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些年丢掉的節操
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須離只是娶一個生兒育女的工具，封後前的禮節卻一樣不少，甚至做得尤其盛大，幾乎整個兒皇宮都傳遍了。
我也得了自由，能在妖王宮裏走動，迎面撞見的人都對我畢恭畢敬，絲毫不敢有所怠慢。
更讓我覺得欣慰的是，我可以肆無忌憚地去禦膳房裏偷吃偷喝，王宮裏的廚子做飯就是好吃，這烤魚做得外酥裏嫩，恰到好處，令貓垂涎三尺啊。
日子過得這樣舒爽，閑下來的時候我卻還是想回去。
那日須離同我說跟我一起進了妖王宮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銀雪，她總像個尾巴似的跟在我後面，板着一張臉，即使說話，也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來。
我一邊啃着魚尾巴，一邊問她：“你跟來做什麽？不會是來監視我的吧？”
她不答，板着臉說：“他不是讓你來丢人現眼的，不要忘了正事。”
我有些生氣，我當然不會忘了正事，若是忘了，我大可以現在一走了之，她以為我很稀罕當這個妖後麽？
她怄氣道：“我要丢也是丢我自己的人，不會丢主人的臉，更不關你的事。”
“陌華，你最好不要忘了，你是誰的人。”
“是誰的，也不會是你的。”
我心裏有些澀澀的，忽然想起來，那天雲敖來找我，也是在雲宮的梅花樹下，他對我沒有溫柔，只有冷漠，他說：“陌華，你在我這裏呆了三百年，是該出去幫我做件事了。”
我開心地問他是什麽事情。
他回答我說：“去妖王宮，成為妖後。”
我難以形容自己那個時候的心情，好像世界一下子便灰暗了，雲敖他離我越來越遠，我怎麽想抓住他都是徒勞，以前我以為只要待在他身邊就好，就算看着他喜歡別人，我只要默默地陪伴着，在他心中的某個角落裏有我的一席之地，我便滿足了。
可是，即使是這樣微小的願望，也只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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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不該哭的，可在低頭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他問我怎麽了？
我強行止住哭泣，扯出一個明豔的笑容來，我說：“我是太開心了，以前一直幫不上主人什麽，主人你終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了。”
他語氣低低地說：“蠢貓，你這樣傻，會讓人擔心。”
可那個擔心的人，會是你嗎？
我想問，卻不敢問。
其實我一點也不傻，只是這一輩子，只想賣蠢給你一個人看，主人，陌華可以什麽都聽你的，只是希望你不要抛棄我。
被抛棄的貓，會變得孤獨自卑，我不想把自己弄得那麽可憐，誰說貓是不需要歸屬感的動物？
我啃完我的魚尾巴，頭也不回就走了，雖然說主人喜歡她，但我一點也不喜歡銀雪。
一條長得銀子一樣俗氣的鯉魚，看着都沒有食欲，也不知主人喜歡她什麽。
鯉魚哪裏有兔子來得讨喜，兔子精名叫月白，走路蹦蹦跳跳，說起話來總像咿呀學語吐字不清的小朋友，逗得人滿心歡喜。
我過得自由自在，須離時不時也來看看我這個準新娘，偶爾還會帶着幾個胡須發白的老頭子來看我，他們在我身上左瞧瞧，右瞧瞧的，一臉的一言難盡。
我氣哼哼地說道：“你們看夠了沒有，本喵要是不孕不育，你們看多少遍都是沒有用的。”
虧你們還是老大夫，不知道要尊重病人的隐私麽？
須離見我這樣罵人，臉上反而更開心了，頗有些欣慰之感。
我卻怕那是笑裏藏刀，頓時焉了，半死不死地趴在床上，瞪着一雙眼睛，無辜地看着他，多像一只賣萌的小貓，我說：“對不起，我錯了，要看就看吧。別折騰太久，我該睡午覺了。”
他不知道為什麽，見我溫順，反而生氣，皺着眉走到床前，敲了敲我的腦袋，問我：“你怎麽不生氣了？”
“呸，你就使勁造吧。看我生氣很開心？”
他說：“很開心。”
我頓時想胖揍他一頓，叫他知道知道，什麽才是真的開心。
我問他：“你知不知道從前有一個小孩，後來他死了。”
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說：“知道他為什麽死了？”
他淺笑着搖頭，我就知道他的小腦袋瓜裏沒什麽知識，我就不一樣了，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奈何只是一只貓。
我說：“那是因為他總說別人有病，拉着大夫到處給人看病，後來被人打死了。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上一個像你這樣愛多管閑事的，墳頭草已經五丈高了。”
“哦？”他臉色沉了下來，站在床頭居高臨下地看着我，他說：“你想殺本王？”
我一個機靈從床上跳起來，我差點忘了，眼前這位可是說一不二的妖界之王，不是我以前可以随便調侃的小夥伴，所以忍不住慫了一波。
我谄媚地說道：“殺人，是不可能殺人的，法術又不到家，腦子又不太夠用，還要命地暈血，殺人？這輩子都不可能殺人的。也只能殺殺魚來維持一下生活這樣子。大王您這裏什麽都有，小姐姐們貌美如花還前凸後翹，廚子們做飯又那麽好吃，您還長得如此英明神武賞心悅目。我超喜歡這裏的，真想跟你做一輩子的好鄰居。”
“嗯？”他微微的發愣之後，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然後？”他問我。
我說：“沒有然後了啊？大王您消消氣，要是實在氣不過，打我罵我都可以，記得手下留情，給我留條小命。”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他薄涼地瞟了我一眼，然後背過身去，用他那磁性的聲音沉沉地說道：“這些年你都經歷了什麽？我們白虎一族的虎威呢？阿華，既然你回來了，就不需要再讨好任何人，愛說什麽就說什麽，愛做什麽便做什麽，在我地盤，沒人敢對你不敬。”
我看他的背影頓時覺得高大上了許多，這樣裝逼的話，我是說不出來的，對一只蠢貓一本正經地說虎威這種東西，确定專業對口了麽？
唉，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本喵這些年丢的不是虎威，而是節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