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爬床 (1)

周末。晚上10點30分。蘋果衛視主演播廳內。

燈光被打得通透,整個舞臺透着一股非同尋常的絢麗,光影斑駁間,觀衆席上每一張面孔都被映照得無比清晰,盡管在“回歸的歌手”舞臺上他們只是普通的看客,并沒有主宰每一位歌手生死的權利,可他們仍然專注地聆聽着每一首歌,期待每一位歌手帶給他們的驚喜。

此刻,“回歸的歌手”第三期的演唱已經全部結束。

然而,無論是一直沉默着的6位歌手,還是記分牌上血淋淋的數字都讓現場陷入了一股尴尬的氣氛中。

每一位歌手的分數已經透過現場傳遞到每一臺電視機前。

這一期的第一名是賀硯,9.72分。

第二名陳嘉遠,9.63分。

朱恒9.61分,印臨9.55分,秦深9.47分。

最後一名,林晚如,9.46分。

所以這一期被淘汰的歌手是林晚如。

這是賽前誰都沒有預料到的場景。畢竟在“回歸的歌手”舞臺上,林晚如是公認的實力最為強勁的歌手,在前兩期,她更是當仁不讓地奪得了第一名。

但是節目進行到現在,所有人的打分都被彙總起來的時候,大家才驚訝地發現,林晚如居然掉到了倒數第一的位置。

賀硯的視線穿過舞臺,掃向了站在對面緊盯着舞臺的制片人周海濤,對方臉上一直挂着溫和的笑容,即使此刻林晚如眼中的遺憾絲毫不作假,制片人先生的眼神也沒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從上一期開始,“回歸的歌手”收視率一躍攀升至同期節目中的第一,這一期仍然保持着上一期的強勢,力壓同時段的“冰火戰歌”和“全程加速”,牢牢守住了收視率第一的寶座。

在這檔節目裏,每位歌手出色的演唱、節目獨創的賽制甚至每位歌手打分時的心理活動都吸引了觀衆的注意力,也在網絡上引發了陣陣讨論熱潮。

對于還在舞臺上的6位歌手來說,“回歌”的成功同樣無比重要。他們的黃金時代早已過去,“回歸的歌手”卻為他們創造出了一個重新被所有人認識、再次翻紅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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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回歸的歌手”剛開始策劃的時候,因為是一檔新節目,又有同類型的“i'masinger”等節目珠玉在前,所以那些人氣稍高的歌手都不看好,也不願意來參加,光是湊齊第一期的8位歌手就讓周海濤費了老大的功夫。朱恒、于程程幾人說起來是老牌歌手,可是他們的黃金時代都要追溯到上世紀80年代,在主力觀衆,尤其是愛聽歌的90後、00後觀衆眼裏,他們的知名度甚至不如某些三線演員。

而現在,“回歸的歌手”刷爆綜藝圈,幾位歌手的名字再次為人所熟知,尤其随着節目收視率的攀升,每一次曝光都是一次提高知名度的最佳時機,沒有人願意在這時候離開。

所以,在第一首歌唱完的時候,每位歌手都爆發出了恐怖的戰鬥力,每個人的得分都超出了自己在第一期和第二期的得分,無論是在選歌、伴奏還是在情感表達和技巧上,所有人都竭盡全力。

印臨就忍不住偷偷抱怨道:“天知道我這周都沒怎麽休息,光往練歌房跑了,我公司還特意給我找了個老師培訓,就怕我一不小心翻了船。”

不止印臨如此,秦深、陳嘉遠等人在這一期也都沒有放松。尤其是秦深,他上期為了圍堵賀硯,特意準備了一首原創歌曲,雖然賀硯沒被幹掉,但他自己卻實打實地從超常發揮當中嘗到了甜頭。

刷爆微博的不止賀硯的《新生》,秦深的名字也在上期節目結束之後被娛樂圈大v們狠狠輪了一圈,各種節目邀請、演唱會邀約都跟着來了,比起之前一首歌幾萬塊錢的價格,如今的秦深身價翻了好幾倍,走出去被叫出名字的頻率也高了不少,這樣的紅,誰不喜歡?

分數排位次序出來以後,主持人李雲溪舉着話筒,向歌手和觀衆們念出了最終結果:“所以很遺憾,這一期要離開我們的歌手是實力唱将林晚如。”

林晚如的神色原本還帶着一絲震驚,此刻卻已經平靜了下來。她甚至扯出了一絲微笑,坦然接受了這個結果。

在場的其他5人,包括賀硯在內都沉默着沒有出聲,秦深的神情最為緊張——今天林晚如的發揮雖然不如以往,可絕對不應該是倒數第一的水準,最可怕的是,除了自己給她打出9.6以上的高分以外,其他人都在9.4左右,根本沒有太低的,可就在這樣的情形下,林晚如還是被淘汰了。

就像所有人都約定好了似的。

秦深趁着鏡頭不注意的功夫默默觑了賀硯一眼。

賀硯的反應卻很敏銳,秦深看向他的時候,他視線也恰好看向對方,他的笑容還是淡淡的,看起來極為無害,可秦深卻忍不住先扭過頭去,哪怕這樣的反應很沒有禮貌。

他想到了第一期就離開的蘇映雪、在微博上被罵得吐血的于程程,還有這一期莫名其妙就走了的林晚如。

這幾個人的離開或多或少都和賀硯有些關系。

可秦深覺得最可怕的是,上一期他還和林晚如她們商量着要把賀硯先做掉,結果到了這一期,一向發揮出色的林晚如卻陰溝裏翻了船。

秦深懷疑是賀硯聯合其他人把林晚如淘汰的,但他也看得出來,賀硯并不是那種擅長拉幫結派的人,除了印臨以外,他在這檔節目裏也沒有特別談得來的人。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

秦深默默嘆了口氣,決定把林晚如被淘汰這件事情抛到腦後。

他雖然和林晚如處的不錯,打分的時候配合也算默契,可他絕不會為了林晚如冒自己也被淘汰的風險。

節目結束後,回到後臺,林晚如的助理正在替她打包東西,她自己則坐在沙發上,周圍坐了一圈工作人員。見到賀硯過來,她甚至有心情沖着賀硯招手:“我要走了,賀硯,你要不要送送我?”

“林姐你也知道——”賀硯露出一個微笑,“我上一場發揮得還算不錯。”

賀硯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現場大多數人都覺得摸不着頭腦,可林晚如聽懂了,她的臉色很快沉了下來。

賀硯的意思是,今天這一場的結果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可他到底是怎麽辦到的?

林晚如一直到離開電視臺大樓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可事實上,賀硯什麽都沒幹,他不過是提前猜到了周海濤的打算罷了。

他可以毫不慚愧地說,現在“回歸的歌手”舞臺上最具價值的歌手是他自己。

而林晚如的實力雖然強勁,但她的行事風格和這檔節目卻是格格不入的。她想耍小心機決定誰留下來誰離開,可是真正有決定權的并不是她,而是電視機前貢獻着收視率的觀衆。

觀衆喜歡誰,誰的名氣最大讨論度最高,制作組才會真正讓那個人留下來。

臺上的歌手們看似都有打分的權利,可他們不過是觀衆手中的傀儡罷了。

就像現在有些大媽劇、狗血劇劇情和質量一直為人所诟病,但是電視臺還是恨不能一天24小時循環播放,無非是因為後面有一大批家庭主婦作為收視支撐。而某些小花旦小生的敬業程度一直讓人質疑,軋戲、倒模、炒作,某位賀硯見過的小花光是替身就有五六個,文替武替手替腳替,除了臉沒什麽需要他們付出的,可他們仍然是許多大ip劇的第一考慮對象。

把責任完全歸咎于利欲熏心的制作方是不對的,粉絲和觀衆的責任更大,因為他們喜歡,才給了那些所謂的明星胡作非為的機會。

“回歌”第三期結束後,賀硯就開始馬不停蹄地準備《暗殺》主題曲的演唱工作,周一早晨,他就坐飛機趕到了帝都,和《暗殺》的導演餘海生見了一面。

餘海生個子不高,嗓門倒是很大,一見到賀硯,他就跟賀硯講了講電影大概的劇情,然後把自己關于主題曲的想法和賀硯說了一遍。

賀硯關在錄音棚裏,盯着手中的歌詞和曲譜仔細研究了半天,才開始唱第一遍。

《暗殺》是一部間諜類影片,這類影片在國內市場上并不算興旺,因為題材比較敏感,能夠拍成電影的素材也相對比較少。《暗殺》講述了一個街頭混混在經歷父母被殺、妻子慘死之後決定暗殺一位倭國官員的故事,戰争、愛情和智鬥是電影的主要基調,影片的最後再升華了一下,提升到國仇家恨和個人渺小無力的對比。

電影由高森主演,他是江淮的母親鄭秀雲帶過的藝人,在鄭秀雲接手之前他還是個知名度不算高的實力配角,經過巨鋒的包裝之後,高森一躍走向大屏幕,他的演技和可塑性逐漸呈現在大熒幕上得到了認可,他也就從電視劇标準配角搖身成為國內電影圈的實力男演員。

沾着唱主題曲的光,賀硯也提前看到了電影的部分內容。

閉上眼睛,默默回想着高森在電影中的一舉一動,在父母妻子慘死後,無所事事的男人終于長大,他不願再任人宰割,他意識到這個世界對平凡人的殘酷,如果他再不醒悟,會有更多的屠刀沖向那些和他一樣無力的人。

他覺醒了。

巧合的是,《暗殺》這部電影的主題曲也叫《覺醒》。

“夜已深,燈已滅,人已死,魂已歇……”

一句、兩句、三句……對面的錄音師仔細聽着他的狀态,眉頭慢慢舒展開來。

賀硯的水準在水平線以上,對于《覺醒》這首歌的情感把握也很到位,雖然這一遍還不是最完美的效果,但可以看出來,他的狀态相當不錯,這意味着今天的錄音應該不會太麻煩。

錄音這活兒本身比較麻煩,要是碰着水平在線的歌手,哪怕狀态不好,錄上個十來二十遍也就完事兒了,怕就怕現在有些劇組喜歡讓演員唱主題曲,五音不全倒也罷了,偏偏對自身認識不到位,自信心十足,他們來棚裏那可真是要了老命了,一遍一遍唱都不成,得一句一句唱,然後把那些唱的不錯的段拼在一起,接成一首看似完美的歌。

那真是噩夢一樣的感覺。

唱完一遍,再來一遍,等到這首《覺醒》正式錄完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賀硯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上來似的,滿頭的大汗。錄音結束之後,他又和《暗殺》劇組的音響配樂師們跑出去吃了頓飯,春天的帝都溫度也是和南方不能比,在屋子裏吹着空調的時候還好,一出門稍微吹了點風,賀硯就覺得頭皮發麻骨子裏泛着冷,喝了點熱水暖了暖,身體還是有些難受。

果然,第二天,他鼻子就有些堵了,嗓子幹幹的說話都有些費勁。

在帝都他人生地不熟的,就是來錄個音,陳讓也沒跟過來,賀硯身邊只有一個工作室安排的助理。

吃了點藥,在床上躺了一天,到傍晚的時候賀硯才覺得狀态稍微好了一些,不過嗓子是個大問題,“回歸的歌手”再過幾天就到第四期了,賀硯嗓子要是不能養好,想拿高分不容易。

躺床上躺的腦袋都空了,捧着手機刷了會微博,賀硯發現,江淮居然轉發了自己簽約工作室的那條微博。影帝的效應果然不同凡響,他這一轉發,賀硯微博不僅漲了粉絲數,評論更是噌噌刷起了“兩位男神齊心協力強強聯手”之類的消息。

最可怕的是,江淮居然還點贊了其中一條。

賀硯頓時有些頭疼。

說實在的,“北鬥”畢竟已經解散了7年,他脫離娛樂圈也已經有7年了,所以他已經不能夠用7年前他對江淮的印象來衡量現在的江淮,他們都變了,變化很大。

賀硯并不清楚,因為江影帝的點贊,“江河cp”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一個邪教,一個名叫“江河粉絲後援團”的微博趁勢興起,收割了無數粉絲和點贊。

……

賀硯真的有些摸不清江淮的态度了。有些時候他那麽冷淡,可是突然之間他又會忽然向自己告白,更在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微博下面點贊。

賀硯關掉微博,眼不見心不煩。

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又點開,看了眼“回歸的歌手”的消息。第三期林晚如的淘汰并沒有引起太大反響,雖然她是節目裏為數不多的實力派,可是前兩期先入為主,她已經在觀衆心裏留下了打分不公的印象。

她可以給發揮糟糕的蘇映雪打高分,也能夠給水準遠勝秦深的賀硯打低分,那麽當她自己面臨這一切的時候,她也沒有理由感到不公正。

畢竟她所遭受的,正是她對別人做的,一報還一報,公平的很。

當然,還是有不少專業性很強的音樂人對林晚如的離開表示遺憾,但事情既然已成定局,其他人也只能唏噓而已。

最重要的是,“回歌”第四期其他幾位歌手的演唱都很出色,進步明顯,林晚如不僅退步了,還退步明顯,其他人給她打分偏低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房間裏的窗簾一直拉着,往外看只能看到一片濃墨似的漆黑。賀硯喉頭發幹,眼睛看久了屏幕也有些幹澀,關掉手機迷迷糊糊趴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又睡着了。

昏昏沉沉的,他好像聽見工作室安排的那個助理在外面和誰打電話,賀硯想去聽的時候,困意便立刻侵襲了他的大腦,很快他又進入了黑甜的夢鄉。

他的睡眠質量一直不算太好,尤其在奶奶和父母相繼去世的那一陣子,一個個消息仿佛滅頂之災似的壓得他整個人喘不過氣來,後來他就成天成天失眠,大半夜的躺在床上仰頭望着天花板都能到天亮。

一直到現在,這段時間一直忙着“回歸的歌手”,他有自信,但壓力也一直存在,睡眠狀态也就不太好。像今天雖然是借着生病的機會大睡了一場,但賀硯其實睡得挺滿意的。

也不知睡了多久,賀硯是被人走動的聲音驚醒的,那個聲音并不大,甚至是刻意放慢了步子小心翼翼在走的,可是從門被推開的瞬間賀硯就醒了。

他的習性和一般人不太一樣。一般人讨厭大聲吵鬧,尤其在睡覺的時候容易被弄醒,可賀硯是容易被小聲音弄醒,他上高中的時候宿舍有個哥們談女朋友了,怕吵到大家,每次都走到陽臺上細聲細氣地打電話,偏賀硯最讨厭這個,嗡嗡嗡嗡的在他耳邊就像蚊子在叫,他不僅會被吵醒,還會覺得煩。

他悄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外面還是黑漆漆的,一絲光線也無,可來人竟然能摸到他床頭,就在賀硯想開燈看這個人是誰的時候,一雙微微有些熱的手撫上了他的額頭。

賀硯神情微微一怔。

自從他奶奶死後,再沒有人會這麽親昵地撫着他的額頭了,尤其是在他生病的時候。

他小時候家裏條件還算不錯,可是父母感情不睦,他和奶奶待在一起的時間更長一些,每當他生病,他奶奶都會摸他的額頭,給他帶好吃的糖水罐頭。

不過這只手光滑幹燥,一點都不像老人的手那麽粗糙。

在他的額頭摸了一會兒,那雙手就松開了,賀硯正打算睜開眼睛,猝不及防地,他發現自己的嘴唇被堵上了。

溫熱的、觸感有些熟悉的唇貼了上來,輕輕在他唇上印了一下,來人似乎并不想驚醒他,蜻蜓點水般掠過之後,他就很快脫離了,但是——

來人的眼中滑過一絲驚愕,因為他的手忽然被握住了,房間裏的燈光忽然變得透亮,那個他以為正在床上沉睡的人竟然睜開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縱使見過無數大風大浪,在這一刻,江淮臉上還是浮起一絲不自在的神色。

賀硯松開他的手,低低咳了一聲:“你在偷親我?”

江淮的神色愈發尴尬。在賀硯獲知一切的眼神下,他覺得自己無所遁形,隔了許久許久,他才輕輕點了點頭,承認了自己的偷襲行為:“是的,沒錯。”

“為什麽?”

反正什麽都被知道了,江淮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因為你醒着我根本親不到,所以只能趁你睡着了偷偷親。”

他說的太有道理,他的态度也太理直氣壯,賀硯想了半天,竟然不知道怎麽反駁。

不過現在江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倒真讓賀硯想起了7年前的江淮,眉眼還是一樣的眉眼,可他整個人透着活潑的朝氣,和電視上那個冷肅的江影帝一點也不一樣。

賀硯覺得這個人一定有精神分裂症。

他可以在電話裏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卻又會在微博下面偷偷點贊,還會在自己睡着的時候跑過來偷偷親他。

“說吧,你到底想怎麽樣?”賀硯揉着眉心,看向江淮。

江淮坐在他床邊,低聲回他:“我的想法很簡單,我就是想追回你。”

說罷,他鞋一脫,趁着賀硯不注意爬上了床,一下子鑽進賀硯旁邊的被子裏。他一進來賀硯被子裏好不容易捂住的熱氣就跑散了不少,掙紮了半天被子還是被江淮搶跑了一大截,最後賀硯也沒辦法了,只能任由江淮得意洋洋地和他蓋上一條被子,這感覺太過微妙,身邊人的臉就像被放大一般驀然出現在面前,清晰生動,賀硯只能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殊不知,在他閉眼的剎那,江淮悄悄摸出手機,對着給他出主意的王奕惟發了個大拇指表情。

追人第一大招,死皮賴臉,成功!

賀硯的安寧并沒有持續多久,江淮在他身邊就像一顆炸彈似的,哪怕這個人一句話也不說,就在旁邊坐着,賀硯也覺得頭疼。

而且江淮也不可能像個洋娃娃似的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賀硯就覺得一只不安分的手摸上了他的臉,然後是他的嘴,就在這張臉打算湊過來親他的時候,賀硯伸出手,“啪”一下擋了回去。

“江淮,你到底要幹什麽?”賀硯憋着火氣,低吼道。

江淮的手默默縮了回去。

“看來是我以前解釋的不夠清楚,那我再說一遍。”賀硯雙眼裏寫着認真,“我們已經結束了,我對你已經沒有感覺了。”

江淮也看着賀硯。

然後,下一秒,下三秒,賀硯的臉猛然漲得通紅,羞怒和尴尬襲遍了他全身,他怒瞪着江淮,眼睛裏的火氣幾乎要把對方燒成人幹。

不是說好的高大上的江影帝嗎?不是高貴冷豔走向國際了嗎?

怎麽還和7年前一模一樣!

他竟然抓住了他下面那個玩意兒!

實質性的觸感越來越強烈,賀硯的怒火也越燒越旺:“江淮,你給我放手!”

“還是這麽大……”江淮眼中帶着一絲笑意,“賀硯,承認吧,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

哪個男人被握住那裏會沒有感覺!

然而,致命武器被握在敵人手中,男人又是那麽容易被誘惑的生物,賀硯只能眼睜睜看着江淮為所欲為——比起感覺不感覺的,他更擔心他說的話刺激到江淮,這家夥會喪心病狂把它捏爆。

“你到底要幹嘛?”賀硯嘆着氣,有氣無力地問道。

“證明你對我還是有感覺的。”江淮松開賀硯的關鍵部位,改抱着他,“賀硯,小硯,小硯硯,硯寶貝兒,你這幾年沒有談過男朋友,我也沒有,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為什麽我們就不能好好在一塊兒呢?”

“我問過陳讓了,你祖母,還有你父母……我真的很後悔那時候跟你提了分手,我選擇了一個最錯誤的時機,所以老天懲罰我好幾年見不到你,我真的後悔……”

他相信賀硯對他也是有感覺的。

只是跨不了心裏那道坎。

所以江淮寧願自己低微一點,哪怕哄都要把賀硯哄到手。

“我也很後悔。”賀硯看着他,“你應該知道我後悔什麽。”

江淮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終于又變成了賀硯熟悉的江影帝的模樣,就在賀硯以為他會向上次一樣離開的時候,這家夥卻像發瘋了一樣忽然壓到賀硯身上,嘴巴蹭着他的嘴巴,手臂摟着他的腰。

“跟我在一起你一點也不虧,是你睡我,又不是我睡你。”

賀硯簡直無話可說。

他用了點力把江淮摔下來,轉過身去,只拿後腦勺對着江淮。

江淮一點也不惱,躺在他身邊,不說話,只偶爾勾一勾賀硯的腳。

過了約莫十來分鐘,他才重新開口了:“我說了你大概也不會信,你以為我事業成功拿獎無數很開心,但我真的沒有。”

“‘北鬥’沒有你,我一個人在又有什麽意義。我不是想騙你的同情,但是賀硯,你根本想象不到沒有你我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整夜整夜睡不着,不敢開口唱我們倆的歌,打你的電話打不到,找你的人找不到——你知道我最怕什麽嗎,我怕你一輩子都不出現,夜裏就更睡不着,循環往複,好不了。”

賀硯耳邊是他的呼吸和聲音,後背貼着他的胸口,整個人燥熱的不行,他呼了口氣,轉過身來,直視着江淮:“那你究竟要我怎麽辦呢?”

“和我在一起。”

“不行。”

“那我就一直纏着你。”

“你的粉絲如果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一定會驚訝得下巴都掉了。”

“你以為我會把這副樣子給他們看?”

“誰教你這麽來的,王奕惟?”

“你怎麽知——”江淮很快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果然,賀硯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呢。

但是就這麽說着笑着鬥嘴,他們都好像回到了“北鬥”那個時候,年少輕狂,擁有了愛情就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王奕惟在我進電影圈之後就跟着我了,雖然我看着混得不錯,但也只是運氣好而已,我爸媽在圈子裏的地位幫不了我多少,在電影圈,能不能紅全看運氣,就現在那個姓陳的小姑娘,家裏人給她砸了好幾個億了,還不是跟掉進水裏似的,聽都沒聽見聲響,我就是運氣好而已。你呢,賀硯,能不能跟我談一談你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就那樣,沒什麽好說的。”

賀硯的不配合讓江淮愣了愣,這時候賀硯的助理正好端了粥進來,話題也就到此終止了。

江淮眉頭微皺,全然沒有注意到小助理看到他們睡在一起那副恍如看到史前恐龍的表情,不過就算他注意到了,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喝了粥,肚子沒那麽餓了,賀硯的困意也上來了。他拍了拍江淮:“你什麽時候走?”

“我幫你把被子捂熱了你就趕人,賀硯,你翻臉翻的倒是挺快。”

賀硯沖他翻了個白眼。

不過江淮到底沒有在這裏留太久,賀硯粥一喝完,他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接電話的江淮真的和剛剛死皮賴臉的江淮完全不一樣,只是稍微壓低了聲音而已,他整個人就氣場全開,透着一股難言的氣勢,可是當他的眼睛轉到賀硯身上的時候,他整張臉都變柔和了,宛如寒冰散去,大地回春。

這樣的發現讓賀硯心一軟。

江淮說的沒錯,也許他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真的只有自己能看到。

江淮走後,賀硯再睡不着了,就坐起身靜靜回憶今天發生的這一幕。想到那個不要臉的東西攥着自己那玩意兒的樣子,賀硯只覺得一股熱意從腳底直沖向腦門。

他有些後悔剛剛沒有把江淮教訓一頓了。

#####

“我說江影帝,你現在就應該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的臉,春天來了,你的發情期也到了吧?”

江淮并不理會自家經紀人的調侃,晃着腿,輕輕哼起了歌。

“我估計和賀硯有關系,怎麽樣,我教給你的方法還有用吧?”

江淮并不理他,仍然哼着那首街頭巷尾盡知的廣場舞名曲。

和江淮合作了很久,王奕惟太知道他私下裏是個什麽人了,別看他在外面一副冷酷到底的影帝樣,可本質上他就是個被寵壞了的熊孩子,以前他瞪人一眼都像有冰渣子,那是因為賀硯不在,都是被賀硯慣出來的毛病,可現在賀硯回來了,看他的樣子兩人的感情好像也有些進展,江淮整個人都好像鮮活了起來。

其實還是死皮賴臉把人追回來好。

省得一個人私下裏痛苦還沒有知道,他這個外人看了都心疼。

#####

休息了幾天,賀硯就回到了自己家,開始為“回歸的歌手”第四期做準備。

自從那天江淮爬床成功了之後,這家夥好像就摸透了賀硯的脾性,三天兩頭給他打電話,甚至還偷偷摸摸要到了賀硯的微信號,硬是逼他加了好友。

而這段時間江淮主演的一部電影也要上映了,賀硯看着他在鏡頭前冷酷端肅的樣子,只覺得他和那個成天在自己微信裏發表情包的家夥根本不是一個人。

不過他發他的,賀硯很少理會他。

光是手機打擾也就罷了,上次來過一回之後,江淮自然也就知道了賀硯家的住址。他倒沒有從賀硯這邊下手,而是找上了賀米米小朋友,賀硯從“回歌”第四期回來之後就看到一大一小坐在沙發上,專心致志地研究《熊出沒》。

江淮一身筆直筆挺的阿瑪尼黑西裝,賀米米身上則是賀硯給他從童裝店裏買的小兔子棉衣,明明是畫風不搭的兩個人,坐在一起的樣子卻又無比和諧。

江淮不笑的時候表情有些冷,賀米米也鼓着圓圓的包子臉。

賀硯關上門,問江淮:“你怎麽會在這裏?”

“因為叔叔說他是哥哥的老板,我不給他開門他就把哥哥給辭退了。”

賀米米說着又瞪了江淮一眼,雖然這個叔叔只比他哥哥稍微醜了一點點,小朋友第六感還是感覺到了他的威脅,尤其在看到他自家哥哥出現的那瞬間忽然變得賊亮的眼睛之後。

“你真這麽幹了?”

有賀米米在一邊,江淮也不好一副人見人嫌的死皮賴臉相,他矜持地點點頭:“嗯。”

節目的第四期算是平穩過關,賀硯也累了,自然懶得在家裏做飯。他給賀米米換了套衣服就把人帶出門,至于江淮,他在沙發上願意坐多久坐多久,賀硯才不想理。

賀米米去自己的房間拿小包了,江淮磨磨蹭蹭坐到賀硯身邊:“不帶我去?”

賀硯冷笑一聲:“我還沒有怪你跑來我家,你還想我請你吃飯?”

“我可以請你。”

“不幹。”

江淮還是跟着去了,不過他來的時候一身阿瑪尼西裝,去的時候就和賀硯一樣裹着棉服、戴着口罩,除了身材稍微惹人矚目了一些,他看起來并沒有什麽明星範兒。

倒是賀米米一路憋着嘴瞪着跟在他們身後的江淮,可只要賀硯朝他看,小家夥就一臉委屈的樣子,這天生的演技派模樣讓賀硯忍不住笑出了聲。

出門吃飯,當然火鍋最佳。

要的是鴛鴦鍋,紅湯和白湯自成一派,水汽慢慢升起的時間裏,辛辣香味在空氣裏流淌,直饞的人滿嘴口水。

賀硯下了點羊肉,又涮了些毛肚,一口咬下去熱騰騰的,滿嘴的香味。他才吃了一口,又往鍋裏撈的時候,一旁忽然伸出來一雙筷子,賀硯一個沒注意,一片脆毛肚就飛到了他碗裏。

他擡頭去看,江淮卻已經收回了筷子,正一片一片地下着肉。

他身高腿長,皮膚又白,哪怕是坐在普通的小店裏都能顯出別人沒有的氣質來。

無論是作為明星、演員還是偶像,江淮都是相當合格的,他的演技很好,外表出色,私生活幹淨,敬業又是業內聞名的,怎麽說都配得上優質兩個字。

如果7年前沒有發生那件事,他們或許會是很幸福的一對。

想到這裏賀硯忽然之間也有些惆悵,不過他沒法回到過去,也沒有急切改變現狀的想法,所以一切還是順其自然吧。

“怎麽不吃了?”江淮忽然偏過頭,湊到賀硯耳邊問道。

火鍋店暈黃的燈光下,他的側臉賀硯一覽無餘,連細微的絨毛都能看得清晰。和賀硯說話之餘,江淮也沒有忘記往賀米米碗裏放肉,他給賀硯的感覺就是他們一直在談戀愛,根本沒有分開過。

“沒什麽。”賀硯搖了搖頭,伸出筷子開吃,紅辣辣的辣椒蘸着,嘴都麻得沒有知覺了。賀米米擡頭看了眼賀硯,舌頭舔了舔,筷子好奇地就要往辣鍋裏伸,遺憾的是,他的小短手才伸到一半,就有雙筷子忽然伸出來,把他的筷子堵在半空。

是那個讨厭的叔叔。

賀米米很生氣,早知道上次他就不給他鞋子穿了!

餓着肚子進去撐着出來,從火鍋店走到小區也不遠,仍然是賀米米走在前面,江淮走在後面。過了一會兒,江淮忽然喊住了賀硯:“賀硯,我要回去了。”

“走吧。”

“一點也不熱情。”江淮無奈道,“記得我在帝都的時候對你說的話,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賀硯置若罔聞。

江淮走後,賀米米輕輕勾着他哥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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