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崇一到急診大廳,醫務處主任就立即迎了上來,他已經是滿頭大汗了,說:“剛才死者兒子還去了樓上病房鬧事,把小溫打傷了,現在人被保安控制住了,不敢驚動樓下這些人,怕他們鬧起來,就等公安那邊的人來。”
宋文然站在白崇身後,聽到這句話立即朝着溫文耀方向走去。
白崇分心看了宋文然一眼,随後對醫務處主任說:“我給市局劉局長打了電話,公安那邊馬上就有人來了。”
溫文耀也看到了宋文然,他是來急診室處理傷口的,白陽羽就陪在他身邊,遠遠看到白崇和宋文然時,就對他說:“老師,您弟弟來了。”
宋文然快步走到溫文耀面前,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個急診醫生就急匆匆從治療室跑出來,說:“溫主任,先給您處理傷口!”
溫文耀點點頭,牽扯到頭皮的傷,痛得皺皺眉,他對宋文然說:“我去把頭皮縫上,等會兒跟你說。”
宋文然臉色微微變了,“打到頭了?”
溫文耀擺手,“只有頭皮,沒事,”說完,他轉身朝治療室裏走去。
白陽羽想要跟着他進去,在治療室門口被急診醫生攔了下來,只好在門外面等着。他一轉頭看到宋文然站在那裏,一臉擔心的模樣,便對他說:“照了CT,骨頭和顱內都沒問題。”
宋文然點點頭,對他說:“謝謝。”
當班的急診醫生是個年輕小姑娘,她給一邊給溫文耀清洗傷口一邊說道:“這下手也太狠了!”都是醫生,難免感同身受,她緊緊皺起眉頭,“看把我們男神傷成這樣。”
溫文耀沒什麽精神地坐着,他說:“沒砸在臉上,已經值得慶幸了。”說完這句話,溫文耀自己突然都後怕起來,幸好那病例殼子沒有給他砸臉上。
“臉?”急診醫生反應強烈,下手都重了一些,“敢砸你臉,全院女性去跟他拼命。”
溫文耀沒忍住笑一聲,随後吸一口氣,說:“妹子,溫柔點兒。”
急診醫生随後又說道:“溫主任,您頭皮創口縫合可能需要把周圍的頭發給剃了。”
“頭發?”溫文耀仰起頭想了想,“那幹脆都剃幹淨吧,就剃那一塊多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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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醫生很驚訝,“那我可舍不得。”
溫文耀笑着說:“真正的帥哥就是要不懼一切挑戰,我靠的是臉,又不是發型。”
急診醫生也被逗笑了,她說:“行,都剃了吧,也算是難得一見了。”
白陽羽坐在治療室外面的長椅上,擡起頭看略顯焦躁不安的宋文然就站在治療室門邊上守着。自從知道宋文然是溫文耀弟弟之後,他每次進出校門都難免注意到他,直到他沒有繼續在校門口出現。白陽羽以為他是調崗了或者辭職了,卻沒想到今天會看到他跟着白崇一起進來。
醫務處主任本來想請白崇去辦公室,說急診大廳嘈雜且危險,白崇拒絕了,他決定留在這裏,而且朝着那些跪在地上鬧事的人面前走過去,主動表明身份要和他們坐下來讨論這個問題。
這群人裏領頭的是死者的兒子,他去心內科住院部想把他父親的主治醫師揪下來,結果反被白陽羽這個年輕小子給撂倒了,現在被保安看管起來。
這些人沒見到領頭的人,無論白崇怎麽說,他們都不肯離開。
醫務主任害怕白崇覺得他沒用,把白崇勸開了說讓他來勸,白崇退開兩步,卻并沒有離開。
白陽羽轉頭去看白崇的時候,見他正在往他們這個方向望,他開始以為白崇是在看自己,後來才注意到白崇看的是宋文然。
白崇的确在看宋文然,目光停留了三秒鐘,很快便轉開了。
白陽羽于是又看向宋文然。
宋文然正好注意到白陽羽的視線,他說:“你是我大哥的學生?我還記得你。”
白陽羽點點頭,自我介紹道:“白陽羽。”
宋文然便說道:“我叫宋文然。”
白陽羽沒有去問為什麽溫文耀的弟弟會姓宋,他并不怎麽好奇這些事情。
這時,治療室的門打開了,溫文耀從裏面緩緩走出來,貼着膠帶沙發的腦袋整個被剃得光溜溜的。就好像為了印證他那句“靠臉不靠發型”的話,他的頭形圓潤好看,整張臉毫無遮擋竟然更突顯得五官英俊起來。
白陽羽盯着溫文耀發愣。
宋文然則是第一時間問道:“傷口沒事吧?”
溫文耀搖頭,他繞開紗布,伸手摸了摸光禿禿的頭頂,說:“沒事,帥嗎?”
宋文然聞言笑了,應道:“還不錯。”
就在這時,警察終于來了,而且是一位分局的副局長親自帶隊過來的。他們很快控制住了現場的混亂,将擺放在急診大廳的屍體先安置到了醫院的停屍間。
保安把控制起來的那個傷人的死者家屬交給了警察,那個人被警察帶出去急診大廳的時候,他指了白陽羽,大聲說醫院的醫生打他。
有警察過來,請白陽羽和溫文耀去派出所做筆錄。溫文耀因為還在值班拒絕了,有警察留下來在醫院為他做筆錄,白陽羽則跟着警車去了一趟派出所。
醫院急診大廳混亂的場面總算是暫時收拾了。
白崇召集幾位高層臨時開了個會,醫務處主任打電話把心內科主任和死者那位主治醫師都叫來了醫院,商量後續的處置方法。
宋文然一直在會議室旁邊的小休息室裏等着白崇。
會議結束,白崇從會議室出來,一邊穿外套一邊對宋文然說:“陪我去派出所接人。”
白陽羽在派出所做完筆錄出來已經是深夜了,即便是聖誕的喧嚣,在這時候也已經慢慢退去,整個城市變得安靜下來。
他站在派出所門口把羽絨服的拉鏈一直拉到下巴,雙手插在口袋裏打算離開的時候,看到對面街道上停了一輛紅旗車。
開車的人是宋文然,坐在後座的白崇看他出來,拉開車門下車朝他走過來,“我送你回學校。”
宋文然坐在駕駛座,隔着車窗玻璃看站在外面的白崇和白陽羽說話。
白陽羽搖搖頭,“不用了。”
“不用?”白崇說,“這裏不好打車。”
白陽羽用鞋尖踢了一下地面,“我現在在外面租房子住。”
白崇把雙手也插進了衣兜裏,“宿舍住不慣?”
白陽羽含糊地“嗯”一聲,“不想住宿舍了。”
白崇點點頭,“那也好,你現在住哪裏?我送你回去?”
白陽羽說:“不需要了,你們先走吧。”
白崇看着他,“你怎麽回去?”
白陽羽擡起頭來看了一下空曠的街道,“我住得不遠,自己會回去。”
白崇最終沒有勉強他,只說道:“自己小心,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說完,就轉身回到停車的位置,拉開車門上車。
“開車吧,”白崇對宋文然說。
宋文然發動汽車緩緩離開。
白陽羽就站在原地,一直看白崇的車子走遠了,才轉身朝對面方向走去。這回他走了不遠,見到街角停了另一輛車,是溫文耀的沃爾沃。
溫文耀開着車窗,坐在車上抽煙。
白陽羽走近時放慢了腳步,他說:“您頭上還有傷,抽煙不好吧?”
溫文耀剃着光頭叼着煙的模樣頗有幾分像地痞流氓,他手指夾着煙從嘴裏抽出來,在車窗外面彈彈煙灰,說:“我又不用後腦勺抽煙。”
白陽羽問他:“老師,您是來接我的嗎?”
“不是,”溫文耀說道,“我開車出來兜風的。”
白陽羽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上車去,自說自話道:“謝謝老師。”
溫文耀并沒有立即離開,他問白陽羽:“你和白院長什麽關系?”
白陽羽說:“他是我叔叔。”
溫文耀點了一下頭,“難怪了。”從第一次在迎新宴上,溫文耀就能感覺出來白崇對白陽羽态度比較特別,現在想來,他們都姓白,果然還是親戚,“多大點事,為什麽瞞着人不說?”
白陽羽注視前方,“多大點事,沒人問也沒什麽好說的。”
溫文耀把一根煙抽完了,煙屁股扔到車窗外面,系上安全帶,關上車門發動了汽車。
“不用值班了?”白陽羽問。
溫文耀說:“主任來了,他給我放了個假,叫我回去養傷。”
白陽羽聽他這麽說,便說道:“真好,我還打算回醫院去陪您。”
溫文耀看他一眼,什麽都沒有說。
回到家門口,掏鑰匙開門的時候,溫文耀發現白陽羽還跟在他身後,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回過頭來問道:“不回去睡?”
白陽羽神情透着些疲倦,卻還是說:“您一個人不方便。”
“又沒斷手斷腳,有什麽不方便的?”溫文耀覺得挺無所謂。
白陽羽很堅持,“我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您的,您休息了我就回去。”
“随便你,”溫文耀打開了房門。
時間已經那麽晚了,除了想躺下來好好睡一覺,溫文耀已經完全沒有別的心思。不過人才剛從醫院回來,他還不得不先去洗個澡換上睡衣。
去衛生間之前,白陽羽取了浴帽來,小心翼翼幫他套在頭上。
溫文耀坐在沙發旁邊,聽白陽羽在他頭頂小聲說道:“等會兒您洗了澡,我幫您擦一擦頭。”他沒有回答,在白陽羽幫他把浴帽戴好之後,就抓起自己扔在旁邊的換洗衣服進去了浴室。
他開熱水洗了個澡,洗澡的時候竟然察覺肩膀和後背的肌肉都有些酸痛,就像是過度運動了一樣。
洗完澡穿上睡袍出來,溫文耀看到白陽羽躺在沙發上竟然睡着了。他走到沙發旁邊,看白陽羽側躺着睡得很死的模樣,便回去衛生間裏,自己用濕毛巾避開紗布擦了一下頭臉。
随後溫文耀回到沙發旁邊,抓起茶幾上的足球雜志,輕輕掃了掃白陽羽的臉。
白陽羽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溫文耀對他說:“可以回去了。”
“您洗完了?”白陽羽打着哈欠,急急忙忙坐起身來。
溫文耀說:“洗了,頭也擦過了,你快回去吧。”
白陽羽盯着他發了會兒愣,站起身朝着大門方向走去,“那我走了,老師您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