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醜的頭顱徹底安靜了下去, 那雙眼睛失去神采，連同皮膚一起幹癟了。

白微羽輕聲說：“她這句話……是在問誰？”

“不知道。”雲諾的神經依舊緊繃，“可能是她嘴裏那位王吧。”

白微羽沒有說話，她勾起嘴角, 輕輕将手指蜷進掌心。

一直無知無覺的喪屍冉冉突然停止了抓刨房門, 它有點茫然地轉動着僅剩的眼珠，目光落在了小醜的頭顱上, 那只已經腐爛的眼睛裏突然湧出大量的，渾濁的液體來, 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混着血的屍液。

它嘶嚎着撲過去，無法說話的喉嚨裏發出破碎的聲音, 它抱着那個正漸漸腐爛的頭顱, 仿佛在哭泣一般。

那哭嚎太純然又太慘烈, 簡直……像是一個人。

雲諾站起來，手裏捏着刀就要走過去。

白微羽很輕地拽住了她的袖子。

雲諾回頭看她, 白微羽的目光落在冉冉身上, 神色溫柔而悲傷。

雲諾問：“你同情它們？”

雲諾微微皺眉：“因為它現在表現出一點神智, 因為它現在哭了，你想同情它嗎？中央基地有過研究，喪屍很可能是通過大量進食來進行進化的, 它現在能恢複一點神智，就證明它吃掉的人是數目可能是我們無法想象的，明白嗎？”

白微羽的手指捏緊，指節森白, 但她卻輕輕牽起嘴角，說：“我能明白。”

她擡着臉說：“我只是覺得很可惜，如果它早哪怕幾秒鐘的時間清醒過來，也許那位母親就能知道了。”

這近在咫尺的得償所願，或許會成為她這場徹底的絕望的死亡裏，一點可悲的安慰吧。

雲諾差不多已經習慣了白微羽太過泛濫的善心，她沒什麽表情地走向冉冉，冉冉哭嚎着擡起頭，朝雲諾伸出一雙能見到骨頭的小手，卻并沒有攻擊的意思，反倒像是摔倒的孩子在求一個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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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間，雲諾幾乎覺得自己理解了白微羽的不忍。

她翻轉手腕，刀鋒帶着火焰，很輕地在冉冉的脖子上抹了過去。

一片溫柔的火燒起來，白微羽的眼睛裏映照着那溫暖的火光，還有雲諾被勾勒得纖毫畢現的背影。

白微羽輕聲說：“明明只要早幾秒鐘就可以，現在這樣，幾乎就是陰差陽錯……那位王，大概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吧。”

她彎起眼睛，眼神卻涼了下來。

雲諾解決了這裏的所有喪屍，終于稍微松下了一口氣，頓時就覺得疲憊感從腳趾直沖上大腦，手腳都難以動彈，耳鳴聲嗡嗡響起，眼前也一陣一陣地發花。

小醜的幻境，對人類來說的确是難以承受的，之前緊張的時候不覺得什麽，一松下來，幻境對身體和精神的傷害就顯現出來了。

雲諾艱難地喘了一口氣，說道：“你在那裏坐着等一會兒，我去把鐘年年放出來，讓她給你治傷。”

白微羽乖乖應聲，端正地坐在地上。

雲諾摸索着房門的把手把門打開，正準備用異能切斷籠子，鐘年年像戰後遺孤見到親人一樣哇的哭了，好在她還有點理性，沒有直接撲到雲諾帶火的刀刃上。

鐘年年突然看到了什麽，她指着雲諾的身後說道：“雲姐，後面！”

雲諾呆愣一瞬，才意識到鐘年年說了什麽，快速砍斷手下的鐵鎖轉過身，眼前黑了一陣之後才恢複正常。

她身後不遠的地方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兩個二十歲上下，手拉着手的女孩子。

兩個女孩子長着一模一樣的臉，穿着同款的衣服，衣着是末世少見的講究，灰色的毛衣和顏色不同的及膝裙，襯衫領下是與裙子同色的領結。

應該是一對雙胞胎姐妹。

不知道為什麽，雲諾在這一瞬間居然想到了一段曾經和白微羽的對話，那時候她問白微羽為什麽叫她姐姐。

白微羽回答，因為曾見過從出生就一直在一起，心靈相通骨血相融的姐妹，所以向往那樣的感情。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雲諾一時覺得自己瘋了，這世界上姐妹太多，她怎麽什麽都能想到白微羽。

左邊的女孩子見雲諾沉默，露出帶着點輕蔑的神情，微微眯起的眼睛有着鮮明的冷漠和嘲諷，她說：“我說，雲諾，你不會不記得我們是誰了吧？”

雲諾——真的不記得了，她平複着自己的呼吸，警惕地看着她們。

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哪怕是人類，也不能掉以輕心。

左邊的女孩冷笑着瞅了一眼屋子裏的一片狼藉：“之前聽說李乘月死了的時候，我就猜我們可能會見一面，後來聽說這裏出了個挺變态的變異種……雲諾，你的能耐不錯，我還以為你最多撐到我們來，結果你居然單殺了，看來沒我想的那麽無能。”

右邊的女孩子露出有點畏縮的神情，側過臉輕輕說：“瑟瑟，你別這麽說。”

“許琴，你閉嘴。”被稱為“瑟瑟”的女孩聲音冷峭，“我說話的時候你少開口。”

許琴立刻不說話了，有些害怕地低下頭。

雲諾這才想起來這兩個看着有幾分眼熟的女孩子是誰。

許琴和許瑟，現在已知的人類最強異能的持有者。

中央基地得以君臨天下的，劍和劍鞘。

雲諾的眼睛微微眯起——這兩個人正好擋在了她和白微羽的中間，讓她的心裏有幾分莫名的心慌。

許瑟有些好笑地說：“這麽緊張幹什麽？我們好歹在同個實驗室呆了不短的時間，雖然那時候你只跟秦詩妤，李乘月這兩個關系不錯，跟我們倆基本沒說過話，但也算有點交情吧。”

她突然想起了什麽，嘲諷道：“哦，對了，秦詩妤還托我們給你帶聲好，問你什麽時候把她哥哥還回中央基地去。中央基地由雲秦兩家掌控，雲諾，你在雲家身份尴尬，秦沐辰卻是正經的秦家大少爺，唯一的繼承人，你讓他跟你在這小地方槍林彈雨出生入死……雲諾，你覺得你配嗎？”

“秦詩妤不會這麽說話，秦沐辰回不回去也輪不到我來決定。”雲諾的神色冰冷，根本沒有交談的意願，“我們那時候就不熟，現在也沒有什麽敘舊的必要。鐘年年，白微羽受傷了，你去給她治一下。”

“哎好。”鐘年年連忙應聲，從籠子裏鑽出來，想要繞過眼前兩個女孩去給白微羽治傷。

許瑟皺眉啧了一聲，擡手攔住鐘年年，對雲諾說道：“你這個讨人厭的性子真的是一點沒變，當年我就最煩你這幅樣子。”

雲諾沒理她，冷聲道：“白微羽，過來。”

白微羽聽到自己的稱呼又變回了那一板一眼的三個字，頗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許瑟突然側過頭，輕巧地指着白微羽，帶着點冷笑緩緩開口：“傅首領，你之前說想要的女孩子，就是那個吧。”

雲諾瞳孔一縮，就看見傅堯從門口進來，一雙壓抑着貪婪的眼睛直直地瞅向快速往後退去的白微羽，像抓小雞仔一樣地拎着她的胳膊輕易抓住了她。

“傅！堯！”雲諾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逼出來的，但是她的手腳被抽幹了力氣，難以動彈，再加上許琴許瑟擋在面前，雲諾只是聽說過她們兩個的異能是可怕的殺器，但并不知道具體，一時連對策都無處可想，“傅堯，你放開她，她手臂受傷了！”

傅堯并不說話，倒是許瑟觑了雲諾一眼，說道：“難得，你居然也會憐香惜玉，我記得當初你害秦詩妤瞎了眼睛的時候，倒是挺無動于衷的。”

許琴急切地叫了聲“瑟瑟”，但也什麽都沒說出來，雲諾的臉色微微一白，鐘年年震驚地看了她一眼。

她記得不久前秦沐辰說起過，他有一個妹妹，五六年前跟雲諾一起參加過一次實驗。

然後在那次實驗裏傷了眼睛，從此看不見了。

居然……跟雲諾有關系嗎？

許瑟像是終于找到了點話題，緊抓不放地繼續說道：“我倒是一直很好奇，當初你們到底在那個房間裏看到了什麽東西？據說當時你們兩個要是跑慢一步，就不只是秦詩妤瞎一雙眼睛的事情了，你們連命都得搭在那裏。”

雲諾的喉嚨上下一動，強逼着自己對許瑟的話無動于衷，只是緩緩把刀挪到趁手的位置，死死盯着傅堯。

再次被無視的許瑟狠狠用口型罵了句髒話，眼底壓着兩分暴躁。

她突然冷笑着轉頭走向傅堯，掐着白微羽的下巴打量着她的臉，說道：“長得倒漂亮，怪不得傅首領這麽感興趣。”

白微羽擡起手似乎想要推開她，許瑟手指微微一動，隐蔽地将一個拇指大小的小東西塞進白微羽的掌心。

白微羽的嘴角幾不可見地勾了勾，她沒有任何吃驚或者意外，反手将許瑟給她的東西扣住，停止了軟綿綿的掙紮，開口說道：“姐姐，叫我小魚。”

雲諾愣住，随即理解了白微羽的意思。

她在告訴她，自己不會有危險。

許瑟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她只是有點驚訝地看了一眼白微羽，随即收回目光，輕描淡寫地擺擺手說：“把她拿走吧，別在這裏礙事。”

她覺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轉頭看向雲諾，聲音清晰地說：“想要雲諾身邊這個小姑娘，算是傅首領你私下對我無傷大雅的小小請求，我答應了就會做到，至于傅首領跟中央基地的正經交易，還希望你千萬別手軟。”

許瑟頓了頓，說道：“傅首領不動聲色地處理掉M基地那幾個幸存者，什麽都別多嘴，我們就幫你幹幹淨淨地處理掉你的心頭大患，雲諾。”

“簡單來說。”她對雲諾嘲諷地一笑，“我們是接到了命令，來殺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不更新，下次更新是11號，之後會基本保證日更

馬上再打一場奪位仗，讓雲諾搞了傅堯當上首領，就可以開始安靜平和的基地日常了

這幾天的架打得我滿腦子吼吼哈嘿（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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