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還喜歡你抱我

士兵們不敢确信,簇擁着押去見大将軍,旁邊一位将領看到“咦”了一聲,怒叫:“他們是謝家那兩小賊!皇上的男寵!這模樣我認得!這兩個佞賊在皇上身邊,妖惑谄媚,殘害忠良,大周就亡在他二人身上!奸賊休走!”拔刀出鞘當頭砍來,宗白不待護雲熙,已被雲熙大力推到一邊,那将領再砍,旁一聲斷喝“住手!”一人過來擊開此人的刀,喝道:“降将休得無禮!退下!這是宗大将軍的弟弟,我家三少爺!”宗白看時,卻是摘星。摘星過來在宗白面前跪倒:“三爺!我是摘星。”歡喜得聲音都哽咽了。

“你怎在這裏?帳中大将軍是誰?”

“是您二哥鎮軍大将軍。我娶了二少奶奶跟前的翡翠,跟二爺出來打仗,如今已是副尉。”

“好!”宗白很是欣慰:“抱月呢?他出來打仗了嗎?”

摘星道:“他沒。他娶了大少奶奶那裏的脈香,府裏征親随出征的時候他說刀槍無眼,留在家裏看院,連帶陪媳婦。”

進大帳見了二哥宗信。他們兄弟情分沒有什麽好也沒有什麽不好,宗信知道宗白被送給雲普做幹兒子的事,但不知道宗白怎麽又變成了宣仁的男寵。宗白只好說在雲家時被宣仁看中了,宣仁起事時就将他二人藏了,然後帶入宮。“父親本欲我迷惑雲普,雲普既危,宣仁又主動靠近,便随其去了,迷其心,移其志,增其下之怨,加速大周覆滅,為父兄大業盡一點淺薄之力。”宗白說。

宗信點頭:“聽說為了你們,昏君殺了不少人。”

宗白默認。宗信再問了一些宗白逃生經過和受傷情況,最後依宗白的意思,派摘星護送宗白回揚州休養。

宗白與雲熙便再回了宗家。他們在戰亂之中這麽颠沛流離朝不保夕的,回到家中倒是安定了。

宗白腳剛跨入府,抱月已飛般跑出來,一頭紮到宗白近前,撲通跪下:“我的爺,你還活着——”啪給自己一個嘴巴子“我這是什麽話,真是歡喜的糊塗了,爺可不活着,大富大貴,佛祖保佑,我娘天天給您念佛——”已是滿臉淚。

宗白扶起他,端詳:“恩,長高了。”

“爺,我還說下了媳婦呢。”抱月仰臉挂着淚的笑。

“好!”宗白道:“從此咱們一道快快樂樂的過活。”只覺得過去的日子随着抱月的出現全回來了。

抱月看雲熙:“挽雲,你——可有些憔悴了啊。外面兵荒馬亂的辛苦,這三年伺候爺,不容易——”轉頭見宗白托着挽雲的手臂,怎麽看怎麽像爺服侍那挽雲的。宗白問:“福伯呢?”抱月說:“福伯腰病犯了,屋裏躺着,要知道爺回來了,肯定歡喜的傻了。”

“我去看他。”宗白說。

抱月發現爺也變了,不像以前純粹的透明晴朗,目光都隐着滄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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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月不敢多說,跑前跑後安置東西。再欲進屋時,見宗白攬着那挽雲的腰,欣慰又深情地說:“我們到家了。”

抱月吐了下舌頭,沒敢進去,悄悄地退下了。

雲熙在宗家漸漸的複原,終于也會笑了,但夜間總不能安眠,宗白便請了武術師傅來教兩人學武,找事做分他的心。才發現雲熙身手極佳,不但樣樣武器都會,還皆是高師傳授過的,怪不得宣仁不是他對手。練武之餘,二人在揚州游湖爬山,歸家後,兩人就那麽依着,看花看月,靜待風吹過。人生原是如此美好,以前那麽多的日子竟疏忽過了。

宗白喜歡畫雲熙,各式各樣的。雲熙微笑的看着,思維總是不知在哪裏遨游。宗白也不多問,只要雲熙在,就是人世最大的恩寵了。

宗家軍隊打贏了,攻占帝京,将鎮國公殺了。宗白的爹封魏王,控制了小皇帝,總攬朝綱,傳信息來讓宗白進京參加封王典禮。

雲熙說:“我不去可以嗎?”

宗白知道雲熙再不想回京城了,那于他是太痛苦悲傷的城市,埋藏了不願觸碰的記憶。因說:“我稱病不去了。我們在這兒生活挺好的。”

雲熙便微笑。

宣仁一周年祭日,雲熙一身素服,在花園水邊擺了香爐拜祭,宗白遠遠的看他拜祭完了,才慢步走過來。

雲熙輕輕揩去眼角的淚痕,對宗白道:“一年了,我總是內疚,覺得我待他不好。——”他說不下去。

宗白說:“我理解。我母親過世後我也這樣,總是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不聽她的話,惹她生氣;為什麽不多體會她的心,讓她歡喜。”

雲熙道:“謝謝你容忍我的任性。”

雲熙終于肯聊這些說明他真的可以放下了。宗白道:“我母親過世後我總是跟誰都過不去,覺得都對不起我,我爹打我,我就大喊,娘你為什麽扔下我;我爹續娶夫人,我就跟繼母作對,不讓她碰我母親的東西。那時候,我覺得我所有的武器就是母親的離世。她再也不要我了,世間沒有人再疼我了。”雲熙輕輕攬住宗白。宗白抹了淚,道:“其實想來,我爹,我哥,繼母,對我都挺好的。親人原比世間旁的人待我們都好,我們卻總易生不足,回報也有懈怠,等失去了,就慚愧後悔。”

“是,我待誰都好,就是待他不好。他為了我失去的太多了,可他什麽也沒得到。”

“你當他是親人兄長,他要的你給不了。”

“他總是想控制我,掠奪我。他讓我感受不到愛,我就總是反抗。我那時對他說,你要打贏了我,我就給你。可從來沒想讓他打贏過。”雲熙黯然的眸子垂下去,輕嘆一聲:“因為我不愛他。時日重來,我仍是不會愛。我不再自責愧悔了。”雲熙望着宗白笑了,明淨的,透徹的笑了。

過去,還有那個人,他終于放下了。

“謝謝你,這麽久的堅持不懈的溫暖陪伴我。若沒有你,我不知怎麽走過來。當時我都不會笑了,話也不想說,你拉着我做這做那或是觸摸我一下的時候就心裏特別感動,告訴自己應該笑一下,回應一下。”

宗白知道,因雲普宣仁兩個親人的故去,兩個王朝的覆滅,雲熙承受不了了,便歸為自責。好在,他終于走出來了。宗白握住雲熙的手,雲熙說:“我還喜歡你抱我。”他笑了,如往昔——剛到宗家的時候那麽笑了。

隔了那麽久之後,雲熙終于又彈琴了。宗白想雲熙的不碰琴一定與宣仁有關。果然雲熙說:“那時宣仁打輸了,我就彈琴一曲撫慰他。每次他都要聽新曲——”雲熙抛去感傷,輕輕撥動琴弦。

那個清靈、和平、寬廣、美好的少年又回來了。

生活不管是怎樣的突如其來,強加于身,總是要超然度過去。雲熙說:“我不能被際遇改變了。只要我活着,便應是最好的我。”

宗白贊成。

宗白真想日子就這麽過,誰想不久,宗白父親廢了傀儡皇帝,自立稱帝。派了一位将軍來接宗白入京參加新朝開國大典。

宗白再次稱病不去,那将軍驚大了眼“這、這、這——”說不出話。雲熙在一邊笑道:“三爺雖然這一向卧病,舊疾未痊愈,但這樣的慶典喜事撐着也要赴京的,也許一歡喜,病會大好也未可知。不如明日我給三爺抓幾副藥備上,後日啓程,将軍可來得及?”

“來得及,來得及。”那将軍長出一口氣,忙不疊答應。

宗白不解問雲熙:“為什麽要去呢。京中,我不喜歡那地方,我只想和你一輩子安安穩穩在這裏生活。”雲熙好不容易走過舊事,宗白可不想再觸景生情讓雲熙陷落了。

雲熙道:“你若不去,不是給你爹難看嗎?他是你爹,怎能生這樣的嫌隙?”

宗白明白,爹這個皇位來的不那麽光彩,自己這個親生兒子不去,好像不認同父親這個皇帝,徒留無數話柄,或可至父子反目。

“我——”宗白不知怎麽說出對雲熙的擔憂。

雲熙已道:“不要顧慮我。我沒事的。如今我只是你的小厮挽雲。”

一路上京,兩人只在車理閑聊,與上回上京可是心态截然不相同,車外有抱月跑前跑後打點,自是周全,宗白省了不少的心。只聽車廂外抱月如今說話聲音也大了,腔調也擺了,在摘星面前也揚眉吐氣了。宗白不由莞爾,側頭望雲熙安然潔淨的眉目,只覺無比珍愛。他真的無事嗎?如今由他來保護他了。

拜見父親。宗铮打量宗白好一會兒,道:“阿白,——唔,這名字可以改回來了。”

宗白笑道:“不用了,叫習慣了。”

宗铮停一下道:“也罷。那——在雲家的日子委屈你了。亂中能活下來,你命大,也算有福。說來,宗家的江山霸業有你一份功勞,封王是該得的。說吧,你還要讨什麽恩賞?”

宗白還真沒想過,父親這麽一說,便這個“讨”字讓他有些別扭,靈光一閃,道:“兒子想要雲家那府邸。”

宗铮微一怔,旋即一拍大腿,“好,給你!只是那宅子荒棄敗落了,由你大哥幫你拾掇拾掇再入住,今晚,就住宮裏吧,陪朕晚膳,與你兄弟們也見一下。”

宗白聽了朕字,便跪下謝恩。

宗铮對這個一向別扭的兒子忽變得這麽恭順乖覺有些意外,也有些憐憫,想定是那兩年做男寵的遭遇給鬧的。瞧着長高了長大了的兒子瘦弱翩然,風神裏隐約有亡妻的模樣,又感傷親近一些。因此讓宗白坐在一邊,待他處理完政務一道去用膳。

宗白閑閑在一邊坐着,見父親要取稍遠一些的一摞奏折便趕忙起身幫父親把奏折奉至跟前。宗铮怔了一下,想這孩子真是變了。

批了份奏折,有些累了,宗铮靠坐椅子上稍事休息,宗白已站起将一旁宦官手中的茶接過來,奉與父親。

宗铮打量他,見宗白面色自然恬淡,并沒有邀寵的刻意谄媚。心下轉了念頭,嘆了口氣:“阿白,你在雲普老賊那裏受了不少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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