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延年在昏睡之中,總覺得臉上癢癢的,有人緊緊貼着他不知在做什麽,他的神識混沌,卻依然能感知到是誰。
執玉伏在他的肩頭,小心翼翼地吻他,像小雞啄米一樣細細密密地親他的眼睛、鼻梁、臉頰和嘴唇。
執玉之前都沒有這樣認真看過延年,他知道延年長得好看,不然不會有媒婆搶着給他說媒,也不會在栎水臺上初相見,延年只笑着伸出手,執玉便愣愣地跟他回了家。
延年在凡人時是不露鋒芒的好看,變成神仙之後便是震天動地的好看,總之在執玉眼裏,三界都沒有比延年更好看的了。
他解開延年的衣裳,拿出狐族最上等的靈藥,給延年身上每一處傷口都仔仔細細地又塗了一遍。
剛看到延年一身傷痕的時候,執玉的眼淚猶如泉湧,止也止不住,那一刻,他突然想到,如果延年只是栎水縣的一個小主簿該有多好,娶妻生子,宜室宜家,就不會為他這只一無是處的狐貍落得滿身斑駁。
執玉剛給他系好衣帶,延年便緩緩睜開眼。
入目是一根白絨絨的狐尾,豎得高高的,在他眼前晃蕩。
延年擡起胳膊,摸到身上趴着的執玉的臉,有些涼濕,是淚跡未幹,執玉一下子坐起來,看到延年定定地望着他,眼神雖不如往日和煦,但不再生冷。
執玉咬了咬嘴唇,忍住沒哭,俯身把延年抱住,“相公,你吓壞我了。”
延年卻抵着他将他輕輕推開,“玉兒,我有話跟你說。”
“你說,我聽着。”
“我……我将蒼伏的靈識強行注入體內,消滅了他,但并不能完美地控制住他。”
執玉赫然,“你竟然……你做這樣冒險的事情,為什麽都不跟我說一聲?”
延年沒有回答。
執玉理解了一下,問:“你把蒼伏的靈識注入自己體內,但沒法內化成自己的靈識,是嗎?”
“是,”延年垂眸,語氣沉悶:“玉兒,我怕我會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怕,相公,我不怕。”執玉偏要黏上去,延年推他一寸,他就貼緊一寸。
“我剛剛是不是傷了你?”延年尚有印象。
執玉一頓,然後小聲地“嗯”了一聲,他把延年的手放到自己的臀尖上,“相公揉揉就不疼了。”
延年于是把他抱進懷裏,像是抱着一件失而複得的寶貝。
可是,事情比他們想象的複雜得多。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延年就開始變得暴躁,陰沉,眼睛裏一片灰暗,執玉連碰都不能碰他,靠近他一尺的距離,都要被他身上環繞的怨靈所刺傷。
于是延年便不許執玉再靠近他。
連短暫的相處都不允許。
吃飯只讓執玉送進來,吃完再命人端出去,整日把自己關在狐宮的寝殿裏修煉,不讓執玉見他。
執玉只能在日落時分,悄悄在窗棂邊上戀戀不舍地看幾眼,他看着延年一天天的自我折磨,一天天地增添傷痕。
後來,延年終于可以出門見人,但卻不敢和執玉親近。
兩個人隔着亭臺遙遙相望,執玉往前走一步,延年就退兩步。
執玉好不容易趁着延年沒有注意,挪到他身邊,揪了揪他的袖擺,故意擺出可憐的樣子,喊他“相公”,延年卻狠心不看他,負手往回走。
執玉又喊了一聲,延年停頓了半刻,還是走了。
執玉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了。
這天夜裏,執玉沐了浴,換上一件青色的蜀錦羅衣,輕手輕腳地走到延年寝殿門口,他沒有敲門,只微微一動便進到內室。
延年躺在床上,雙眸緊閉,但眉間仍有皺褶,執玉知道,他的相公睡得不安穩。
延年感覺到身側有人,立即清醒過來,條件反射使力将其震開,執玉沒做防備,後背砸在床尾,發出一聲重響,“相公,疼……”
延年在夢裏驚醒,睜開眼看到是執玉,慌亂後悔到不知所措,只能下了床,站到一邊,催促道:“玉兒,你離開這裏,不要靠近我。”
執玉眼睛裏盈着淚,跪坐在床邊,去拉延年的衣帶,“不要,我就待在這裏,哪裏也不去。”
“玉兒!”延年感覺體內燥熱不堪,像是有熱流在身體裏肆意滾動,執玉再靠近,他就要抑制不住,想把他按在身下,想讓他哭。
“沒有你我睡不着,我已經好多天沒睡個好覺了。”執玉抱怨道。
“玉兒,不要任性,我會傷害你的。”
執玉撲到延年身上,“傷害就傷害吧,我再也忍不下去了,你每天就在我眼前但卻碰不得摸不得,簡直比死了還難受,相公,你不想要我麽?”
延年心血翻騰,“玉兒,你知道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了,”執玉把延年拉到床邊坐下,反身跨坐在他身上,扯開他的衣領,露出疤痕淺淺的胸膛,“我要你,我要你進來。”
“執玉,你要想好了,若我傷到你——”
“我不怕,相公,你盡管弄疼我好了,你以前總是太溫柔。”
延年駁他:“我以前稍微重一點,你就要哭。”
“這次我不哭,”執玉用指尖把延年的衣帶勾開,然後把手伸往延年的小腹下,“父王說,全族上下對你的大恩感激不盡,但又不知道如何謝你,選了半個月也不知道該送你什麽,想了想,只有一個我,勉強算得上禮物,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