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次意外,讓喬延發起高燒。病情反反複複,足足休息了半個多月。
在喬延生病期間,鐘母對鐘定的責備層出不窮。
“那塊石頭怎麽沒有砸到你頭上!”
“你是不是嫉妒阿延?所以故意害他!”
“小小年紀不學好,去探什麽險。阿延能和你比爬樹嗎?”
“阿延要是有什麽事,饒不了你!”
……
鐘定越來越冷漠。開始鐘母的謾罵還能令他覺得委屈,後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看着在病床上的弟弟時,鐘定才會漾出些神采。
喬延這病過後,身子就變得不如鐘定硬朗,而且容易頭疼。醫生說是因為卡脖子的時候,山縫裏的流水一直滴到他腦袋上。
鐘定因為這事,悔恨得連連道歉。
喬延都是笑着回答,“沒關系。”
鐘母很留心喬延的健康情況,家庭醫生過來時,她都會牽着喬延去診療室。
鐘定每次就那麽看着自己的母親和弟弟,大手牽小手,緩緩離去。他很健康,除了自己到處撒野的磕磕碰碰之外,別的都沒病沒痛。
所以,他不需要看醫生。
喬延九歲的時候,頭疼突然加劇。
鐘母氣急之下,想起了鐘定這個罪魁禍首。于是,她狠狠扇了他兩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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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定立在原地,穩住身子。他低頭用食指拭去嘴角的血跡,再擡頭時,仍然是一臉漠然。
鐘母見到他那副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喬延曾經在鐘母面前,說過很多關于鐘定的好話,但是都沒辦法和解鐘母跟鐘定之間的隔閡。鐘母似乎把鐘定劃為了敵對的範圍。
後來,鐘家修葺房子,有個大師過來看風水。聽鐘老太爺說,這大師深谙子平命理。
鐘母笑着向大師介紹自己優秀的小兒子。
然而,大師推算喬延福淺。
鐘母當下聲色俱厲。
這事後來以大師的道歉結束。
但是鐘母卻上了心,她更是豁足勁疼愛喬延。
日子一天天過去,喬延的病不見好轉。鐘老太爺便提出将喬延送去國外治療。
鐘母猶豫再三,最終點頭。她原以為,這個治療不過一年半載的事。
誰知喬延一去就是好幾年。他倒不是因為病情而滞留,而是他拜了當地一位德高望重的美術學者為師。他的計劃是等到學成回國。
他時不時打電話給鐘定,問問情況。
鐘定都說,“我很好。”其實他怎麽張狂刺激怎麽來。可不管他怎麽折騰,都還是健健康康。
他十四歲那年,和一個女老師搞到了一起。鐘氏企業因為這個緋聞,遭到了打壓。輿論鬧開後,鐘母簡直視他為眼中釘,見到他就要諷刺一句,“掃把星。”
鐘定聽了就笑,一臉的無所謂。
鐘氏被打壓後,消沉了一兩年。
因為這事,喬延提前回了國。在國外時,他是住在大姑家。大姑丈是個商人,閑來無聊就會談談生意經。
喬延受益良多。而後,他果然展現了極其卓越的經濟頭腦。
鐘氏東山再起,甚至更加輝煌。鐘母簡直心花怒放。連鐘老太爺都譽不絕口。
鐘定依然碌碌無為。
喬延因為才華太過鋒芒畢露,引來了鐘氏其他各派的腹诽。他性情溫和,不愛摻和那些明争暗鬥,能避則避。可是有時候退讓只會讓對手步步緊逼。
鐘定就是那時候出手的。他上大學沒多久就辍了學,然後找了越財和早川裏穗。
早川裏穗是只天生就适合在黑暗中飛舞的蝴蝶。她是越財的跨國網友。兩人在一個黑客論壇認識的,彼此網聊了多年,卻遲遲沒有見面。她曾經在日本幫派擔任要職,後來舊組因為某些分歧解散,她不願去新組,就終日上網。某天煩了,她快速收拾行李,來到中國。
然後她花了兩年時間,成為鐘定的女性朋友。
鐘定、越財和早川裏穗組成鐵三角的關系,暗地裏為喬延披荊斬棘。
後來喬延走了。
鐘定就懶散了。
越財開了間模型店。早川裏穗開了間咖啡屋。日子漸漸平淡。
而今,鐘定這個鐘家唯一的大少爺,打算棄掉這頭銜了。
于是,咖啡屋暫停營業。至于模型店,原本就生意慘淡,所以關不關門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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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定基本不穿西裝。
在許惠橙面前,他只有訂婚回來那天才穿得正式。
所以這天,她煮完早餐後,見到他西裝革履出現,完全愣住。
西裝剪裁得宜,而他颀長俊挺。
“帥不帥?”鐘定彎着笑。
她跟着笑,大大的點頭,“可帥可帥了。”
他眼睛的弧度更彎,“來給我系領帶。”
她坦白道,“我不會。”她都沒給誰系過領帶,哪裏懂這些。
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朝她勾着手指,“過來學。”
“等等。”許惠橙解下圍裙,然後進去廚房把手洗了洗,再出來奔到鐘定的跟前。
鐘定慢慢地系上領帶,然後快速解掉。“學會沒?”
“沒……你慢點。”
他又重複了一遍動作,再解掉。
許惠橙點了頭,伸手過去依樣畫葫蘆。她打的結歪歪斜斜,扯了扯後,仍然正不過來。
“重來。”
她瞄了眼他的臉色,慢慢解開,又給他系上。這次倒是看上去不歪了。
“重來。”鐘定擺明是今天她不給他系好就不罷休。
“……”好吧。雖然不歪,但是貌似打的結太緊了。
這麽折騰幾輪,許惠橙心虛地看着皺掉的領帶。
鐘定拍拍她的臉,“去給我重新選一條。”
許惠橙只好上樓去找。她不懂搭配,便挑了和皺掉那條類似顏色的。
鐘定沒針對她的品味提意見。他低頭看着她專注打結的表情,心中一動。
她這模樣,真像是個賢良淑德好妻子。
待她系好後,鐘定情不自禁地傾身吻上她的唇。他勾住她的腰,吻得火.熱,一路順着她的頸項而下,隐隐有走火擦槍之嫌。
許惠橙扶住他的肩,想起自己剛剛的成果,微.喘道,“領帶你要再解,我就不給你系了。”
鐘定聽了,低沉啞笑,“我可以只脫下面。”
她眼角餘光突然望到前方櫃子的玻璃門,裏面倒影着添柴的影子。她慌了,“添柴在這兒呢。”
“它看不見。”他繼續咬着。
添柴像是聽懂了這句話,突然吠了一下。
許惠橙連忙推開鐘定,然後拉攏起自己的領口。
鐘定橫了添柴一眼,“換環境了,該學學怎麽察言觀色。”
添柴“汪汪”兩聲。
說起來,它住進這兒不久。
鐘定的那個大別墅,産權不屬于他。鐘老太爺的助理前些天來電,傳達了鐘老太爺的指令,概括起來就是驅逐添柴。
鐘定聽完內容,一聲都不吭就挂斷。他立即出門去接了添柴過來。
當然晚上,他牽着許惠橙和添柴出去散步。
美其名曰一家三口。
許惠橙顯得很開心。無論第三口是誰,總歸第一第二是他和她。
添柴很乖。由于它的出現,原本的小兩口之家變得熱鬧起來。但是,鐘定也意識到,某些事情就不是随時随地都能辦了。
譬如,他現在的侵略就被迫停止。
他捏捏許惠橙的腰,“等我晚上回來再繼續。”她堅持要減肥,因此他給她制定了運動計劃。現下摸着,沒有以前那麽肥膩了。
手感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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賄賂案鬧得沸沸揚揚。
劉建典的父母過來求情,想保住兒子。
鐘老太爺直接甩他們一個閉門羹。
因為這事,鐘老太爺的心情很差。他給鐘定下了最後通牒。而股東大會的召開,則是他的耐心已經到達極點的表現。
鐘定一年到頭,出現在公司的幾率微乎其微。除了公司的高層,別的都不認識他。保安覺得鐘定面生,上前詢問。
鐘定輕笑,“我上去收拾垃圾。”
此話一出,保安當他是來搗亂的,“我們樓上非常幹淨,沒有垃圾。”
“哦?”
“你——請出示通行證!”
鐘定晃出鐘氏的白金卡。
保安一見,立即蔫了下去,連連鞠躬賠禮。
“恪盡職守,可以原諒。”鐘定說完自顧自往電梯走。
他出門晚,現在已經不是上班高峰期。候梯廳寥寥幾個人。
當他見到前方某個身影時,神色稍冷。
陳舒芹低頭看着手機。
鐘定沒有和她打招呼。
電梯門開。他進去。
陳舒芹這時匆匆擡起頭,看到他後,她的驚訝一閃而過,然後回歸平靜。
她進去。電梯門關。
靜默了幾秒後,陳舒芹主動開口問,“今天怎麽過來了?”
“開會。”鐘定回答很簡短。
她習慣了他的态度,倒也不計較,“聽說爺爺很生氣。”
“知道。”
她望着樓層燈一層一層地變換,不确定地問道,“你……真的要離開家裏麽?”
“我不早離開了?”
“你明白我意思的。”
“陳舒芹。”鐘定扯起嘴角,“阿延重視的東西,不代表我就稀罕。”
“也是……你和他不一樣。”陳舒芹這句聲音低了下去,頓住兩秒後,她微微一笑,“我見過你女朋友了,看着挺好的。”
“嗯。”他的小茶花,獨一無二的好。
“那個鏈子她拍下了嗎?”
“什麽鏈子?”鐘定終于正眼望向陳舒芹。
“那天我看她在栅欄溝競價的。”她轉頭看他,說道,“看來是沒有拍到。”
鐘定還真不曉得這事。許惠橙出的價沒有成,自然她就不會和他提。不過此刻,他猜到鏈子應該是為了搭配吊墜的。
樓層燈亮。
“我到了。”陳舒芹說着往外走。
“嗯。”
“鐘定。”陳舒芹突然按住開門鍵,卻沒有回頭。“就算離開了,偶爾也來看看大姑吧。帶上你的女朋友,大姑會高興的。”
“嗯。”
鐘定确實好一陣子沒去看過大姑。
十五歲那年,喬延回國後不久,大姑也回來了。據說是因為婚姻出了問題。
喬延由于在國外和大姑朝夕相處,自然和她關系很親。他經常帶着鐘定過去探望她。
在鐘家,別人會叫喬延“阿延”。喚鐘定時,就是連名帶姓。只有大姑,會親切叫一聲“小定”。
因為這一個稱呼,鐘定在她面前就格外收斂。在他的心裏,大姑是他為數不多的親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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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舒芹上周就聽說,鐘老太爺真怒了。
鐘定今天過來,或者就是個圈套。說是開會,可那門一關,外人哪知道裏面是怎樣的陣仗。鐘定孤身一人,不曉得能否應付。
陳舒芹望着一堆的報表,心思卻全不在工作上。
她想了想,喬延和鐘定加起來的數額,不是誰都能啃得下的。現階段而言,應該就鳳右有能力收購。
但鐘母肯定不會讓鳳右如意。
而且鐘老太爺也不想鳳右獨掌鐘氏。他樂意見到的局面,應該是衆人互相牽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