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憤怒,瓊霄感覺他握着火把的手在抖。

他石頭一樣的胸肌一起一伏,他粗壯的胳膊,将火把的木頭捏得碎了一半,搖搖顫顫,勉強能擎着。

瓊霄拔劍亮出“冷月葬花劍法”的一式,卻不是趙隽所授,而是在中原時所學。劍氣如飛花,卻又轉順化了煙塵襲來。

“唱戲姑娘,你會的不少嘛!可是你打不過我!”

烏米爾的瞳子閃出她前所未見過的狡黠之芒,熟稔地揮舞着大刀,“快意乘鸾”刀法從那剛勁的手臂下游刃而出。

單手入刀,卻氣勢剛猛異常,招招逼人,力道如能禦龍,如能駕鸾,身法如羽翼縱生,似比他平時打起來勝十倍,亦潇灑十倍,連憨态的目光也變得銳利機敏,像是一只年輕的豹子追逐獵物時的姿态。

瓊霄忙将中原所學一盡傾囊而出,中原劍法雄渾,江南的劍法旖旎。

“露餡兒了吧,怎麽不繼續裝憨了!”瓊霄道。

烏米爾自是只用他的“快意乘鸾”裏的招式,一招威力勝過一招,招招輕松給瓊霄拆了,笑道:“唱戲姑娘,武功不是學的多就高,你大漠的,中原的,江南的亂學一氣,一般人是打不過你,你卻不專!不專就不精細!”

說着,将他的刀法發揮到極致,眼見瓊霄被烏米爾刀吻上脖頸,烏米爾卻收了招,單手抓了洞中的一個石鐘乳的岩石柱子,雙目亮晶晶地看着瓊霄道:“唱戲姑娘啊,你剛才發現王爺是不想傷害你,在變着法拒絕你嗎?”

瓊霄羞得再出一招,微弱的火光中,面緋紅如春曉之花:“說得我死乞白賴的一樣,都說認他當……叔叔了嗎?少廢話!”

烏米爾也不拔劍,從柱子上猿猴般敏捷滾下,聽了這話,擎着火把左躲右閃,反而樂得嘴跟開花石榴似的,笑出一口白牙,在黑洞中閃亮異常:“怎麽是廢話!本王子還缺個王妃!唱戲姑娘,你既然不喜歡你叔叔了,嫁給我吧!”

——似乎不是場合。

瓊霄只道他是逞口舌之快,又氣又羞,再猛力殺出一招道:“少廢話,你不是來抓我們回去的嗎?出招吧!”

烏米爾驚異道:“咿?哪個王八蛋說我是來拿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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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霄微微一怔,借着火光,但見烏米爾滿臉的虔誠,卻仍舊不安道:“你就不怕我們真的叛亂嗎?”

烏米爾舉着火把大笑,笑聲爽朗,震得洞直搖晃:“哈哈哈,就那些烏合之衆,能成什麽事?除了那個花猴瘋子,他們給本王子磨刀都不夠的!你不如嫁了我。王爺也當我的客人,我們猛犸雖然有這樣那樣的不好,但還不到滅亡的時候,你們還是安安穩穩過日子吧!”

坐在一旁的趙隽笑道:“烏米爾王子,你們要是情投意合的話,我倒是能當主婚人,可是你要有別的目的,我這做叔叔的可不準。”

瓊霄又舞出一道桃花瓣似的劍氣。

烏米爾忙用刀柄擋了,笑嘻嘻地回頭望了趙隽一眼,回來盯着瓊霄,黑瞳如黑曜石:“趙王爺,她越這樣我越喜歡,你不如給我倆做媒吧!”

瓊霄氣得道:“放屁!”

這邊瓊霄招數咄咄逼人,烏米爾舉着火把東竄西逃:“救命啊,老丈人!”

瓊霄氣得又出一招道:“少胡說八道,看我不殺了你!”

烏米爾忽然收了油腔滑調,道:“唱戲姑娘,你是要把我狐貍大哥的人都吵過來,才安心嗎?”

瓊霄又出一招,道:“那不然,你能放過我們嗎?”

烏米爾回答的十分幹脆:“好,你們快走吧!”

瓊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把長劍揮在空中:“此話當真?”

烏米爾道:“我喜歡唱戲姑娘,就要做你喜歡的事。有什麽假的。另外,我還是建議你們不要和猛犸作對。有時候,做夢做久了,醒不來,就連一輩子都葬送了!你們快走吧!”

瓊霄只得架了趙隽,從山洞中走出,只聽得烏米爾道:“唱戲姑娘,記得想我!”

瓊霄只道沒聽見,想起那烏米爾的這一次搭救,未免心中暖了些,卻聽得猛犸兵們已在不遠處,只得又逃了,卻不知道要逃向何處。

卻說烏米爾飛身翻了山,迎上火煉率領的大部隊,跨上他的愛馬便問:“大哥,你讓趙毓那小子逃了嗎?”

火煉冷哼一聲,凡谒道:“你可追到趙隽了?”

烏米爾一臉的失望,恨道:“那丫頭跑的真快!我是追不到她了!不過,父皇已經把“四駿”都派來剿滅他們,想必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說完,又嘆道:“你們真下血本!”

火煉冷冷道:“孤已經飛鴿傳書,讓他們留那女人一條活口,趙隽逃不掉了。”

烏米爾不語,心道倘若趙隽被拿了,那唱戲姑娘該死心了吧。又一想,自己尚且沒拿到《鬼谷子》和《鬼谷兵法》,心中暗暗地恨着,往馬肚子上狠踢一腳。

夜深,山腳下黑魆魆的,偶爾有幾戶人家,早都滅了燈睡下了。

四處都是暗暗的,黯黯的。

偶有狼嗷,杜鵑啼血聲,猿猴凄厲嘶聲,好不凄涼。

瓊霄打了個寒戰,道:“王爺,我們該逃向哪裏呢?火煉橫豎是不肯放過王爺的。不如,咱們去竹林吧,也許,孔雀公主會收留我們!”

趙隽笑道:“你當她會和我們同心嗎?火煉既然在我重傷時候沒有追究這事,證明他确實眼盲過……”

瓊霄忙打斷道:“王爺的意思是,火煉的眼睛是被孔雀公主治好的?”

趙隽道:“未必是,也未必不是,天下的奇人多的是。咱們先歇會兒吧,反正火煉一時間也追不上來。”

瓊霄便扶了趙隽坐下,夜深,兩人又一身的汗黏了衣裳,三更天的涼風吹過,未免生了寒氣,山下一陣又一陣的杜鵑夜啼,好不凄涼。

瓊霄不覺灰心道:“王爺,我們怎麽辦呢?”

趙隽笑道:“這事本與你無關,你走了便是。當年讓阿渡送走你,也無非想讓你遠離這些是非,或許在那邊找個好人嫁了。你回來了,又無父無母,不好攆你走。”

瓊霄道:“王爺當我是什麽人了!我爹是有名的大将軍,他被猛犸人害了,我有家仇國仇,還有……要報你的仇,我才不走!”

趙隽收起笑容,道:“果真不走?”

瓊霄道:“我都十八歲了,也沒有人可以嫁,也沒有父母,我只能跟着你了,而且,小葉子攢了那麽多金銀珠寶,就是等着哪天複國用的!”

趙隽的明潤的眸子豁然在黑夜中炫目開來,生将那天空都耀亮:“你既不走,煩你再扶王爺走過這座山。”

瓊霄忙扶着趙隽又翻過一座山,此時,天色已青中泛着胭脂紅。

瓊霄扶了趙隽剛翻下山去,卻見黑壓壓的铠甲,好不灼眼,更灼演的,還是猛犸的旌旗,晨曦中迎風飛揚,似是燒着了一般。一列列的兵馬在前面候着,竟是上等的騎兵!且不說騎馬在正中央的火煉太子,單說那四個挂了旗的将軍,便也是響當當的人物。

打南葑,戰玳瑁九華,降栖霞落日,禦鳌背鶴信,戰功赫赫。

其中,不乏熟悉的,交過手的。

身後,竟将參加武林大會的衆人皆擒了。

瓊霄望着這出征般的人群,心下涼了半截。

拔劍,任“今日此時”劍花如雪,這一幹人等又如何殺得。

不拔劍,就如南葑朝廷,羔羊般被順手俘虜,又于心不甘。

逃,早已無處可逃。

趙隽卻是水樣的平靜,溫潤的瞳子望着衆人,似是早已侯着這一天似的,他輕搖白扇,背後白瀑如冰,恁地高天,紅日,饒是白衫惹塵埃,卻襯得那出塵的氣度更是得道了一般。

衆人皆被那氣度看得忘了眨眼。

火煉本想當時就擒了他,竟忘卻了。

趙隽搖扇打量着衆人,見人群中未有趙毓,輕啓齒淺笑,皓齒外朗。

趙隽淡笑,用白扇掩了唇,悄聲對瓊霄道:“小葉子啊,你說,咱們南葑的百姓,要是聽說趙隽率一幫武林人士謀反,會是什麽感受?”

瓊霄眼圈已紅,聲音已無法平複:“他們會理解王爺忍辱負重十年是為了什麽,更會煽動全國人對猛犸人的仇恨,一些有識之士會起來反抗猛犸人的!”

趙隽悄聲道:“噓,你看到那個瀑布了麽?烏米爾不會把你如何,到時候,脫身了記得跳下那個瀑布,與衆人聯系,不論我在與不在,讓他們一切跟随末帝。”

瓊霄的眼淚刷刷地落下:“王爺,難不成,你早已料到這個武林大會了!”

趙隽笑道:“我早已是個廢人,能為大葑朝做的只有那麽多了,接下來的就看他們那些年輕人的了。至于《鬼谷子》和《鬼谷劍法》……”

說着,趙隽竟吻住瓊霄的耳朵,一字字将那存放處道出,瓊霄忙咽了眼淚,一字字記下,之後,趙隽道:“複國大事你已犧牲太多,為了你的幸福,你還是嫁人吧……”

話音未落,只聽火煉凜然道:“好一個反賊,當這麽多猛犸的兵将是什麽了!來人,将趙隽拿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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