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遇

就在氣氛陷入僵持狀态的時候,賀硯忽然動了。

他原先站在門口,這一動,就從門框邊繞到了離門更遠的地方。

陳讓急忙眼神示意他,這時候可不能慫啊!

而在蘇映雪和她的經紀人眼裏,賀硯的表現就是主動退讓的意思,王銳峰臉上浮上一絲笑容,湊近陳讓:“既然你的藝人都……”

然而,下一秒,賀硯的表現卻讓他一嘴得意話都吞回了肚子裏,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就這麽僵住了!

繞過門之後,賀硯并沒有如他們想象中那樣主動退讓,而是順着原來的方向擠過了蘇映雪滿屋子的助理,大搖大擺地坐上了蘇映雪原先坐着的位置。

蘇映雪的助理們倒是護主心切,很想攔住他,可惜在一群平均身高不超過一米六五的女助理面前,賀硯一米八的大長腿簡直就是開道利器。

光是坐下了賀硯還猶覺不足,他坐在沙發上,眼帶笑意地沖着陳讓招了招手,示意對方也過來坐,他的手也沒有閑着,坐下來的剎那,他就拿起面前桌子上的白梨咔咔咔咬了起來,原本因為劍拔弩張而導致雜音全消的房間裏頓時響起了一陣粗魯的啃梨聲。

“你!”蘇映雪輕輕跺了跺腳,吩咐經紀人,“立刻給陳制作打電話!”

陳讓笑眯眯地推了推賀硯:“你小子,又在想壞招啊?”

賀硯把梨核丢到垃圾桶裏:“對待非常之人,就得用非常手段。”

其實作為經紀人,陳讓的脾氣一直都算不錯。娛樂圈裏捧高踩低的事情多得是,明星的走紅程度和背景往往和經紀人的強硬度成正比,若是往常遇到蘇映雪,陳讓說不定真的就讓了,畢竟賀硯如今的人氣和知名度确實很難和蘇映雪相比,但遇到欺負的人是賀硯,對陳讓來說,賀硯不僅是手下的藝人,更是一輩子的朋友和兄弟。

加上賀硯之前遇到過那檔子事,他身體又不算太好,陳讓也就更護着他一點。

蘇映雪的效率并不算低,電話剛撥出去沒幾分鐘,房間裏便浩浩蕩蕩擠滿了一堆人。

看到打頭的中年人,蘇映雪立刻換上了一副柔和甜美的面孔,雙手也攀上了來人的手臂:“陳制作,你看看,我一向是把咱們蘋果臺當成自己家的,只要臺裏有要求,我二話不說一定全都參加。可是最近我身體不好,你也是知道的,我就想有個環境好點的休息室而已,可是現在……”

陳制作盯着賀硯和陳讓看了一眼,半天沒想起來他倆的身份,臺裏對嘉賓休息室的安排都是有要求的,陳制作來的時候也擔心要是蘇映雪誇張了,哪怕得罪了她也不能換,可現在這裏坐着的分明是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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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咳了一聲,立刻有了決斷:“小蘇啊,你身體不好是客觀原因,這樣吧,小蘇你就用這間休息室,你們兩個去小蘇原來那間。”

“誰要讓休息室?”

忽然響起的聲音讓賀硯整個人身體一僵,他下意識地攏了攏羽絨服的毛領,讓自己整張臉埋進去,手指下意識地搓着,片刻之後,他才輕咳一聲,擡起頭去看來人。

這個聲音他非常熟悉。

不止是熟悉。

應該說,這個人曾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之一,他的聲音即使相隔再遠、時間再久,賀硯也能在第一時間從萬千嘈雜中辨別分明。

來人自然是江淮。

賀硯已經很久沒有見他了。準确說來,自從7年前退圈之後,賀硯就下意識地避開所有和江淮有關的消息,他的電影他不會主動去看,偶爾在街頭掃到他的等身海報賀硯也往往選擇性忽視,去年還是什麽時候,江淮來他所在的城市活動,那時候賀硯恰好在他活動的那個商場,樓上樓下擠滿了人,賀硯遠遠掃了一眼,便捧着一堆東西離開了。

不得不說,江淮的長相真的很吸引人。

兩人還在“北鬥”組合的時候,賀硯的人設是年紀歲小,但很懂得照顧人的鄰家弟弟的形象,江淮卻是活潑好動有點酷的男孩形象,在外形上,兩人都是同期出道的明星中的佼佼者。

江淮更勝賀硯一籌。

尤其現在,有數座影帝獎杯加成,事業巅峰期的江淮更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他皮膚很白,個子又高,緊繃的臉色搭配黑色大衣能讓人立刻感知他的情緒,江淮不愛說笑一向是圈子裏公認的事實,而當他面色微沉、雙目沉靜地掃視着四周的時候,屋子裏的溫度都仿佛驟然降低了好幾度。

并沒有人說話,江淮又問了一遍:“誰要讓休息室?”

他的嗓音并不高,低沉得仿若羽毛輕輕掃過心尖,可聲音中的力量卻絲毫不由辯駁。

陳制作只能站出來賠笑:“小蘇身體不太舒服,我就讓新人和她換個休息室。”

“哦——?”江淮聲音頓了頓,視線掃過蘇映雪、陳制作,最後在賀硯身上逗留了良久,才收回了視線。

賀硯雖然沒有擡頭,但他還是感覺到了這道犀利又灼熱的目光,他的腦袋不由壓得更低了。

江淮慢悠悠地踱起步子來:“陳制作,我并沒有幹涉你給病患換休息室的打算,不過有一件事你大概不清楚——”

他擡起了手指,指着門,眼神平靜:“這間休息室,也屬于我。”

江淮說完,他的助理小張立刻站了出來:“不好意思啊陳哥,我們江哥的節目是合唱,兩人一間休息室對演出效果好。蘇姐,您就諒解一下,還回您原來那間休息室吧!”

陳制作狠狠瞪了蘇映雪一眼。

蘇映雪臉紅了白,白了紅,最後漲成豬肝色。她帶着她那群助理離開後,休息室狹窄的空間立刻敞亮了起來,等那位陳制作離開,休息室的門關上後,空間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安靜如雞。

賀硯重新擡起頭,恰好撞上了江淮投過來的視線。

他扯了扯嘴角,沖着江淮露出一個不能更淡的微笑:“江哥好。”

江淮置若罔聞。

良久之後,等到江淮的助理走到門外,黑衣服同樣黑着一張臉的人才盯着賀硯,低聲道:“我記得你比我大幾個月。”

他這話一說完,室內的溫度更低了,空氣都仿佛被凍住了一般。

賀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叫他哥,他還不樂意了?

要不下次見面叫他江弟好了。

賀硯搖了搖頭,将這古怪的想法抛到腦後,他一點都不希望有下一次,真的。

沉默了幾分鐘,一直坐在賀硯旁邊沒吱聲的陳讓忽然站起身來:“我的任務完成了,下午我再過來接你,好好發揮。”

賀硯點了點頭:“好。”

“不用太緊張,米米我會給你照顧好的,等你回去了我就把他送回去。”

“嗯嗯。”

直到這一刻,休息室裏終于只剩下賀硯和江淮兩個人。

氣氛立刻陷入了尴尬沉默。

賀硯忽然有點想笑,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和江淮的相處會變成這個樣子。

不過時光易變,以前的他是愛操心的性子,現在卻有些潇灑不羁什麽都不當回事。而江淮呢,明明是活潑好動的性格,現在卻古板沉悶,一副冷酷總裁範,從他身上壓根找不到過去的半點影子。

直到電視臺的人敲門進來,通知他們現在可以去練歌房練習了,沉默才終于被打破。

兩人在跨年演唱會上一共要唱兩首歌,一首《不羁》,一首《随風》,兩首歌都是“北鬥”時期的成名曲,出自兩人的第一張專輯《少年》。

賀硯和江淮一前一後沉默走着,練歌房的門被打開,工作人員笑着問道:“兩位老師需要先記一下歌詞嗎?歌詞本再那邊,都已經整理好了。”

賀硯輕輕搖了搖頭。

江淮随後也搖了搖頭。

《不羁》熟悉的伴奏很快響起。

這首歌的節奏比較輕快,很考驗歌手的臨場發揮功力。節奏響起的剎那,賀硯的身體就跟着節奏輕輕搖擺起來。

唱第一句的是江淮。

“如果我用少年曲調……”

熟悉的、卻更加成熟的嗓音讓賀硯不由看了江淮一眼。

他以為江淮已經徹底抛棄音樂了,畢竟他在電影方面取得了那麽大的成就,如果專注電影的話,他恐怕很難在電影和音樂兩者之間取得平衡。

但江淮開嗓的剎那,賀硯就發現,江淮不止沒丢,他的聲音比起7年前甚至有了進步。

歌手是個吃青春飯的職業,年輕的時候靠天賦輕輕松松,年紀大了就只能靠技巧和勤奮的練習,現在的歌迷時不時會抱怨某位歌手舞臺功底大不如前,事實上就是年紀大了又缺少練習的緣故。

賀硯還是有些佩服江淮的。

當然,佩服歸佩服,在音樂方面,賀硯從不覺得自己不如江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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