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錢。所以只要把錢還了,她就自由了。

鐘定站在樓梯下面,微仰望她。

朱吉武那個樣子,不太對勁。鐘定可以肯定的是,朱吉武剛剛有動手的打算。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

鐘定的答非所問,說道:“有什麽廢話等上了藥再說。”

☆、39

許惠橙以前儲備的藥膏還有剩,當她找出來後,鐘定見瓶身上面什麽說明都沒有,懷疑道,“你這玩意兒三無産品?”

她喃喃解釋着,“武哥讓醫生配的。”她受傷後都是塗抹這個藥,倒是真的沒有留下疤痕。

鐘定擰開蓋聞了聞,味道還挺香。裏面已經被掘了一個坑,可想而知,她過去的确經常挨打。他扣上蓋,重新将藥膏抛給她,“自己去擦。”

許惠橙接過後默默坐上矮床,沾上藥膏去抹傷處。才剛碰到傷口,她就抖了下。

鐘定打量着她的這個躍層租處。地上亂糟糟的,除了那張矮床,別的東西都被翻動過。他擡眼望了望二樓的房間。透過窗戶可以看到,裏面的擺設依然整齊有序。他扭頭看她塗抹的動作,“你有什麽打算?”

她低着頭,停了動作,視線盯着手中的藥膏瓶,“我……想回四川……”

“嗯。”他先前就聽過她的這個答案,也不意外。“早點回家。”

許惠橙聽了這話,擡起頭,“我……不知道家人現在住哪兒。”

前幾年四川地震,她的老家是災區,她那時候出不去,只好托着朱吉武幫忙打聽消息。在她再三跪求之下,他才答應。最後他帶來的訊息是,她的家人在地震前就遷去了G市。那個地方因為離震中很遠,所以影響不大。她不知道家人到底搬去了哪裏,朱吉武不肯透露詳細的地址,只說是G市。

“那你回去做什麽。”鐘定這時突然想起她醉酒的那天晚上,在門外嗚嗚地哭着叫“媽媽”,那聲音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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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去G市待着,再慢慢找。”許惠橙如實道,“登報紙啊,上電視啊,應該可以找到的。”

“還真費勁。”他撇下唇角,“你媽不是不要你了麽?”

“不是。”她變得有些激動,反駁着,“他們肯定還在等我。”雖然她失蹤了這麽多年,可是她相信自己的親人們沒有放棄她。

鐘定揚起嘲弄的笑。他不懂她那樣對親情的堅信,也無法和她産生共鳴。

他的家族,都是利益為先。鐘父和鐘母就是商場聯姻,婚後的生活,也和企業盈虧息息相關。鐘定在耳濡目染之下,早早就懂得,他只是家族的一顆棋子,而且沒有獨一性。如果他失蹤個幾年,鐘家會另外培養繼承者。

鐘定深深望進許惠橙的眼中,那裏清澈映着他的身影。

他以前覺得這朵茶花兒好玩得很,任由搓扁捏圓,她都能隐忍。可要是真急了,她就會跳起來反咬對方一口。一旦咬完了,又畏畏縮縮地回歸到原來的狀态。

他偶爾覺得她的眼神很熟悉,但是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纜車上救她,真是個莫名的開始。他也沒有料到,自己會走上這樣一條向善的路。意外之後和她相處的時間,其實說不上多長。但是,他看到了一只傷痕滿滿的小兔子。

他外表光鮮不凡,內心早已千瘡百孔。而她,則恰恰相反。

鐘定微哼,話語說得敷衍,“小茶花,祝你好運。”

“謝謝你,鐘先生。”許惠橙真誠笑了笑。

好運不好運還不知道,她心中疑慮着朱吉武那邊。不過,她又想到,朱吉武既然當着鐘定的面開口,那應該可信的。他有了這麽大筆錢,又何必再貪她賺的散數呢。而且,會所裏之前有些姐妹不幹了,朱吉武都沒有過多為難。

所以,他是真的要放她走了吧。

許惠橙抹了藥後,看着雜亂的房間,感覺很乏力。她倚着床沿,将外套的拉鏈拉上來,當衣領碰到傷口時,她縮了縮,又敞開衣服。她想回去二樓的房間休息,但是鐘定暫時沒有要走的意圖,她不好撇下他。

鐘定大概猜到那張矮床是用來幹什麽的,他不樂意坐上去,便在窗邊站着望向下面的車水馬龍。然後他掏出煙盒,晃出一根煙。

他不作聲,她也沉默。

消磨了半根煙的時間後,鐘定才轉過頭來,淡淡問道,“你們這是集體租的?”

許惠橙肩上的痛在藥粉的作用下慢慢減輕,她在方才安和的氣氛中,幾乎要閉目睡過去了。突然被他的話驚醒後,她點了點頭。“是的。”

“別的房間家具也是一樣的?”

“沒有。”她指了指沙發和餐桌。“就這些是會所購置的家具。”

“這張床呢?”

她愣了愣,繼續說,“床是我自己買的。”而她準備把它扔掉。矮床記錄了她這幾年所受的苦,她不想再去回憶。

“這棟樓只有你放這種床?”

許惠橙疑惑着看他,不明白他為何提起這話題。她不确定道,“也許吧……”

鐘定看着那張床。

他有天的早晨是在這房裏醒來的。當時只有他一個人。他擡頭望了二樓,那裏的窗簾掩得很密實。他從身體的反應知道自己沒有做,所以也沒有興趣去了解上面的女人是誰,起床後就直接走了。

他怎麽也想不到,這裏住的是她。

他回憶了下那天晚上的事,完全沒有印象。大約那會兒又是喝醉了,所以才找了個這麽劣等的女人來陪.夜。

鐘定重新叼上煙,繼續望窗外。

許惠橙在床上倚着靠着,慢慢滑了下去。她感覺到一陣疲困,全身放松了下來。

她昨晚睡得很好,可是現在又累了。這種累是前所未有的疲乏。似乎是撐了幾年的身體,終于可以好好睡一覺。

她臨睡前,還想喚一聲鐘定,可是出聲的音量已經細不可聞。

鐘定擰了煙後,回頭見她閉着眼,便移步過去,手背貼了下她的額頭。

沒有燒。

他準備離開時,突然踩到一支油性筆,于是他起了壞心,在她的右邊臉頰,寫下一個大大的“醜”字。

鐘定很滿意自己的字跡,扔了筆轉身出去。

像會所那類的地方,經營的話,肯定有些背後的支持。朱吉武那家店,在鐘定眼裏,不算是高級的場所。甚至,進去消費的,普通人群占了大部分。

真要算賬麽,把柄多的是。

不過,玩耗子,就得捉捉放放才過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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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惠橙休息到第二天,就開始一點一點收拾房間,重新掃出一條穿行客廳廚房的路。至于那些家具,她沒有再去搬移。

她下去公寓樓時,還是會謹慎地東張西望,生怕朱吉武突然竄出來。偶爾在路上看到他的車型,她都禁不住辨認一下車牌號。

她想盡快離開這個城市,便上網訂了三天後飛往C市的機票。

鐘定沒有特別提醒讓她還錢的事,但是她心裏記挂的是借款,所以怎麽也得還。

只是,她聯系不到他。他沒有留下電話號碼。

許惠橙那會兒在車上,想起要接名片時,他已經丢回了儲物盒。

于是她在苦惱着怎麽去找他。說實話,她之前去過他的別墅和住宅。但是她只記得樓盤位置,卻完全忘了他的樓棟房號。

她雖然知道鐘家的企業在哪兒,可她不認為去到那裏就能找得到鐘定。因為鐘定給她的感覺,就是無所事事的狀态。愛玩就玩,想睡就睡。

許惠橙回想起初初和鐘定相識的場景,微微笑了下。她以前怎麽也料不到,一個劣跡斑斑的公子哥會在那樣的困境中對她不離不棄。

她這幾年,也就喬延和鐘定對她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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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定回到D市後,感覺日子又無聊了。

他右肩上的傷漸漸恢複,但依然不懷好意地讓田秀芸過來幫他換藥,接着再有意無意調.戲她幾句。

田秀芸一直板着臉,神色未變。

這天,鐘定側身躺在床上,閑閑地浏覽着旁邊攤開的雜志,吩咐道,“田醫生,右邊一點。”

田秀芸依言行事。

“再右邊一點。”

“往左。”

“往左。”

“往右。”

田秀芸的手在他背上來來回回,一點一點幫他擦藥。

鐘定正好見到雜志上的“生日”兩字,懶洋洋地問,“田醫生,你快過生日了吧?”

她抿緊唇。“無可奉告。”

“又一歲了。”他啧啧出聲,“真可惜,老處.女。”

她不回應,扶了扶框鏡,繼續手裏的動作。

鐘定輕笑一聲,掀過雜志的頁面。老實說,田秀芸的手法沒有那朵小花兒厲害。思及此,他聯想到了什麽,“田醫生,你有沒有去疤的藥?”

“鐘先生放心,你的傷不會有疤痕。”

“有也無所謂,留個英雄勳章。”紀念他千年一遇的善舉。

田秀芸瞥過他的半背。隐隐有些印痕,但不貼近去看,根本不會發現。“如果鐘先生想要徹底美白.嫩.膚,我可以送藥過來。”

鐘定笑意滿滿,特別提醒道,“要大瓶裝。”

“是。”

田秀芸感覺鐘定的心情挺愉悅,他漫不經心地翻着雜志,眼眸彎起了一輪新月。敷藥過程中,他也是這樣的狀态。

她幫他纏上紗布後,他那部白色的手機鈴聲響起。

頓時,他的表情淡了。拿起手機後,他沒有急着接聽,而是任由它響着。

田秀芸的視線轉了下,清晰見到屏幕上的三個字。

陳舒芹。

☆、40

許惠橙在這一兩天不怎麽出門,待在住處整理東西。

她沒收拾太多的行李,衣服只挑了日常型的,那些風塵的衣裙,她全都扔進廢紙箱。一桌的化妝品,她也掃去了垃圾桶。

她想簡簡單單,清清爽爽地去G市。

在離開前,她打算告知鐘定一聲,把首款還給他。但是如何才能找到他,她卻束手無策。她去過他的別墅和躍層住宅,可是她忘了具體的樓棟房號,就是知道一個大的小區而已。

她懊惱自己一時着急,買了這麽早的機票,便把出發的日期改簽了。

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她還是沒有聯系上鐘定。

她給康昕打了個電話,大概就是詢問最近幾天鐘定或喬淩有沒有去會所。

“沒有。”康昕握着手機,慢慢走到角落,繼續低聲說,“我現在不接他們這樣的人物了。”

許惠橙怔了下,“怎麽?”

“這裏來了幾個異國風情,武哥和媽咪都非常欣賞。我被刷下來了。”其實真正的原因也不見得是新來的外國妞,而是康昕漸漸有了離退的想法。媽咪自然看得出來,便支使康昕去伺候那些醜胖的男人。這是一種警告。

許惠橙聽康昕的音調平平淡淡,沒有透出多少的情緒,她也不知是不是應該安慰幾句。可是這麽一行,有什麽好鼓勵的。往上爬的同時,也是在犧牲自己。她陳述道,“我……過幾天就回家了……”

“一路順風。”這句話康昕是衷心祝福的,她和許惠橙說不上相交多深。可是彼此間都有同情對方的心思。對比許惠橙,康昕更加豁出去,所以才能攀上紅牌的寶座。然而漸漸的,她越發疲憊,已經沒有了沖勁。聽到許惠橙的離去,康昕泛起羨慕。

“改天……”許惠橙真誠道,“要不要出來吃頓飯?”

“好的。”旁邊的男人已經注意到康昕這裏,康昕趕緊說,“我得去幹活了。如果我見到鐘定他們,會把你的話捎過去。”

“謝謝。”

許惠橙挂上電話,在想着康昕說的會所新進的異國美人。自朱吉武那天答應兩清之後,就沒有再找過她。這麽看來,他應該不會來找她茬了。

她看看時間,進去廚房翻了翻存糧,還剩些粉面和雞蛋,她不打算下樓吃晚飯了。

這時,窗外突然一道雷閃過,随之豆大的雨點,嘩嘩啦啦而來。

許惠橙急忙出去陽臺将晾曬的衣服收回來,抱去二樓。

樓下的敲門聲響起,她開始沒有聽見。窗外的雨聲也大,而且她又是在小房間裏。

敲門的人倒是挺有耐心,持續的一聲一聲。

許惠橙聽到後,很驚疑。她匆匆下樓,卻又止在倒數第三級階梯。她扶着欄杆,定定望着外門,心裏湧現出一股恐懼。

誰會來找她?心中那個最不想出現的答案跳上腦海。

也許是她猶豫的時間過久,敲門聲停止了。

許惠橙這時更慌了。萬一是朱吉武,她躲着不開門的話,他還不知會怎樣發脾氣。

她三步并兩步地跑去門邊,透過貓眼望出去,外面是空蕩蕩的走廊。

她屏住呼吸,慢慢打開門。

之前的人已經不在了。

她轉頭看到的,是一個背影。她乍看之下分不清那是喬延還是鐘定,眨了眨眼後,她喊了一聲,“喬先生!”

喬延的腳步停住了,他回首,露出微笑,“我以為你不在。”

“剛剛……沒聽到。”許惠橙緊緊握着門把,望着他越行越近,心跳加快。

喬延站定在她的面前,莞爾道,“突然下大雨,我沒帶傘,想起你住這附近,就來碰碰運氣。”他的頭發、衣服都沾了水,呈現出半濕的狀态。

她點了點頭,忙拉開大門。

但是,他進去後,她又尴尬了。之前淩亂的家具,她沒有收拾。現在也是東倒西歪橫在地上。

喬延和煦的笑容未減,自動地沿着她掃出的軌跡走。

“喬先生,我在收拾東西……”她低聲解釋道,“所以……”

“沒關系。”他絲毫沒有介意,“這麽粗重的活,一個女孩子哪能幹得來?”說着他已經脫下外套,折起衣袖,把就近的餐椅搬至餐廳的位置。

許惠橙愣住,快步過去幫忙。“不用的,喬先生,我自己慢慢整理就可以了。”

喬延笑着不回答,徑自扶正歪倒的餐桌。

她想拉他,又縮了手。最後,她只好陪着他将家具慢慢歸位。

她有些莫名,怎麽突然就演變成一起幹家務了。不過,她原以為再也不能見到喬延,誰知上天又把他送了過來。他就是不言不語搬家具,她也是非常開心的。

許惠橙因為出了汗,便也脫了外套,裏面的毛衣比較寬松,動來動去的,領口就歪了一邊。

喬延無意中瞥到她的肩頸,開口問道,“許小姐,你受傷了?”

她見他的目光凝在某處,趕緊拉攏衣領。她不希望自己這些醜陋的疤痕暴露在喬延的面前,那會讓她很不堪。

他沒有為難她,只是輕語,“如果有我可以幫忙的,盡管開口。”

許惠橙點頭,扭着衣領,咬了咬唇,“喬先生……”她有沖動想向他說明自己已經脫離會所了,她希望自己最後留在他心中的形象,不是一個妓.女。

他微笑,等着她的話。

她低垂着臉,聲音一字一句清晰落地。“我不再幹那個了。”

喬延靜靜望着她的發旋。她未施粉黛,穿得也随便,這樣的模樣非常幹淨,以前那個濃妝豔抹的風塵痕跡,完全消失了。

“恭喜。”他笑若春風,“那麽,許小姐是不是應該請客慶祝?”

許惠橙驚訝地擡頭,見到他依然沒有半點嫌棄之意,她胸腔中湧出一股激動。“當然,喬先生,我請你。”

“那我就不客氣了。”喬延的眉眼一片清澈。“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

“好的。”她漾起笑容,露出一顆歪歪尖尖的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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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忙了一個多小時,兩人終于将朱吉武留下的狼藉重新變回整潔。

許惠橙本想請喬延出去餐廳,可是喬延望着窗外已經轉為細細蒙蒙的雨,說道,“不如就在這裏打邊爐?”

許惠橙嗫喃回答,“我……沒準備菜……”如果可以早知,那她肯定把冰箱塞得滿滿的。

“附近超市遠不遠?”喬延重新穿上外套,“不遠的話去兜一圈回來。遠的話,就只能出去吃了。”

“大的超市比較遠。不過,這裏有一個菜市場……”

他笑道,“那就去菜市場,如何?”

許惠橙在喬延面前都忘了反駁,就是聽之,從之。她出門拿了兩把傘,大的長柄傘遞給了喬延。往菜市場的途中,因為彼此都要打傘,兩人的距離隔得有些遠,交談不多。

許惠橙想都不敢想,她會和喬延一起去買菜。這種極其生活化,卻又倍顯親密的場景,讓她心中萌生出絲絲的甜意。她不久後就要離開這個城市,在這之前,她想好好做一場美夢。

買菜的事,喬延顯得不是很在行,他就是幫忙拎菜。當她問他的口味時,他都笑答,“不挑食。”

許惠橙把生肉、蔬菜、水果都挑了些。喬延本是想全部由他拎,她卻抱着那袋水果,說道,“這個不重,我能提的。”

他笑笑,不和她争。

回程時,兩人才走出街口,突然又是傾盆的驟雨襲來。

許惠橙的傘比較小,又是折傘,扛不住大風大雨。

喬延望了眼不遠處的雨棚,“我們過去避一避,等雨小了再走。”

這條路挨着一個綠茵足球場,只有街口設了兩家小店鋪。店鋪的雨棚不大,兩人站到了商鋪門面的側旁。

漸漸的,陸續有路人過來避雨。

許惠橙又往後退,直至挨到後面的燈柱。她把懷裏的水果擡了擡,見到喬延差點被一個女人撲到,便輕喚,“喬先生,你可以過來點。”

喬延退至許惠橙的前方,回頭看着她抱水果的謹慎樣,他笑了笑,順手把幾袋菜挂到燈柱的鐵藝裝飾處,然後轉身過來護着她。

許惠橙這時察覺到自己和他的親密距離,又開始緊張,緊張得臉都紅了。

喬延被背後的壯漢撞到,于是往她這邊磕了下。他低頭時,就發現了她的異常。

她的臉蛋紅彤彤。

喬延順着剛剛的勢頭,右手環住了她的腰,頭則輕挨在她的肩膀。因為考慮到她的傷痕,他沒有真正枕上去。

許惠橙僵得完全不敢動,眼睛直直盯着前方壯漢的背。

喬延笑容勾了勾,左手扶住她的頭,讓她的臉往他這邊側過來。

她驚訝于他的動作,才啓口一個字,“喬——”他的唇就已經封了上來。

許惠橙石化在當場,她保持着這個姿勢,眼睛瞪得大大的。

喬延的唇瓣很溫暖,親吻也不放肆。

他的左手緩緩移至她的眼睛,掌心輕覆上去。

她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雨還是淅淅瀝瀝,前面的壯漢在大聲講着電話。

可是許惠橙都聽不見了。

這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初吻。

她永遠記得,有個男人這麽溫柔地親吻她,好像他真的疼惜她那般。

☆、41

喬延承認,自己不太光明。

許惠橙除了背部身形和陳舒芹相像之外,其他地方都各自有區別。

只是剛才她害羞的那一幕,讓他有了些借替的想法。沒有細思,他就吻了她。

理智歸位之後,他就意識到了此舉的不妥。

喬延确實想找個女孩來好好交往,但是,在未确定關系的情況下,他會和對方保持距離。況且,他此刻也沒有将許惠橙當成自己的對象。

這個吻持續了十秒,結束。

喬延放開了在她眼睛上的左手,擡起頭,站直了身子。

許惠橙連耳朵都紅透了。她睜開眼後,視線定在他外套的第四個紐扣上。在這麽嘈雜的環境中,她卻清晰地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砰砰砰”的,速度極快。

“許小姐。”喬延的呼吸很平穩,“冒犯了。”

她的頭越垂越低,也不曉得要如何回答,出口就“嗯”了一下。

喬延明白她的尴尬,便轉過身去,仰頭望着外面的雨簾。

許惠橙瞄着他的背,慢慢擡頭。她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做,而且還是在這種避雨的地方。他們待的角落不太顯眼,又有壯漢的遮擋,應該不會有人特別留意到吧。

她轉頭張望周圍,倒的确沒有看向這邊的。

她輕呼一口氣,不禁伸手碰觸自己的唇瓣。他的溫度都似乎都還停留在上面。

不管喬延是出于怎樣的原因,她都知足了。她從來沒有奢望過,一個男人在知道她的過去後,還會想吻她,更別提溫柔相待。她在很多男人的眼裏,就是一只下.賤的母.狗而已。

喬延給予她的美好,越攢越多,多得讓她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會貪心。

這場驟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雨勢漸漸變成毛毛雨。

喬延和許惠橙之間的氣氛在那個親吻過後,變得有些怪異。喬延一手拎過燈柱上的幾袋菜,一手開了傘。“回去吧。”

她默默點頭,撐起傘,跟在他的後面。

差不多快到公寓樓的時候,突然有輛車從後面疾速駛來,濺起了大灘的污水。

喬延眼明手快地回頭拉住許惠橙,往旁側回避。

許惠橙驚魂不已,眼睛盯着遠去的車。

那車牌號是朱吉武的。也許只是個巧合,但朱吉武一出現,她就禁不住會打顫。

喬延見她臉色不好,關切道,“吓到了?”

她深呼吸。“沒……沒事。”

應該沒事的。

以朱吉武的性格,如果他不高興,早就找上門了。今天應該只是碰巧而已。

她只能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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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後,就是洗菜切菜。

許惠橙忙着忙着,先前因為親.吻而尴尬的心情,就慢慢消散了。

喬延站在廚房門外看着她的背影,問道,“許小姐,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

她沒有回頭。“我自己來就行,洗幹淨馬上能開鍋了。”

許惠橙幹起活來很利索,确實很快就上桌了。席間,她和喬延的交談,也都是些閑聊的事情。

喬延放筷之後,啜了口熱茶,說道,“關于吻你的那件事,我很抱歉。”

她夾着的牛肉掉回鍋裏,她幹笑了下,“沒……關系……”

他心中思索着以下的話要不要啓口。

他暫時對她沒有戀愛的心情。她的情愫,他知道。如果一味給予她希望,那反而會傷害她。但是她不久後就要徹底離開這個城市。

思及此,他止了言。他自己不幸福,就別去戳破一個可憐女人的泡沫了。

他之後避開了這個事。

許惠橙也識趣,配合着他的話題。

喬延沒有久留,吃完飯就準備離開。“謝謝你的晚餐。回到四川後,也要加油。”

“嗯,你也要好好的。”她大概知道,自己的背影和他認識的誰相似,也許就是因為這個,他才會接近她。可是,這些真相她都不在乎。她曾經擁有過一個美夢,那就行了。

她希望他幸福。而那份幸福是誰給予的,都與她無關。

喬延留了個手機號碼,“要是有什麽困難,可以找我。”雖然他目前無法給她愛情,但他還是可以幫助她。

許惠橙點頭,雙手接過那張紙條,“謝謝你,喬先生。”也就是因為他遞紙條的動作,她瞄到了他的手掌有細碎的傷口,她心中不免訝異。

在山洞那會,鐘定也是掌心布滿傷痕。不知鐘定現在恢複如何了。喬延的傷痕倒是淺淺淡淡。

“許小姐,再見。”

“再見,喬先生。”

許惠橙将那十一個數字背了又背,真正刻進了心裏。

----

康昕終于幫許惠橙找到了鐘定的號碼。

她是在會所的走廊碰見喬淩的。喬淩正摟着最近風頭強勁的日本小姐——早川裏穗。

康昕留意了一下,鐘定不在。

其實無論是鐘定還是喬淩,她都覺得可怕。她本來可以不理許惠橙,明哲保身遠離那群變.态公子哥。可是她終究還是硬着頭皮去了。畢竟許惠橙救過她。

康昕蹭到了喬淩的包廂。

鐘定的號碼是到手了,代價卻是被喬淩甩了兩巴掌。因為她趁着衆人胡喝海灌的時候,偷看了喬淩的手機通訊錄。

也因為這兩巴掌,康昕不便出門,和許惠橙的聚餐就只能一拖再拖。

康昕打電話給許惠橙通知這個消息時,臉頰還敷着冰,說話都扯得痛。她沒有描述自己遭的傷,只是把鐘定的號碼報給了許惠橙。

“謝謝。”許惠橙聽出了康昕說話間的口齒不清,關切問,“你……是不是又傷了?”

“沒什麽。”康昕強裝灑脫,“習慣了。”

“康昕,你不如也出來吧。”康昕一直生意就好,攢的錢應該足以和會所談判。

康昕這下不止臉頰疼,連心髒都跟着揪在一起,“山茶……”她閉上眼,後半句的音量低了下去,“我和你不同,我進這行是自願的。”所以怎樣的痛苦,都是活該。她急急道,“我去忙了,再見。”

許惠橙緩緩放下手機。

她不清楚康昕的故事,可是她知道,康昕現在是真的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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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惠橙聯系鐘定時,考慮到他可能在忙,便先給他發了條信息。雖然他給她的感覺,就是很不忙的一個人。

她的第一條信息是,“鐘先生,您好!請問您現在方便接聽電話嗎?”

五分鐘,沒有回音。

十五分鐘後,一樣。

許惠橙再翻看手機,才醒悟到自己忘了署名。于是,她補上了一句,“鐘先生,您好!我是小茶花。請問您現在方便接聽電話嗎?”

不到三十秒,那邊回了一個:嗯。

她突然變得很緊張,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他心情好不好。她最怕他一個心情差,就狂性大發。

這邊鐘定正是無聊的空檔。他奉命來這餐廳和未來的妻子會晤。會議時間還未到,他特地提前過來吃甜品。

許惠橙的第一條短信來到,他看是陌生號碼,就沒理。

她電話過來後,他很快就接起了,開口就是習慣性的刻薄,“都一把年紀了,你也好意思自稱‘小’茶花。”他刻意加重“小”字的音量。

許惠橙語塞。他又不知道她的真名,她只能用藝名自我介紹。而且,就他會“小茶花”“小茶花”地叫,她就照這個稱呼寫了。

聽她沒了聲音,他懶懶的,“你有什麽事?”

她趕緊接話,“鐘先生,我很快就回家了。走之前,我先還三十萬給你吧,別的,我以後會慢慢還。”

她的話,重點是後面的還錢,鐘定卻将關鍵詞鎖定在前半句,“回去了就不回來了?”

“嗯。”她繼續問,“那個錢——”

“永遠不回來了?”他又強調了一下。

“這邊沒什麽事……就不回來了。”她的家人都不在這裏,她想回家。

“要有什麽事呢?”

“那到時候再看。”許惠橙很讨好般地說道,“鐘先生,如果你以後來G市,我請你吃飯。”

鐘定哼了一聲,“沒誠意。”

“……我很誠心的。”

“那你怎麽不現在請?”他輕撥着杯裏的布丁,“什麽如果以後,都是空話。”

她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維,但還是順着他,“我今天就請你吃飯。”

鐘定很不屑,“誰稀罕你請飯,大米吃一斤才多少錢。”

許惠橙聽出來了,他心情不太好,她的這通電話沒選好時間。她低聲道,“鐘先生,我……請你吃菜。”她倏地想起他喜歡吃甜食,便又補了一句,“我還請你吃甜點。”

鐘定終于有了笑容。“小茶花,請客就是這樣才真誠。”

她心裏納悶怎麽莫名其妙變成她要請他了,可是畢竟沒有膽量反駁他,“鐘先生,你什麽時候有空呢?”

“晚上。我一會兒還有個會議要開。”

“那我不打擾你了。”她哪裏敢占用他會議時間,趕緊道,“鐘先生,再見。”

鐘定直接切線,然後往嘴裏送了一口布丁,甜甜香香,十分可口。

前方一個女人儀态萬千,款款而來,最後停駐在他這一桌,“鐘定?”

他瞥過去一眼,“你哪位?”

女人綻出笑容,“你好,我是你未來的妻子。”

☆、42

鐘定打量了下他的未婚妻。

鐘家那群老古董鑒定過的女人,姿色自然是上乘。一身高級定制的衣着,更顯得大氣上檔次。

鐘定的視線在女人那邊溜了一圈後,回到桌上的布丁杯。“你來早了。”他吃甜品的時候,不愛被打擾。

“我不喜歡讓人等。”沈從雁在他的對面坐下,紅唇一抿,佯羞澀的,“特別是我的未婚夫。”

“聽未婚妻小姐的口氣,我們認識?”他依然沒有看她,輕輕用勺子切着布丁。

她大吃一驚,“原來未婚夫先生不記得我了。”

“你長得有讓人記得住的地方?”五官是很精致,但美得毫無特色。

沈從雁噗哧一聲,然後掩住嘴,明眸流盼地望着鐘定,“我早就聽聞,未婚夫先生的風評,不太好。”

“是麽。”他随口應道,繼續一口布丁。

“女怕嫁錯郎,所以我提前就打聽了下未婚夫先生的傳奇。”

“哦。”

“聽說呀,未婚夫先生十四歲時,因為和班上的女老師發生了不正當關系,害得女老師被迫離職了。”沈從雁端詳着鐘定的反應,見他無動于衷,便又繼續笑道,“當然,青春時期,難免會輕狂肆意。我都可以體諒。”

鐘定意興闌珊。

“我還聽說呀,未婚夫先生在高中時候和班上的女同學不純潔,結果那個女同學意外懷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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