費周折約我出來？”

“原本我以為我只是一廂情願，看來你對我也很感興趣。”祁燃稍稍擡眼，臉上始終帶着大方得體的微笑，“說吧，顧少想知道什麽？”

顧見嶼覺得他笑得很假，并不願意多費口舌，“你和黎初是什麽關系？”

“外人看來，我們是青梅竹馬。”祁燃笑了笑，目光看似放松，卻始終在觀察着對方的情緒波動，“在家裏，她叫我哥哥。”

“家裏？”顧見嶼的手倏地收緊。

“自從初初的父母去世之後，監護權更改到了我父親名下。”祁燃似乎對顧見嶼的反應很滿意，微微一笑，“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顧見嶼不語。

只是哥哥是嗎？

他沉默片刻，原本緊張的雙肩微微放松下來。

“祈總想問我什麽呢。”

“我并沒有想問你什麽，我只是想給你一個忠告而已。”祁燃的笑容依舊人畜無害，“我希望你離她遠一點。”

顧見嶼冷哼一聲，“祈總，您的占有欲未免太強了一些。如果你真的這麽想，為什麽當初要送她離開你身邊？”

祁燃的笑容短暫消失了片刻，他似是有些疲倦地低下頭，扶了一下眼鏡。

“沒錯，我是很後悔，讓她離開我身邊。”他停頓了一下，“但是真正傷害到她的人，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

顧見嶼的指節漸漸發白，眸中漸漸溢出冷色，“我是為了保護她。”

“顧少——”祁燃突然提高了聲音，“如果說你六年前受人蠱惑，還能說成是年少無知，但你一直縱容着兩條毒蛇在身邊，就不怕哪天被反噬嗎？”

顧見嶼忽然擡起眼，眸中滲出一絲寒意，“你說什麽？”

“六年前網上的惡意偷拍照，顯然是皓月內部洩露出去的。誰有這麽大的膽量，皓月又是誰只手遮天，你沒有細想過嗎？”

顧見嶼頓了半晌，忽然拔腿往包間的方向走去，卻被祁燃一把拉住。

他們兩個力氣都很大，瞬間便僵持在了原地，誰都不肯輕易放手。

“幹什麽？”顧見嶼冷聲問，“該不會我去替黎初興師問罪，祈總也要阻止我吧？”

“怎麽會。”祁燃松開他的衣袖，甚至輕輕為他拍平整，“只不過，今天是我做東，我最不喜歡的就是有人攪局——顧少，今天就算了。等過了今天，你要怎麽處理這件事，那都與我無關了。”

顧見嶼深吸了一口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回了包間。

宋千代看見顧見嶼臉色很不好，于是主動問，“前輩，你怎麽了？”

顧見嶼冷冷擡起頭看了她一眼，吓得宋千代有些不寒而栗。

祁燃落座，掃了一眼兩人，卻端起手邊的紅酒，笑語吟吟地為宋千代倒了些在高腳杯裏，“92年的羅曼尼康帝，宋小姐嘗嘗看？”

李導演是個愛酒之人，一聽便贊道，“祈總今天好大手筆，我們這回可占便宜了…”

祁燃笑了笑，像是極欣賞地看了一眼宋千代，“我有求于李導演和宋小姐，怎麽能不作出點誠意呢？”

宋千代有些受寵若驚，低聲說，“祈總有什麽事，盡管開口…”

李導演更是灑脫，“我們要是能幫上祈總什麽忙，那可是太難得了。”

“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祁燃微笑地打了個手勢，門口立着的侍者便立刻送上一只精致的公文皮包。

他取出三份資料送到宋千代面前，“這三部劇都是華影集團明年的大制作，需要年底進組。我希望宋小姐能從中挑選一份參演，如何？”

宋千代一怔，有些語無倫次，“可是…夢工現在還在錄制…”

祁燃笑了，“所以我想請李導演放人——”他又掏出一份資料遞過去，“替補的舞蹈導師，我已經替您找好了——”

李導演一怔，接過來看了一眼，看到新導師的咖位之後，他眼睛都直了。

顧見嶼則掃了一眼宋千代手裏那三份合約，似乎已經知道祁燃要怎樣“兵不血刃”地處理掉她。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舉起酒杯抿了一口。

宋千代急了。

她看了那三份影視劇的邀約，第一部是一個耽改劇的女主，第二部是一個甜寵劇的炮灰女四，第三部是一個大女主劇的小三女配……

這真的是賞識她嗎？這分明是要把她往死裏整啊！

“祈總…”

祁燃轉過頭望着她，眼神裏帶着溫柔，“怎麽了？宋小姐不喜歡這幾部劇嗎？”

“我在夢工拍攝很好，希望能留下來繼續。”宋千代深知他的身份，不敢太過放肆。

“是嗎？”祁燃笑了笑，“作為投資方之一，我必須對節目的回報率有要求。宋千代小姐在節目中的人氣日益走低，話題度下降很嚴重，甚至引起了一些負|面|消|息，難道還認為自己拍攝的很好嗎？”

宋千代愣住。

而祁燃卻并不打算輕易放過她，“主動退出，三份影視邀約任你挑選。被動退出的話…到時候可就不好看了。我很尊重宋小姐，所以希望給你一個體面的告別。”

宋千代無措，眼中含着淚花，求助似地望向李導演，卻見他的眼神躲閃，似是在逃避。

她又将目光望向最後的希望，顧見嶼。

顧見嶼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端起杯中酒一飲而盡，“我覺得祈總的提議很好，千代你不是一直都想演戲嗎？皓月可拿不下這麽好的大制作。別放棄這次機會啊。”

一席話，抽走了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宋千代徹底崩潰了，可她又不敢當場發作。

她太清楚祁燃的實力了，如果她這樣當面得罪了他，怕是以後連娛樂圈都沒辦法待下去了。

祁燃舉起酒杯，笑着說，“我祝各位，前程似錦。”

就這樣，這場飯局就在這樣怪異的氣氛裏結束了。

還在練習基地的黎初絲毫不知道海島的另一頭，因為她發生了這麽大的風波。

她在練習室裏待了一整天，不停地練習着主題曲。

經過十五個小時的練習，黎初已經基本掌握了這首歌，每一遍都能跟金賢愛一起完整地合下來。

可是就當她們結束了一遍練習之後，站在旁邊練習的任洛菲卻忽然走到牆角哭了起來。

黎初注意到，不動聲色地走過去，用自己的後背擋住鏡頭，蹲下問她，“怎麽了？”

任洛菲倔強地扭過頭去，“我沒事。”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你不能跟我說說嗎？”

任洛菲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賭氣地說，“我跳不好這首歌，也沒你們學得快。就因為這點原因，好笑吧。”

黎初搖了搖頭，“不好笑。”她站起來，朝任洛菲伸出手，“我教你。”

任洛菲看了一眼她的手，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伸手。但她還是自己站了起來。

黎初收回手，從第一個動作開始認認真真地教。

任洛菲冷冷說，“我還沒那麽笨。”

黎初也沒脾氣，就笑了笑，“那你說我從哪裏教，我就從哪裏教。”

任洛菲聽她一點也沒生氣，于是語氣稍微放緩了一點，“我就只是第二小節跳的很不好。”

“啊我明白了，這個連續動作對吧——”黎初恍然大悟，“沒關系我給你0.5倍速分解一下好不好。”

說完，她就開始超級緩慢地把一個最難的八拍連續動作分解清楚，任洛菲也慢慢跟着她的教學節奏進入了狀态。

兩個人一起練習到整個S班都沒人了，連攝影師大哥都下班了。

她倆最後累得癱倒在地上。

任洛菲轉頭看了她一眼，“黎初，有時候我真不知道是該讨厭你還是喜歡你。”

黎初愣了一下，笑吟吟轉過頭，“那你別糾結了，就喜歡我吧。”

任洛菲沉默了一會兒，終于實話實說，“我以前總覺得你做什麽都要跟我争。公司主推要争，《燃燒》要争，現在連主題曲C位也要争。所以我下意識拿你當壞人。”

“菲菲，我跟你一樣有野心。”黎初很認真地說，“但是不一樣的是，你把我當成對手，而我只把你當朋友。”

她轉過頭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什麽也看不見。

“我從來沒想過跟你争什麽，我的對手從來都只有一個，就是昨天的自己。”

馬上迎來了主題曲重新定級的日子。

只不過奇怪的是，今天只有顧見嶼、喬林和安迪三位導師出場，卻沒看到宋千代的身影。

顧見嶼出來之後，似乎是看出了練習生們的困惑，解釋道，“宋千代老師因為個人行程原因沒辦法再跟随我們拍攝了，所以節目組為你們請來了新的舞蹈老師。我們有請姜藝珍老師——”

姜藝珍老師？

在場的練習生們驚呼了一聲。

她們沒聽錯吧？就是那個南韓曾經的初代舞蹈天後，千禧年曾經紅遍亞洲甚至風靡歐美的偶像始祖，姜藝珍？？？

通道裏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腳步聲，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

姜藝珍前輩穿着一身紅裙緩緩走來，好多練習生抑制不住地開始尖叫——

即便已經年近四十，嚴苛的身材管理讓她仍然如同少女一般窈窕，舉手投足之間是在娛樂圈沉澱多年的氣場。

安泠然滿臉漲得通紅，激動地喊着幾句蹩腳的韓語。

她興奮地跟卓妮說，“前兩年我去韓國的時候跟前輩同臺過，她還誇我舞蹈跳得很好！”

黎初和金賢愛尴尬地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低下了頭，企圖降低存在感。

姜藝珍好像是聽到了安泠然的喊聲，一雙勾人的眸子抛過來，朝她們的方向微微一笑。

安泠然激動地跟她招手，以為姜藝珍還記得自己。

誰知道姜藝珍的眼神卻掠過她，突然開口，“黎初，小愛，不認得老師了？”

作者有話要說：  黎初：女魔頭來了，我選擇原地死亡。

收藏太少了，抽獎只能抽18個人。（我笑着活下去。

不過分母小的話，中獎率還是蠻高的，大家記得這兩天都要訂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