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廢棄的老校區沉寂無比,枯葉滿地,暗灰水泥地歷過久遠年代,龜裂成塊狀,深綠牆皮破破爛爛的,露出後面的紅磚。
無人鏟雪,路面已結了一層薄冰,踩上去咔嚓作響。
一行人走過,地面咔滋咔滋的響個不停。
冬日天色霧蒙蒙的,時不時飄些雪花,無風也冷。
樂意将飲品袋擱在一處窗臺,繼而攏了攏衣領,捧着手哈出一口熱氣,今天溫度不低,盡快解決。
他緊随齊飛宇身後,穿過教學樓,跨進老校區的講堂。
這裏比停車場更偏僻,防盜門一關,任你在裏面大喊大叫,也沒人能聽見,真是個搞事情的好去處。
樂意眉梢揚起,邊走邊活動身體。
原主這身體缺乏鍛煉,弱得不行,上回揍齊飛宇幾個人,險些把他腰給閃了,每回動手,還得熱身。
齊飛宇停在講堂中央,背對樂意,面朝階梯式課桌。
樂意不知道他在賣什麽關子,也跟着停下。
靜默了大概半分鐘。
齊飛宇轉過身來,說:“我原本是真心拿你當兄弟的。”
樂意沒接話,心說,我信你個鬼。
他繼續說:“我拿你當兄弟,但你居然想搞/我。”
這話,樂意不能當沒聽見了,說:“注意你的措辭,我對你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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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飛宇臉色立馬氣成豬肝色,又氣又急:“你他媽說什麽!老子不是那個意思!”
樂意攤攤手,示意他繼續。
齊飛宇卻一改神色,發出一聲勝券在握的得意笑聲,接着,他雙手三次擊掌,仿佛在做什麽暗示。
樂意:“?”
這貨到底要做什麽?
下一秒,他就明白齊飛宇神神秘秘在搞什麽飛機了。
講堂四個方向的窗簾刷地被拉開,牆角的位置站出來幾個青年,個個壯實,寒天雪地的冬日身穿緊身短袖,一身腱子肉鼓得像要撐裂衣服,臂膀上左青龍,右白虎,一看就是混社會的邊緣人士。
樂意了然的勾了勾嘴角,原來齊飛宇是在打這個主意。
他毫不露怯的直視他們,問:“一對一,還是?”
齊飛宇古怪的笑了聲,“一對一?你當這是比賽哪。”
這樂意不僅像那個誰說的一樣廢柴無用,還他媽傻逼,一對一,虧他說得出來。
那幾個青年圍攏過來,其中一個活絡着指關節,每一個動作都令指節發出“喀嚓”聲,頗有幾分威脅意味。
他們個個眼神兇惡,若真是原主,恐怕真會被唬住。
樂意面無表情睇過他們,直想搖頭,胸肌這些練得那麽大有什麽用,打架用的是巧勁和速度。
齊飛宇得意的下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他退到門邊,說:“幾位大哥,這小子就交給你們了,好好教訓他,讓他長長記性,晚上我請幾位大哥一起喝酒。”
為首的青年叼着根煙,颔首應了,那神情透着一股子王八之氣,看得樂意手癢。
齊飛宇又掃了樂意一眼,“呵”的發出冷笑,“這就是得罪我的下場,你會後悔惹到我。”
話落,他走到門外,轟地一聲,合上講堂的防盜鐵門。
樂意目光慢慢掠過幾個青年,他們不僅比他高,還比他壯,站在正常人視角,他的确打不過。
他平靜的問:“你們喜歡打臉麽?”
幾個青年全一臉莫名,齊齊愣了愣,其中一個笑着說:“小弟弟,就算你現在求饒,也晚了,我們啊,特別喜歡打臉,尤其你這種臉還不錯的。”
随即,叼煙的青年用食指彈了下煙灰,“啧”了聲,說:“跟他廢什麽話。”
說完後,他給了個動手的指示。
樂意嘆了口氣,“那別怪我欺負你們哦。”
青年們對視一眼,舉起鐵錘般硬朗的拳頭,猛然砸向樂意。
樂意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滿目銳利。
齊飛宇坐在講堂外的石階上,背靠貼護欄點煙,但打火機不太靈光,好幾次都沒點燃。
他正氣惱地把它甩出去,卻落在了一個人腳下。
齊飛宇昂起頭,見到最不可能出現在這兒的人,眼睛倏然瞪大。
藺風城一手拖着頭盔,一手扯了扯衣領,問:“你坐在這裏幹什麽?”
吃驚過度,齊飛宇叼在嘴裏的香煙“啪嗒”落在地上。
他震驚的看着藺風城,反問:“你來這兒做什麽?”
藺風城睨着他驟變的臉色,說:“我去哪兒,沒必要向你報備。”
頓了一秒,他眼神微斂,“對吧,表哥。”
聞言,齊飛宇眉眼徒然壓低,狠狠瞪着藺風城,氣得直喘粗氣。
藺風城是他表弟這件事鮮為人知,況且藺風城也一貫看不上他,那眼珠子就跟長腦門上一樣,從不正眼瞧他,但凡叫他“表哥”,都沒好事,要不是藺家有錢,誰還跟他家來往。
齊飛宇暗中咬緊後槽牙,心裏直說,今天運氣咋這麽背,在這兒遇見藺風城這傻逼瘟神。
藺風城看也不看他,徑直越過,就要去開他背後的講堂大門。
“不準開!”
齊飛宇大叫一聲,攔在他跟前。
藺風城站定,眉頭微蹙,不太高興的樣子。
齊飛宇飛快解釋說:“我朋友在裏面,你不能去打擾。”
藺風城顯然不信,一針見血的說:“你朋友在裏面,你卻在外面,那他在裏面做什麽?”
“要你管!”
齊飛宇說完這話,便梗着脖頸,很是硬氣的回視藺風城,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但仔細看,會發現他不過是虛張聲勢。
藺風城一言不發的看着他,表情詭異的平靜,格外像暴風雨來臨之際的寧靜。
齊飛宇吞咽一口唾液,一時間後背發涼,他稍微後退半步,深怕藺風城一個暴脾氣把頭盔砸他腦袋上。
這時,講堂內忽地傳來一聲悶響,很像什麽重物倒地了。
藺風城拖了下頭盔,騰出手把皮手套摘了,舒展一番手掌,很像要動手揍人的樣子。
齊飛宇挨過他的拳頭,怕得要死。
他當時就慫了,忙說:“他在裏面……在裏面……”
遲遲給不出合理的緣由,藺風城沉默片刻,懶得聽他解釋,直接把他推到一邊,擡起修長的腿,準備一腳把門踹開。
這防盜門四邊門框被鏽斑腐蝕得七七八八,恐怕稍微一點重力,當場就能塌。
豈料,防盜門忽然從裏朝外被人霍然推開。
藺風城始料未及,險些一腳踢空,摔飛出去。
他忙抓住階梯的鐵護欄,堪堪穩住出醜的姿态。
但他手臂夾着的頭盔沒那麽幸運,随着他動作的慣性,一下飛了出去,“嗙”地撞在講堂的大講臺上。
頭盔的護目鏡當場就散架了。
藺風城:“……”
藺風城目光兇悍的瞪向始作俑者,卻跟一雙澄澈透亮的琥珀色眼睛對了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