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拍廣告
M牌手機廣告的拍攝時間定在了1月中旬, 恰好是今年最冷的時候, 今年春節比往年晚上許多, 直到2月下旬才開始放除夕假。明星這個職業是無所謂寒暑假期的, 有活的時候連續忙上幾個月熬夜早起分不清黃昏黑夜, 閑下來也能跑到國外去度假購物，和普通人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當然，錢也是普通人的許多倍。
賀硯不理解現下一些明星的原因就在這裏。
該拍戲的時候不認真，淋了場雨手臂劃傷了就好像自己吃了多大苦頭似的, 他們卻不會想想, 他們一兩天拍完一集電視劇的收入就能抵得上普通人奔波勞累一整年。那些所謂的腦殘粉們因為明星受委屈而到處謾罵撕咬，卻不去想一想, 自己的父母辛勞一年供自己生活成長是多麽不容易。
賀硯也有粉絲，也有瘋狂粉絲。
這些粉絲的想法一時之間很難扭轉, 所以賀硯只能在和他們直接接觸的過程中盡量改變他們的想法，再努力沉心創作，創作出優秀的音樂作品。
至少不辜負這一份深深的喜歡。
天還是冷，不過賀硯今年比去年這個時候胖了好多，抗凍能力自然強了不少, 裹着一件羽絨服，脖子上繞了一圈長圍巾, 加上雪地靴和厚毛衣，渾身上下就都暖和了。
廣告拍攝地被定在S市一間攝影棚裏，賀硯頭天早上趕到S市, 找了間酒店住下來，第二天就和廣告導演聯系好了，直接開拍。
賀硯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表演水平相當一般，平時也盡量拒絕拍攝的邀約，事實上，因為長相出衆的緣故，賀硯去年一年也收到過幾個劇組的邀約，其中兩部劇甚至爆紅，成為年末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那兩部劇給賀硯提供的角色都很有存在感，賀硯拒絕之後，劇組就找了別的演員，倒是讓兩個一直沒什麽名氣的演員煥發了事業第二春。
陳讓不止一次問他後悔了沒，賀硯的回答只是聳了聳肩膀：“你确定我去演不是在禍害人劇組？”
賀硯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自己的演技真的是一言難盡。
說爛簡直是無聲贊美。
站在攝影棚內、任由燈光打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賀硯忽然想起了去年他為《空想》11首歌拍MV的經歷，他的MV是由國內一位很有名氣的MV導演親自操刀的，一開始無論是工作室還是導演本人都對MV的效果充滿了無限信心，尤其是導演本人——自從華語歌壇處于停擺狀态之後，以往頗受追捧的MV導演就再沒有了用武之地，多數人轉職成了廣告導演，其他人則投身劇組當副導演，只有少數仍然堅持做MV導演，但是因為如今出唱片的歌手數量很少，這些MV導演能接到的活就很少。
其實還是國內市場不夠完善的緣故。
導演市場被電影學院走出來的學院派和一些有一定名氣的明星瓜分了，草根導演上位的可能都被封死了，而在海外，一些廣告導演、MV導演在積累了一定的技術之後就會轉身嘗試電影導演的工作，就算他們的電影作品是失敗的，轉回頭他們還可以繼續從事原先的職業，至少海外發唱片的歌手數量足以讓這些經驗豐富的導演活下去。
一開始，那位導演真的是信心滿滿，後來《夜莺和玫瑰》的MV開始拍了，導演笑吟吟的菊花臉順利變成了苦瓜臉，再然後，讓兩個人都很吐血的11首歌的MV都拍完了之後，賀硯親眼所見，那位導演滿頭黑發都摻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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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麽虐心。
所以M牌手機的廣告開拍以後，虐心的一幕又開始了。
“賀硯你拿着的就是個手機而已，不是800年前的國寶瓷器，別那麽緊張……”
“你手抖什麽，腿又晃什麽？”
“你走的是高端精英範，不是青春美少年路線謝謝。”
“摔！”第15次NG之後，導演終于沒忍住摔了水瓶，“你這樣還讓人怎麽拍？簡直是榆木腦袋，根本不開竅的！”
要是賀硯不敬業也就罷了，偏偏他也看得出來，賀硯已經用盡全部心思在拍了，只是拍出來的效果——都不能用不盡如人意來形容，簡直糟透了！
賀硯是代言人，薪酬可比他這個廣告導演高多了，現在也不是在拍電視劇，他能沖人發發火，但是太過火了，不僅賀硯經紀公司那邊會不滿，品牌方也不見得會高興。
賀硯坐到椅子上，甩着毛巾。明明是零下的天氣，他卻硬生生憋出了一身汗。
“給我半個小時的時間，我再想想行嗎？”
導演先生也是無奈了：“行行行，半個小時就半個小時，效果要是還不行的話那我真沒什麽辦法了。”
以前聽人說不開竅不開竅自己還沒什麽感覺，今天倒好，真見識了一個一點也不開竅的，這演技，要幹的不是歌手這個行當，哪怕臉長得再好看也沒有哪個劇組敢要。
捧着一杯熱茶，賀硯坐在椅子上慢慢沉思。
這個廣告的故事其實很簡單，講的就是一個出差途中的商業人士用手機解決掉麻煩的事情。為配合廣告拍攝，賀硯今天還特意換了一身深色西裝，頭發也往上梳了梳，他臉白，也不顯老，但和那些20歲出頭的明星比起來還是有區別的，從鏡頭顯示的效果看，這就是一個年輕精英的形象。
賀硯就是以自己對這樣一個身份的人的理解來演繹的。
但事實證明，他的理解确實存在很大的偏差。
拍戲畢竟不是唱歌，唱歌可以天馬行空一邊脫一邊唱還有人叫好，演員卻不一樣，雖然演員的自由發揮有時候會産生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是演戲畢竟還是存在框架的，這個框架就是劇本，即使他想自由發揮，也只能在劇本限定的空間內自由發揮。
賀硯很清楚，如果他不想辦法做出一點改變的話，這次廣告拍攝的結局可能會很糟糕。
額間冒的熱汗被冷風一吹就沒了，賀硯卻被吹的發涼，不由攏緊了衣領，多喝了一口熱水。他眉頭緊緊皺着，手中捧着廣告的臺詞，一遍又一遍研究着。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他和江淮聊天，江淮告訴他的一件事。
江淮也知道賀硯演戲的水平有多糟糕，在北鬥時期就早有征兆了，那時候兩人在一塊拍MV，負責耍帥和充滿鏡頭的一般都是江淮，而且那時候MV拍攝水平遠不如現在，賀硯只要握着拳頭揮揮手臂就行。而且那時候江淮雖然沒有顯露出将來會去電影界發展的潛力，但論及拍東西的功力，他可比賀硯強多了。
賀硯要做的，就是一個動作不差地模仿江淮。
江淮告訴賀硯，當他拍戲為難或者毫無頭緒的時候，可以在腦海中找一個參照物，然後根據這個參照物來演戲。
所以說，他可以找一個精英來作為參照物？
賀硯出神地想了一會兒，水杯被他放到臺子上放涼了他也毫無所覺，只一門心思地思考着。
精英，他周圍的精英……
賀硯立刻選到了參照物，撇開別的不談，工作室的王奕惟日常就是一副精英範。除了王奕惟以外，鄭允初和鄭允琳都是精英，別看鄭允初經常被江淮虐的找不着北，可作為太和娛樂的副總裁，鄭允初在事業上還是很有自己的見解和想法的，放眼整個娛樂圈，他也是精英中的精英。
賀硯腦海中立刻浮現了鄭允初的臉和他的日常神态，鄭允初初看是個很不好相處的人，他的眼神很深邃，和人說話的樣子都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距離感，但是當他坐上生意桌和人談判的時候，他的思考力和他整個人呈現出來的狀态就會變得更加銳利。
宛如刀鋒。
王奕惟日常更好相處一些，但是作為生意人，他和鄭允初也是有共性的。
賀硯撐着腦袋研究了半天，終于找到了鄭允初和王奕惟的共同點——笑裏藏刀。
雖然這着實不是什麽好詞，但是以賀硯草履蟲般的思維來看，模仿鄭允初和王奕惟是他擺脫此刻窘境的唯一方式。
深深吸了一口氣，賀硯覺得，他的壓力總算沒有那麽大了。
下一場再拍攝的時候，鏡頭後的導演看着賀硯的狀态，忽然挑了挑眉。
攝影師本以為他會如之前那樣再次喊停，卻沒想，導演并沒有開口，反倒支着下巴欣賞起賀硯的表演來了。
賀硯冷汗涔涔終于演完了一遍，出乎他意料的是，原先以為的批判居然沒來，導演只是慢慢晃了晃手臂，示意他：“剛才的狀态還不錯，就按這個來，你今天就能過關了。”
賀硯眨了眨眼睛，笑意浮現：“謝謝導演！”
導演嘆了口氣：“這是因為你我才把标準降低了一些，說真的，小賀，我真慶幸你是個歌手，你要是個演員的話……”
賀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知道自己的本事，所以我也沒打算當演員。”
“那就好那就好……”
雖然導演就是感慨了幾聲，賀硯額頭還是冒出了幾條黑線。
雖然他知道自己的演技确實不咋滴，可是這麽直白，至少也維護一下他可憐的自尊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