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瓊霄皺着鼻子,不屑道:“要那麽大做什麽,又不是獅子頭!”
趙毓漠然道:“這公主雖美,我的順儀卻美過她十倍。”
瓊霄知順儀是南葑僅次于妃的後宮女子稱號,鄙視道:“你現在又不是皇帝,擺什麽架子?她既然是你的姑娘,該珍惜她才是。”
趙毓冷笑:“我娘親當年也不過是修容。”
——比妃子矮一級別。
趙隽緩緩坐了起來,晨曦照在他清朗明潤的臉上,俊逸潇灑氣度恢複了七八分。
昨夜他便覺得周身熱氣不散,胸口聚了一團火,出了一身熱汗之後,通身輕松了,長了氣力。
于是方才知道,昨日公主給服的藥是栖霞國的百獸香髓丸。這丸藥攝了獅、虎、豹、孔雀、鹿、犀牛、麝、鴛鴦、雪蛤等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游的百種動物的骨髓,用千年紅番花,栖霞沙棗蜜、宮廷特培蜜瓜籽蜜煉而成。有恢複元氣,愈合傷口的神效。
“嗚嗚嗚!”
趙逸逸沖着門口又蹦又跳,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幾乎要瞪出來。
孔雀公主娉婷而來。
這藍眼姑娘對撲上來的小畜生沒有興趣,笑盈盈地望着趙隽,逮了趙逸逸的耳朵,将它輕輕擱在桌上。
“趙王爺身體好些了麽?”
栖霞語。
公主今日穿了一身鵝黃色的拽地明紗長裙,成熟的軀體和着紗衣若隐若現,每走一步,漣漪的線條,旁人看得分明,然卻沒有半絲輕佻的亵意,反多了幾分女神般的姿态。
她身上氤氲散發着香氣,不知是什麽花瓣制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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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隽,趙毓的雙目粘在她身上了。
瓊霄盡管知道栖霞落日民風開放,且處在四季都是炎炎夏日的地帶,故女子習慣這樣穿,卻依舊皺起了鼻子,小聲嘀咕道:“不穿內衣,不要臉。”
趙逸逸又流鼻血了。
公主的金色卷發垂在腰以下,蜿蜿蜒蜒地舞着,薄裙長長地拖着綠孔雀翎的花邊,地上拖出兩尺餘,颀長的脖子,雪白的膀子,右腕上戴着了一串珍珠貝殼手鏈,左腕上纏了六七只金镯子。
瓊霄聽說過,栖霞落日國的公主,有幾個丈夫,左腕上就戴幾只镯子,一些甚至以公主以手腕上镯子的數量為榮。想到這裏,她心中暗暗嗟嘆:要是王爺真與她成親該是多沒地位。又想到王爺可能會愛上這公主,心下灼得又疼又熱。
趙隽坐直了,牽動了鑽心疼腰傷,清朗的臉上卻依舊綻放着耀眼的笑容:“好多了,多謝公主的藥。這本是公主的聖地,我們不便多打擾……”
依舊是栖霞語。
趙毓曾在玳瑁九華國生活多年,深谙栖霞語,先是一言不發地抱着琵琶,給趙逸逸拔下兩根胡子,疼得趙逸逸咬了他一口。
趙毓的手指出血了。
瓊霄僅僅到過同樣屬于猛犸人統治的另外三個盟國,固沒有去過栖霞,聽不懂,只能看着公主媚笑。
“王爺的傷已經沒有大礙,如果不喜歡這裏,我也不便挽留。不過,我還有一事想麻煩王爺。”公主繼續用栖霞語道。
“什麽事?”趙隽溫潤而笑。
“聽說江南的茶非常好喝,我們自己也買了些上好的龍井,毛峰,鐵觀音,碧螺春,味道卻沒有王爺身上的茶餘味聞着香,想請王爺走之前為我們制茶。”公主豐腴的身子又貼了上來。
趙隽及時躲過這溫柔鄉,牽扯了腰痛,勉強笑道:“公主可有茶具?”
公主道:“金杯、銀杯,黃銅杯,青銅杯,夜光杯,琉璃盞,犀牛杯,我這裏都有。”
趙隽笑道:“制茶不用這些。紫砂壺,水晶杯,瓷杯,白玉杯,翡翠杯倒是需要些,他日趙某茶具齊備時再為公主備一道茶宴吧。”
瓊霄忙捅捅趙毓:“他們在說什麽?”
趙逸逸正蹭上公主的胸,被公主提着短腿拽了下來。
趙毓道:“說把這小畜生做圍脖。”
趙逸逸吓得毛都豎起來了。
瓊霄道:“才不是。”
趙毓沒好氣地拍了趙逸逸的腦袋一計,道:“說駱駝該幾日不喝水才能渴死。”
公主的一雙碧藍的瞳子依舊幽幽望着趙隽,一臉的眷戀不舍:“王爺說的茶宴,可有個期限?你別讓我久等了。”
趙毓打斷道:“公主聽說過明前龍井嗎?茶宴只要茶具齊備,什麽時候都可以,只是許多上等茶,尤其是綠茶,像是西湖龍井,碧螺春,毛尖,毛峰,卻是清明前的春茶味道最佳。現在已經是夏季,今年已經過了最好的時節。”
公主道:“沒關系,我可以等。你們既然不願留下,允許我招待你們午宴罷。我先去沐浴了。”說完轉身,留下一個鵝黃紗裙的長長的孔雀裙裾的影,拖了不散。走到門口時,還不忘回眸一笑。
趙逸逸暈倒了。
瓊霄氣得快暈倒了:“欲擒故縱,這是欲擒故縱!”
趙毓揚眉挑釁道:“你有本事用駱駝缰繩縱一個。”
瓊霄氣得渴了,餓了。
侍女送來甘甜的石榴汁、葡萄汁、西瓜汁和紅茶,用銀具盛着紅茶,旁邊還用銀碟子盛了幾塊糖。
瓊霄端起石榴汁的時候,趙隽道:“咿,小葉子,你的手怎麽腫了?”
瓊霄方才發現手背已鼓得饅頭一般。
趙毓強忍着笑,抓起瓊霄的手:“駱駝,你是不是偷了公主的東西?”
瓊霄嘴硬道:“沒有啊。”
趙毓道:“栖霞落日國的宮廷中有種婦女用的香膏,叫“蜜桃開放節”,是人家用來塗抹胸的。誰讓你塗駱駝蹄子了?”
瓊霄羞得滿臉通紅。
正在此時,幾個侍女來請午宴,待趙毓背了趙隽來到宴客廳時,孔雀公主已坐在大廳的孔雀椅上端坐,換了一身碧綠的紗衣,越發顯得肌膚勝雪,右腕換上一串黑珍珠,左腕的七只金镯子統統不見了。
瓊霄将琉璃杯中的甜酒一口飲盡。
開胃菜端上來:核桃玫瑰花醬涼拌橄榄,鲟魚魚子醬奶油烤甜蝦,酸奶酪鲟魚片,花蛤青栗子,落日海扇貝涼拌酸黃瓜。
瓊霄将每種吃了些,趙毓只夾了點奶油魚子醬烤甜蝦吃了。
趙隽的面前,則有特意為他熬的靈芝野兔肉粥。
公主道:“可惜我們遠道而來,不能帶太多栖霞羅日國的特産,招待不周了。”
瓊霄剝下一只蝦殼,道:“蝦肉好鮮美甘甜,公主能不能告訴我們烹制方法?”
公主笑道:“我們是用番紅花煮的。”
趙毓端甜酒的手指微微一動。
正餐端上來:烤羊頭,烤嫩紅雞、紅炖羊蹄、炖鴛鴦、香酪黃雀、紅燴獐肉、甜酒炸兔頭。
趙逸逸瞪着兔肉,黑溜溜的大眼睛充盈了一汪淚水。
瓊霄摩挲着它柔軟的灰毛腦袋。道:“你比這些兔子值錢,不吃你。”
話音剛落,陡聽外面轟隆幾聲響,沖進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好香!好久沒吃這些東西了!”
一幫侍女侍從揮動刀劍,他一甩衣袖,不僅這些侍從們紛紛倒下,連堅實的石頭牆壁,都有一面化成了粉末。
縱然孔雀公主、趙毓深谙玳瑁九華國的功夫,縱然趙隽、瓊霄一身中原武功,都被這內力驚呆了。
這漢子卻兩眼直瞅着淚汪汪的趙逸逸:“啊!有貓兔子!還是活的!生着烤最好吃了!”
趙逸逸咧開嘴哭了,一頭拱在瓊霄的腰上。
漢子這才發現貓兔子偎依的人類:“有吃的,還有漂亮姑娘!”
漂亮姑娘似乎不如肉有吸引力。
只見他左手已抓起一塊紅燴獐肉,右手抓幾片紅嫩雞肉,大啃大嚼起來。他手指輕輕一撥,羊頭骨成了泥,他将羊腦揪出來兩口吞下,盤裏的兩只鴛鴦,一口吞下一個。
“還有魚子醬?鲟魚的吧?”
這漢子倒也識貨。
連同鲟魚肉也吃掉,這漢子這才轉身抹了油嘴,對孔雀公主道:“這位姑娘,我是聞着味道來的,實在太好吃……”話音未落,他口裏的一半魚片已經掉在地上。
“好美的姑娘。”漢子失聲道,怔怔地走向孔雀公主。他身後的玄色劍鞘雙劍随着人輕晃。
孔雀公主自然知道這人既然能隔着重重竹海聞到肉香,又能參透她的竹林陣,且能攻進這機關重重的小行宮,武功有多高深,一言不發地坐在桌前,不敢輕舉妄動。
衆人打量着雙劍,大致已知道這人是誰。
好色好吃的雙劍奇人,侯楓,人稱“花猴瘋子。”
“姑娘,你太美了。”花猴瘋子抹一把鼻血和嘴上的油,瞬間已到孔雀公主的身邊,将她壓倒在地,撕了青紗薄衣。
孔雀公主剛要賞他一個耳光,卻被捉了手,按住了雙臂。枉她一身武功,紋絲動不得。
“好大的膽子,放開我!”孔雀公主一聲怒喝,使勁了氣力,卻是螳臂當車,傲氣的藍瞳再也掩飾不住恐慌。
“就不放!你越掙紮我越喜歡!”花猴瘋子搓搓手,倏地脫了上衣,随手一揚。
孔雀公主饒是驕傲,眼角卻滾出淚珠來:“救救我!”
趙毓将一個琉璃杯擲向他,他一揮手,幾尺外杯子已成為香灰沫子。
瓊霄剛抽出“今日此時”劍,劍已被一股罡力甩出老遠。
“我不毀別人的劍。你們都打不過我。放棄吧。”花猴瘋子已經開始解腰帶。
“且慢。”
花猴瘋子聽到如明前西湖龍井一般清幽明朗的聲音。
花猴瘋子閱人無數,自然知道這聲音意味着對方是何種人品。
回過頭去,果然是這輩子見過最清秀儒雅好模樣,且那潇灑的氣度,讓人忘俗,一身白衣,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上仙。
這樣的人,身後卻有個靠墊支撐着。
“你受傷了,還是個癱子,老子不為難你,別搗亂。”花猴瘋子道。心中有些不快,似乎有點疼。
趙隽一臉的鄙夷:“我說你這個人,怎麽不會打算盤呀。”
花猴瘋子指着趙隽的鼻子道:“別逼我啊,神仙瘸子。我收拾完她再來收拾你。”說完,已将腰帶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