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實驗室位于基地邊緣一個很隐蔽的建築群中,秦沐辰幾個人一路躲躲藏藏,盡量避免和喪屍發生正面沖突,所以動作并不快,在快要到的時候被雲諾摸着記號追了上來,雲諾淩亂的頭發被汗水貼在臉上,她擡手摸了一把,抹了一臉的血和黑灰。
她從張靖的背包裏拿出半瓶水,快速地咽了下去,火燒火燎的嗓子稍微得到緩解,她看到白微羽盯着她手裏的水,反手将水瓶遞給她:“要嗎?”
白微羽舔舔幹裂的嘴唇,嘗到了一點不明顯的血腥味,她又擡頭看了雲諾一眼,接過水瓶,用袖子擦擦瓶口,隔空倒了一點在嘴裏輕輕咽下,随即把蓋子蓋好還給雲諾。
“你拿着吧。”雲諾轉開臉,她現在很疲憊,從身到心都在強撐着,沒有心思再去琢磨白微羽的這些小動作,只當她是有點嬌氣潔癖,也就不想刻意拿回那瓶剩了小半的水。
白微羽知道她誤會了,她沒解釋,低頭把水瓶揣在懷裏。
秦沐辰确定了實驗室的入口位置,實驗室和周圍的建築都保存得非常好,幾乎沒有遭到喪屍的破壞,這附近游蕩的喪屍也只有零星幾只,而且完全沒有靠近實驗室的意思,那幾只喪屍被秦沐辰幾槍解決,幾個人貼着牆根快速翻進了實驗室所在的大樓。
大樓裏一片死寂,走道兩側由玻璃構築,可以看見裏面白色的房間和一些凄慘的實驗殘留,噴濺的血液和斷肢,喪屍殘破不堪被綁在解剖臺上的屍體,還有滿地的玻璃碎片,地上大量寫滿了字的紙胡亂灑着,一眼看過去也不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沒有用。
幾個人輕手輕腳地往裏走了一段,在大樓角落的一間空空蕩蕩的監牢處,對上了幾十雙壓抑着恐懼的眼睛。
是幸存者。
一眼掃過去約莫近百人,男女老少都有,密密麻麻地擠在鐵欄後邊。幸存者都捂着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連呼吸聲都壓得幾乎聽不到,他們盯着雲諾幾個,眼睛裏從絕望慢慢閃現出了一點充滿恐懼的期待。
離鐵欄近的一個男人壯着膽子,壓着聲音低聲問:“是……是來救我們的嗎?是嗎?”
男人的聲音抖得不像話,眼睛躲躲閃閃,像是害怕被什麽聽見。
雲諾看着絕望的人群,她們只有很少的時間探尋真相,中央基地的人很快就會進入這裏,但她垂下眼睛,像是那個男人一樣低聲用氣音說:“我們是L基地下屬的隊伍,是來救你們的。”
有幾個幸存者面露狂喜,幾乎要哭出來,又瞬間捂住嘴,不讓聲音洩出半點,但大多數幸存者依舊滿眼絕望麻木,甚至在聽到雲諾的話後露出了幾分嘲諷,一個抱着孩子的女人眼神放空地看着雲諾幾人。
只有五個人。
面對那只拿軍隊都未必能弄死的怪物,這五個人哪裏是來救人的?分明是來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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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抱緊她面黃肌瘦的孩子,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人群,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有出聲提醒的意思,她知道他們怕,僅僅兩天,他們能感受到的情緒就只剩下了怕,他們什麽都不說,之後才有那麽點餘地在那怪物面前求饒。
女人流下眼淚,在雲諾試圖弄開鐵欄的時候低聲哽咽道:“姑娘,姑娘,跑吧,趁現在還沒被發……”
她話沒說完就被身後的男人警告一般地狠狠拽了一把頭發,小孩兒見不得母親受苦,低弱地哭了一聲,馬上被身邊的人捂住了。
雲諾停下手,冷冷地看着恐慌的幸存者,問:“被誰發現?”
幸存者們顫抖起來,好一會兒之後,他們才放開剛才的女人,事不關己地往後縮了縮,女人壓抑地喘了一口氣,低聲道:“被怪物。”
雲諾目光一淩,突然聽到走道的另一個方向傳來一陣腳步聲。
應該是穿着皮鞋,聲音清脆,腳步聲一下一下,勻速而平穩。
與之相對的,是幸存者越加恐懼的目光。雲諾跟隊員對了個眼色,示意大家先躲藏起來看看情況,幸存者裏突然有人高喊一聲:“這裏有人闖進來了!五個!是L基地來的!”
卧槽?
剛準備閃的鐘年年震驚地瞪大眼睛,反口想罵人,被白微羽眼疾手快地按了下去往旁邊隐蔽的角落一推。
這裏就她們兩個是完全沒有戰鬥力的,她們不躲好,雲諾還得分心顧着她們。
腳步聲一下子停了下來,剛才喊話的幸存者激動地發抖,大喊道:“我……我是站在您這邊的,我一點都沒有想逃跑,我……我幫您抓住他們!”
秦沐辰簡直想一槍崩了他,硬生生按捺住,下一刻,有幾個聲音附和起來。
“能走到這裏的肯定有點異能,肯定比我們好用!”
“我們都沒想跑,是他們突然闖進來的!”
“我們幫您抓人,我們跟您是一邊的!”
這下,哪怕鐘年年被白微羽捂着嘴也忍不住了,震驚道:“你們發什麽瘋?你們這是在跟喪屍讨價還價?跟那群沒腦子的東西講條件?”
白微羽默默甩了甩自己發疼的手,對着雲諾做出一個有點無奈的表情。
她力氣小,抓不住鐘年年這個暴脾氣的成年女人。
雲諾本來也沒有指望白微羽真能攔住鐘年年,她最開始拖着鐘年年躲藏的行為已經足夠雲諾對她說一聲謝謝了。
那邊的腳步聲頓了片刻後,又不急不慢地響了起來,越來越近,随之響起的還有一個溫柔儒雅的聲音。
沒有任何攻擊力的一個聲音,但卻讓這邊嘈雜的幸存者瞬間像是按了消音鍵一樣,恢複了一開始鴉雀無聲的狀态。
“啊,我知道,說起來這五個人裏的兩個我還認識,可惜你們以前應該不認識我這個小人物。”
雲諾心下一沉,一個念頭在幾個人心裏同時升了起來。
難道他們一開始就想錯了,這些人口中的怪物根本不是喪屍,而是一個“人”?
還有他說認識他們其中的兩個,是指誰?
那個聲音的主人在拐角停了下來,只露出一截白大褂的衣擺和半截手臂,手輕輕插在兜裏。他說道:“不過既然你們是從李首領的屋子裏過來的,應該已經大致能猜到我是誰了。”
雲諾吸了口氣,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一只個子小小的喪屍從拐角繞了出來,拖着僅剩的一只手,對雲諾怨憤地龇了龇牙,但沒有動手,幸存者們仿佛見到了死神,更加害怕地往後縮去。
聲音的主人溫聲道:“是阿七告訴我的,它跟你們在首領的院子裏交手了不是嗎?可惜了那一院子的紫陽花……雲小姐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啊。”
雲諾沒說話,秦沐辰開口道:“你叫她雲小姐,那想必你口中說的另一個人就是我了。”
他冷笑一聲:“果然是中央基地出來的,底摸得不錯,宋祗。”
那聲音頓了頓,随即笑了。
“你說的對,秦少爺。”
他從拐角緩緩走了出來,一個帶着金絲邊眼鏡的男人,身形瘦削面孔清隽,在這一片雜亂裏端的個風度翩翩,和那張資料上的照片一模一樣。
雲諾看着他的眼睛,瞳孔卻猛地縮緊了。
這不是人。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能這麽像一個人,但這的的确确,是一只喪屍。
雲諾轉頭看了一眼秦沐辰幾個,他們似乎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還把對方當成一個只是不太正常的人類。
動物都該有分辨異己,辨認同類的本能,但是人卻又很容易被自己的眼睛欺騙,雲諾倒不至于因此失望,只是一時間産生了一種異類一樣孤獨感。
她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想法,她微微轉動眼珠,看向了牆角的白微羽。
白微羽的臉上有幾分焦急,見雲諾終于看她了,頓時松了口氣,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無聲地做出了幾個口型。
“那是喪屍,不是人,小心。”
雲諾愣了愣,只覺得握過那塊巧克力的掌心又燙了起來,那溫度甚至超過了她使用的任何一種火焰,炙烤得整顆心都開始軟化了。
宋祗停頓了一會兒,目光跟着雲諾的視線往白微羽藏身的角落微微一掃,他随即笑起來,溫文爾雅地說:“秦家的大少爺和雲家的表小姐,L基地的首領要是知道你們兩個的身份,他瘋了才會叫你們打頭陣來這裏送死。”
他的話音落下,那只被稱為“阿七”的變異種喪屍發出了一聲嚎叫,瞬間竄進幸存者所在的鐵欄之內,在一片驚聲尖叫中精準地一把抓住了剛才第一個出聲倒戈的男人的腦袋,不顧男人的慘叫和掙紮将他一把拉出人群,狠狠地把那顆腦袋卡在了鐵欄間的縫隙裏。
幸存者尖叫着紛紛往後擠過去,被卡在欄杆間的男人涕泗橫流地揮舞着手臂,阿七雙腳勾纏在鐵杆上,在他的身側發出興奮的笑聲,黃綠的唾液長長地垂挂下來。
雲諾的手指剛剛一動,宋祗就笑道:“雲小姐,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我知道阿七不是你的對手,但要是真在這裏打起來,除了你我,沒人能幸免于難。”
宋祗轉頭看向那個男人,聲音溫柔:“你很識時務,不過我憎惡軟弱,也憎惡背叛,所以我想你需要一點教訓……你知道有一道菜叫油潑猴頭嗎?”
男人吓得只會哀聲抽泣,不住地求饒,宋祗笑得如沐春風,他說道:“看來你知道,那是道名菜,你看,阿七這孩子都快饞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遇到沒用的人渣不要丢掉,敲開腦袋澆上熱油,喪屍都要饞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