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們現在在哪裏?”問完之後他自己就知道了,畢竟在這裏關了好幾天,怎麽可能認不出來。“還在這裏?”
“柱子哥,我學會飛了,我飛給你看。”荀越汐直接從房梁上跳下去,又嗖的一下跳上來。這當然不是飛,但誰讓她現在是小孩子呢?而且,雖然這不是飛,卻看得柱子目瞪口呆。
“那,那個姥姥教你的?”柱子瞠大了眼睛,神奇的看着她。
“對啊,姥姥還讓我也教你的。柱子哥,你現在要學嗎?”
柱子點頭又搖頭:“要學,可我們得先離開這裏。”
荀越汐也不阻止,既然他醒了,那離開也好。說不定什麽時候,這屋子裏又要關一個人進來。
正好這會兒是夜裏,館裏的人都不在後院,荀越汐便抱着他從梁上跳了下去。柱子人不大,心到不小。這麽點小孩,被抱了一下,居然就別扭了起來。
“柱子哥,跟我走。我知道怎麽出去,還碰不到人。”
“你怎麽知道?”
“之前柱子哥睡覺的時候我出來過好幾趟。”有小白監控,自然無憂:“柱子哥好能睡,都睡了好幾天了。”
“好幾天?”柱子摸了下頭,又摸了下肚子。他還記得自己昏迷前是什麽情況,如果在那梁上綁了好幾天,根本不可能活下來。可事實上是,他還活的好好的。不但一點沒有虛弱,還身強體壯,比他以前任何一個時期都要好的多。越發覺得那個姥姥不是尋常人,能讓他們遇上是他們運道。而丫頭能學到她的本事,更是運道!
荀越汐打頭,柱子緊跟其後。
兩人路上避開了好幾拔人,有的是本來就負責這裏的安全的壯丁,也有的只是這館裏的人,幹活的,搬東西的。他們兩人身形小,很容易打到可藏身的地方。
只是荀越汐還好,練了這幾天的功夫,行走起來又靜又快,絕不會讓人發覺。可柱子卻做不到她這樣,腳步聲重,動作也緩慢的很。她不想節外生枝,所以兩人只能減慢速度,以避免意外發生。
“小心。”荀越汐突的拉了柱子一把,把他拉進牆外的陰影裏。
柱子立刻屏息貼着牆站着,小心的觀察着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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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越汐不用去看,只憑聲音便能分辯出發生的一切。兩個人的腳步聲,一個淩亂虛浮,一個輕挑急促。不巧的是,那兩個人正好往他們藏身的地方而來。
“小白,投影。”荀越汐連忙道。
【收到。】緊跟着又道:【老大放心,弄好了。他們不會發現這裏的。】
那是因為那兩人并沒有走的更近,而是恰好在他們前面不到兩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剛好看不到這個拐角後的情形。
“別跟着我。”一個沙啞的,帶着恨意的聲音怒叱着。可惜這人氣息有些弱,便是怒叱也顯得有氣無力。
緊跟着便是一個尖酸又刻薄的聲音響起:“呵,你以為我想跟着你啊,要不是爹爹怕你自殺,讓他以後賺不到錢,我才懶得跟着你呢。”
後面這個聲音荀越汐到是聽過,正是那日遇上的小田。
“你……”前一人語滞,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嗚的一聲哭了出來。
那個小田就在邊上說着各種尖酸惡毒的譏諷之語,聽的那個哭越發厲害。
荀越汐生生打了個冷顫,不為別的,只為了前一人的反應。如果是她聽了小田的那些話,那要麽自殺,要麽殺了對方。可這個人卻只是哭,哭的越發的傷心,但他自己卻毫無作為。他沒有了血性,他的脊梁已經斷裂,他對生活失去了反抗的意識。
幸好,幸好她來了,不然柱子豈不是也要變成這樣?想想就覺得可怕。
“他們走了。”柱子突然道。“我們走。”他伸手抓住荀越汐的手,更大步的順着他們之前的路線前進。
他的手心裏全都汗,本就不算厚的衣服也全都被汗濕了。而這一切,就在剛剛那短短的時間裏發生的。顯然,他也想到了,如果沒有人來救他,他會落入怎樣一種可怕的境地。而此時,他正在後怕,更想要盡快的離開。只有到真正的離開這裏,擺脫這一切,他才能真正的安下心來。
接下的路還算順利,除了到了牆邊上,不得不讓荀越汐抱着他躍上牆,再跳下去這一點外,一路上算是非常順利。
跳出那道牆,柱子便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連站也站不住。
荀越汐将放在外面的最後一支營養劑遞給他:“柱子哥,喝了這個就有力氣了。”
柱子卻推給她,“你喝,我還能堅持一下。”
荀越汐這會兒也不好再拿一支出來,畢竟之前就說了,只剩下最後一支了。“我們一人一半。”她喝了一小半,剩下的重新遞給他。
柱子這次沒再拒絕,接過去的同時還說:“以後我們會有吃不完的東西,再不讓你挨餓了。”
“恩。”
柱子喝了半支營養劑,恢複了點體力,就又拉着她開始在小巷子裏穿行。他說:“我們不能回善堂,要是回去的話,肯定還會再被賣掉。”
荀越汐自然應和:“不回。”
“我們得離開揚州城。”他又道,“柳知館的人勢大,我們要是留下來被他們發現,還會被抓回去。”他其實并不是跟她商量,他只是想說點什麽,現在是深夜,太暗太靜,讓人心慌。
荀越汐能理解他,便一路應和,跟着他走。
他們走了很長時間,盡可能的遠離柳知館所在的地方。這裏荀越汐沒來過,她從來到這世界,除了善堂就只待在柳知館,所以根本不知道哪跟哪。但柱子知道,堪稱熟門熟路。
天快亮時,他抹了一些泥在他們兩人的臉上,然後鑽進了一座石橋底下。石橋下味道很難聞,各種古怪的味道混雜在一起。還有不少人,全都是乞丐。
荀越汐覺得有些古怪,柱子的一系列行為讓她意外。他的心智要比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成熟理智的多,在柳知館時,他堅持了好幾天都沒有屈服,那種地方折磨人自有一套辦法,哪怕是成年人落在他們手裏,能堅持下來的都極少。可他還是孩子,卻堅持了這麽久!而在有機會離開時,也沒有因為仇恨而做出什麽沖動的事情。而在離開之後的這一系列行為,更是讓人吃驚。簡直能用深思熟慮來形容。
“乖,別出聲,等天亮了,咱們就能離開了。”
她被他摟在懷裏,縮在人堆裏,還将她好不容易理順的頭發弄得更亂,耷拉下來大半,将小臉蓋了大半。他自己到不用,本來就夠狼狽的,比乞丐本就好不了多少。那些乞丐睡得很死,誰也沒發現他們的到來。
天将亮時,外面已經有了各種動靜。最讓荀越汐在意的是,有一隊看起來不那麽正規的士兵趕了過來。他們大聲呦喝着,把橋底下所有人都吵了起來:“全都給老子起來,跟我們走。”動作快的全都縮在一起,動作慢的他們上去就是一腳。
一個看起來還算幹淨的乞丐小心湊上去打探消息,可惜被撅了回來,什麽都沒探聽到。
但事實上他們做的事并不是什麽值保密的事情,那些士兵自己就在談論個不休。荀越汐被柱子牽着手,小心的縮在那些乞丐堆裏。荀越汐豎着耳朵聽了好一會兒,才将所有人消息收攏到一起,得出了真相。
當今皇帝南巡,将會路經揚州。揚州城的父母官為了讓皇上看到一個太平盛世,路不拾遺的美好景象,要在皇上到來之前,将城裏所有乞丐全都攆到城外去。
荀越汐有些心驚,并不是心驚于這件事,而是心驚于柱子居然會知道這件事。她絕不相信這是巧合,可如果他早就知道,那他的身份就很值得商榷了。
他們跟着一行人走了很多地方,那些士兵集聚了很多乞丐,然後押着他們一起出城。就怕他們偷跑……這種現象并不是沒有。揚州城還算富裕,乞丐在這裏總能要到吃的。可出了城,這些乞丐要靠什麽維生?士兵和官員不會考慮這些問題,但乞丐們作為當事人,卻不得不考慮。如今天還不算暖和,出了城,他們想找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并不容易。想要弄口吃的更加難上加難,百姓自己都吃不飽肚子,哪有多餘的糧食舍給他們?
便是偶爾有,可他們人數衆多,人家一看這麽多人,本來有些善心也會心生忌憚,躲他們遠遠的。
趕他們出城,就等于讓他們去死。膽子大一些的,自然是要逃的。
可在打死了幾個準備逃的乞丐之後,所有人都不敢再動了,老老實實的被趕出城,還要趕出去很遠。以确保萬一皇上要出城,也絕對看不到他們。
“別怕。”柱子一路上都緊緊的握着她的手,時不時的就要安撫她一下。碰到士兵動手打人殺人見血時,會伸手捂着她的眼睛。
她不怕,可卻并沒有拒絕他的行為,哪怕他的手很髒,她都沒有嫌棄。
離揚州城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他們從天快亮的時候,一直走到天黑,最後被趕進一片林子裏。到了這時候,士兵們終于不再管他們,卻在林子外面守着,不讓他們出來。誰要是往外沖,他們就一刀砍過去,死活不論。
乞丐們嚎啕大哭,哀求不斷,卻并不能讓那些士兵散發一點善心。
柱子反而拉着荀越汐加快的步伐,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快速的向着林子深處前進。他很緊張,比在揚州城的時候還要緊張。她有點不明白他的想法,卻依舊緊緊跟着他。
他們一直走到精疲力盡,才不得不停下來稍作休息。
“丫頭,餓麽?”柱子又将她圈在懷裏,他自己坐在地上,卻讓她坐在他幹瘦的腿上。
“餓。”荀越汐摸着肚子,是真的餓,除了昨晚那半支營養劑,她到現在就什麽都沒吃過,連口水都沒喝過。又一刻不停的走到現在,哪能不餓。
“再忍忍。”柱子輕輕拍她的背,“一會兒我去找果子。”
可這才是春天,哪來的果子找?
荀越汐看着他:“柱子哥,我可以打獵的。姥姥教的那個,可以打獵。”
柱子有些猶豫,但還是點頭:“我跟你一起。”在這林子裏要是走散了,那他們就可能再也找不到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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