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代價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徐沭從來都不是個被動戰略者，趕着結界徹底破碎之前，他來到了市政中心廣場中的鐘樓頂。
立于鐘樓頂端的，正是血族而今唯一的親王，至高無上的統治者，修。
沒人知道這個強大的吸血鬼到底有多麽恐怖的力量……
一百年前，血族叛亂的族老都被這人一舉屠殺殆盡，膽敢違抗親王的權威，下場，只有一個字，死。
徐沭作為天行者，踏入了修仙界，對于妖魔鬼怪之事已然有了大致的了解。
東方是妖魔百鬼的天下，西方則由血族親王帶領的血族所統治。
雖然誤打誤撞來了徐家這麽一群奇怪的天行者，但說到底，這西方的領地，還是血族說了算的。
但徐沭現在腳下踩的是華夏的土地，沒有了血族領地的威懾，徐沭自認為他還是有幾率能夠脫險。
“洛的獵物。”徐沭出現，血族親王沒頭沒腦說了這麽一句話。
“親王是自認為能夠捉住我麽？”來之前，為了不傷及柳沁的肉身，徐沭便脫離了身軀以靈體狀态前來會面這個親王。
靈體在外無疑是十分膽大的做法，沒有了肉體的回護，稍有不慎便是魂飛魄散。
可徐沭沒有他法，如若徐洛真的要他的命，哪怕他擁有十個八個肉身護體都是枉然。
“洛要的，我便給他。”
“洛？”如此親昵的稱呼，連那個老不死的也不曾這般叫過徐洛，這個吸血鬼與徐洛究竟是什麽關系？
“你，不許叫他洛。”
面前這只吸血鬼，面色蒼白，漆黑的眼眸無波無憂，哪怕擁有極高修為的徐沭也看不透其內心真實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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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說，是徐洛希望我死？”請動血族親王來追擊他，實力差距懸殊，即便他拼了性命也無法逃脫。
“洛，想要。”吸血鬼并未将徐沭的問話聽進心裏，徑直來到徐沭面前。
直面這個血族的王者，徐沭說不緊張都是假的。當這個吸血鬼湊上前離他不過寸餘距離時，靈氣紊亂沸騰的感覺，讓他并不好受。
他曾想過拼死一戰，九死一生都還有一線生機能夠逃出生天。可真正與血族王者交鋒，他才認識到之前自己的想法是多麽可笑。
完全無法動彈，在對方徹底破碎他的結界後，徐沭只覺得空間都被這個王者說壓制，他無法動彈，連靈氣也無法調動。
宛如，待宰的羔羊。
“洛……要……”
在徐沭徹底失去意識前，那吸血鬼仍舊呢喃着他那個想要取他性命的兄長的名諱。
徐洛啊徐洛為什麽……你就不願意放過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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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沭……”
耳畔似乎有人在說着什麽。可眼皮卻似千斤重，迷蒙渾濁睜不開來。
“小沭？”
呼喚聲越來越近……
“小沭，還在睡啊，太陽曬屁股了。”
陽光映照在眼簾，徐沭終是破開雲霧看清了這個世界。
“不是說好了今天去公園玩的麽，怎麽還不起來？” 那聲音湊到了耳畔，徐沭側過頭……這人很熟悉，但是他卻記不起他的名字來。
“別發呆了，下床穿衣服吧。”
“……好。”這是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稚嫩的嗓音……攤開雙手，徐沭看着面前這雙白嫩小巧的手，翻身下床來到了落地鏡前。
鏡中的小孩，面容精致美麗，即便沒有長開，那雙月華流轉的鳳眸依舊讓人移不開眼。
熟悉的臉……很熟悉……但腦海中似乎閃現過他人的面容……刺痛着他的神經。
這……是我？還是……不是我？
我……是誰？
環視着這個陌生的地方，熟悉感如此強烈，仿佛這就是他從生至死便一直待着的地方。
“小沭，跟着我，等會兒別被人群沖散了。”任由這人牽着，不知不覺，面前的景色已經變作喧嚣的街市。
五顏六色的頭發，白膚黑膚交替，徐沭由着那人牽着手穿梭于人海之中。
“今天是複活節……你還真會挑時候。”
“時候？”
擡眸，他望着面前這人，長及腰的黑發，燦然的笑容親和的氣質……
不對，這人不該是這樣。
時候……這……是什麽時候？
原本輕微的刺痛開始放大，一點點侵擾着他本就不甚清晰的神經……腦中閃過了不少破碎的畫面，一點一點，由模糊到清晰。
“哥哥……讨厭小沭麽……”
“可是……哥哥會保護小沭的！”
幼小的身影追逐着那道背影從來不曾舍棄。
“原來是這樣啊，我親愛的哥哥。”
“父母并不是瘋了，是因我而死才對吧……”
“還有你！你一直都在騙我！”
“殺了你……對，殺了你！”
真相的殘酷，折磨着他的心神……入魔之後，愛到了極點便化作了無盡的恨意。
可入魔之後的茫然無措，那人自認為封印住了他的記憶。他是萬年難得一見的天生鬼體，即便是徐半仙也奈何不了他。
看破了紛擾魔障，他選擇了一條注定走向毀滅的不歸路……
他本意是不想傷害任何人的，可當靈魂之力這種禁忌的力量一旦開啓便再也無法抵禦。
這場交易，一旦開始，誰說停止也無法了。
眼前是翻飛翩跹的粉蝶，閉上眼眸，再次睜開眼來，停下腳步，徐沭擡頭冷然質問：“你究竟是誰？”
“小沭？你怎麽了。”男子停下腳步，望着徐沭，帶着一絲委屈，“我是你哥哥啊。”
“呵……”輕蔑一笑，徐沭虛空一握，百骨劍在手，不給對方任何機會，橫斬一擊，連同這虛迷的幻境一同斬碎。
“徐洛那個家夥……可沒你這麽浮誇啊。”
街道在瓦解，方才還言笑晏晏的男子被那一劍斬作了碎片。仍舊在鐘樓塔頂，親王修打量着毫發無傷的徐沭……平板無波的雙眸中滿是震驚。
多少年了，這還是第一個從他的死亡之地中出來的人。
血族之人自誕生之日起便會繼承先祖的遺志得到屬于自己的天賦。修的天賦——DEATH……
編織出最美好的幻境讓人沉湎其中無法自拔。
哪怕是鬼亦或是仙也有情有欲，一旦有了欲望有了情，DEATH觸發便是百分之百毫無破綻。
當初修便是依靠這天賦誅殺了血族七大長老坐實血族王者的尊位。
“……你……很好。”直到此時血族親王的話語才帶上了幾分感情色彩。
“你愣着做什麽，快跑啊！”突然空降的史密斯一把推開了徐沭，“我辛辛苦苦把你從幻境裏面拉出來可不是讓你發呆的啊！快走！”
剃了胡子的史密斯，竟然罕見地有着一張俊秀臉，不似西方人的粗犷，帶着幾分紳士的儒雅，倒讓徐沭愣了片刻才找回狀态，“你……不是走了？”
“是啊，走了。可我在街上看到了你的肉體趴在一個咖啡廳……我就知道你這個自負的天行者選擇正面對抗我父親了。雖然我慫沒什麽志向，但是看着朋友送死我可做不出來。”輕笑一聲，史密斯揶揄道：“徐沭，你本來的樣子好看多了。”
恢複了原本的樣貌，為了不讓胎神憂心就把柳沁的肉身傳送到了一個偏僻的咖啡廳做出假寐的姿态。沒成想卻被這個跑路的吸血鬼看到了……
該說這只吸血鬼仗義呢還是……熱血過頭？
“我該對你說謝謝麽？”不鹹不淡地調侃回去，徐沭一點都沒有如臨大敵的緊張感，相反就跟平時收妖捉鬼一個狀态，懶散随性。
“……你可以滾了。”不想理這個急着炮灰的天行者，威爾·史密斯轉身，咽了口唾沫，深呼吸，這才敢望向他的父親——血族王者。
“父親，你，不能傷害他。”
“理由。”
“他不是這個時空的人，父親你知道的，肆意殺害超時空者會擾亂時間線索，嚴重的話會影響到空間的平衡。”
“他的存在本身已經造成了空間的紊亂，更何況，洛想要。”
“……”講道理，這樣的理由史密斯還真不好接……
不過……
下定決心，威爾·史密斯直面他的父親——血族的王者——如是說：“父親想要，但我也想要，徐洛他是我的朋友。我自認為從小就不是個有大志向的，父親讓我繼承王位，我一次次逃離，成王的責任太大，我這樣碌碌無為的吸血鬼只适合當個小人物，就連這個伯爵之位也是仰仗父親的地位得來的……從小到大我都沒有什麽特別想要去做的事情，父親的安排我阻抗不了，便只有逃了。可我這次不會逃。”
催動天賦，雙眸化作血色，威爾·史密斯舉步前行，以他與修為原點，将境界擴展開來。
屬于他的天賦——Cage
“徐沭，我的天賦能暫時困住我的父親，你馬上走，離開這裏。”
話音剛落，徐沭便被驅逐出了境界。
站在境界之外，凝視着根本不可見的Cage，徐沭苦笑，“逃麽……能去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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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聲響起，蕭宇放下手中的活計，懷着期待的心情打開了房門，“阿曲……”
“他走了多久？去了哪兒。”白發及腰的男子面色冷然。
“你是……”
“天行者徐洛，他去了哪兒。”
“你要去抓他？”
“他不該待在這兒，他不屬于這個時空。”
“我不知道。”
蕭宇不清楚面前這人與徐沭有何關聯，但下意識裏覺得不說是最好的。
白發男子面色無波，靜默良久，轉身離去，臨行前，淡淡道：“為了他好，你，離他遠些。”
如此多的因果，串聯成網，徐沭與這人因果牽連千絲萬縷，如果徐沭是個普通人，他倒不擔心，畢竟普通人之間的糾纏頂多不過愛恨情仇，但天行者與普通人之間有如此多的牽絆只會成為負累。
超凡的天分注定了其愛恨不會純粹，再加上徐沭這家夥總愛亂來，若是命運線索發展到結局，混亂的時間與空間，因與果的颠倒，牽扯越深，到最後受傷害的只會是徐沭一個人。
言語至此，至于聽不聽，便不是他所能左右的。
眼見着白發男子消逝在眼前，蕭宇耳畔仍舊回響着對方的話語。
“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