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還活着

生離死別的痛苦,我以前從未有過這樣深切的感受,直到我卷入了這一場權利的角逐。我一直以為我在這場游戲裏扮演的是一個救世主,卻不曾想過,我只是這棋盤上一顆微不起眼的棋子,但就是這樣一顆棋子,決定了戰局的關鍵,我進退兩難,走入了一場絕境之中。

炙熱的火舌好像卷過我的臉頰,我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月白來拉我,我推開了她,自己一個人混沌地繼續往寝殿方向走。

事已至此,我能想到的只有去找雲敖,至少要去問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也不知道是從哪裏生出來的勇氣,只是一時血氣上湧,都幾乎忘了他是我的主人。我只想問問他,雲宮不好麽?為什麽要來搶別人的王宮?我還想問問他,是不是故意利用我來接近須離?

如果是,一向溫順的我,卻發現心裏有一股怎麽也無法壓住的怒火,像宮殿上空燃燒着的熊熊火焰。

前面有混亂的交談聲。

“怎麽回事?妖王的寝殿怎麽會起火了?”

“不知道,不是我們的人放的火麽?”

“當然不是,難道是那個小妖精?沒想到她這麽心狠!”

我遠遠地看着前面有黑壓壓的一片魚妖,但尤為顯目的是穿着一身銀色衣裳的銀雪,她尖銳而刻薄的聲音也同樣鑽進我的耳朵裏。

我反應了三秒。

竟不是他們放的火?

魚妖們一樣驚慌,尤其是銀雪,着急地道:“完了,不知道那小妖精取了虎骨沒有,若是沒有,妖王可不能死。快……快救火?”

于是,一群魚妖争先恐後地朝宮殿噴水。

魚妖離了水,法力是會大打折扣的,所以每一只魚妖在成精之前都會先學習怎麽樣随身帶着水,比如辟一塊空間儲水,或者煉一個法器裝水,随身帶着,以免自己因為缺水而失去大部分的法力。

這時,這些小魚妖們紛紛貢獻出了自己随身儲備的,用來保命的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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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火來得奇怪,那些水竟好似沒有作用,過了半晌,一丁點兒也沒有減退。

銀雪怒沖沖地呵斥他們,讓他們退下,随即一抹銀色身影劃過,銀雪施展法訣,将自己的生命水源噴向那片火舌。

然而,冰冷的水,遇上炙熱的火,好像一下子觸動了什麽反應,火舌以更加猛烈的姿态反撲,像一頭突然間猛撲過來猛虎,吓得銀雪連連後退,可衣裳還是被燒成了烏黑。

那是她的銀色鱗片,受了這樣猛烈的攻擊,她立即痛苦地顯出了原形,重重地摔了過來。

本以為她會落在地上,但我看見了雲敖,他表情冰冷地站在不遠處,颀長的身影像一株傲然挺立的紅梅花。

直到銀雪落地,他以迅雷掩耳地速度極快地接住了銀雪。

我心中一緊,沒有繼續靠近,遠遠地躲在一根石柱後面。

雲敖的背影有些冰冷僵硬,若是能仔細看,會發現他的表情也是冰冷而僵硬的,修長而濃黑的劍眉皺成一把,也把那薄唇緊抿,過了許久才沉沉地開口道:“妖王須離?呵,很好,比你便宜父親更加老謀深算,今日一事,是我大意了。”

須離?他還活着嗎?

我分不清心裏是高興還是悲傷。

但須離确确實實地出現了,在他出現的剎那,火焰頓時止住了,四周不知何時已經圍了無數的妖兵,雲敖的人被團團圍住。

須離的臉上還是挂着那種似有若無的笑意,有點高深莫測,他的目光并不清冷,但我卻察覺到了冷,他身上透着一種神秘氣息,令人望而生畏。

就在那一剎,我突然覺得,須離這個人,似乎比我的主人雲敖更加難以讀懂。

他笑道:“水族之王蛟龍雲敖?閣下今日大駕光臨,可是給本王準備了一份大禮。”

銀雪驚詫地看着他:“他……他怎麽可能?我下的明明是……”明明是讓他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再醒過來的藥。

“是那賤人……”背叛了我們。

她的話來不及說話,就被主人給打暈了。

主人這是在維護我。

我繼續看着,主人的臉色不好,将銀雪丢給了冬藏,一臉凝重地看着須離,我咬了咬牙想沖出去,可是不知為什麽,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将我禁锢在這裏,我企圖沖破,卻發現根本是徒然,我望向須離,看到他高深莫測的目光似乎掃過了我這裏,朝我淡淡地勾了勾唇,但未曾停留,一瞬間便離開了。

我驚慌失措,任憑如何叫喊,就是沒人能聽見。

但我可以清晰地聽到外頭的動靜。

主人很無奈地說:“這一局,算是我輸了,須離你莫得意,我不會就此罷休。”

須離也淡淡一笑:“本王自然奉陪,五百年前的恩怨,你我之間必有一場死戰。”

“死戰自是必然,不過卻不是在今晚。”雲敖冷淡地說道。

“你以為今晚能跑?本王特意向朱雀神鳥借來的三昧之火,你手下這批人,可撐不了多久。”須離胸有成竹。

“呵,妖王好算計,不過卻困不住我。”

主人大笑一聲,忽然卷起一陣大風,天地間電閃雷鳴。

我從沒有見過主人施展出這樣強大的法術,仿佛不死不休,他的舊傷一直未曾好過,稍稍用力,就會猛烈地咳嗽,但他今日沒有,始終保持這那種高冷如冰雪的姿态,仿佛一柄黑色的利劍,內斂而冷銳。

須離也出手了,兩人無形地過招,我看不太懂,表面上算是主人占了上風,但我隐約可見他眉間輕蹙,似乎在極力隐忍着。

後來打着打着,主人施了個法訣,便消失不見了。

有個穿着白色狐裘的人在須離身邊道:“啓禀王上,所有作亂的魚妖都已經被抓獲,但水族之王雲敖,以及他手下一只烏龜精不見了,屬下沒有追上。”

須離淡淡地擺擺手:“把他們關進牢裏,若是願意投降,可以給他們一條生路,若是不願,這輩子便別想再回到水裏去。”

須離說話時還是笑着的,卻令人覺得十分冰冷。魚妖若是離了水,便等同于慢性死亡,會一點點幹涸而死。

所謂,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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