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是不同的

從花燈會上回來，須離便匆匆趕去議事了，而我有些悶悶不樂的，随意吃了些清淡的羹湯，便一個人睡下了。

須離是在後半夜回來的，回來時刻意壓低了聲音，很輕地鑽進被窩裏，然後輕輕地把我抱進懷裏，我還未睡着，閉着眼睛，壓低了呼吸，因為他的靠近，心裏莫名緊張，身體變得僵硬。

他的身上暖融融的，還帶着一種獨特的蘭花般的清香，我背靠在他的懷中，漸漸的心思變得旖旎，越發難以入眠，最終翻了個身，蜷縮進他的懷中。

“嗯？吵着你了？”他輕輕問，一只手輕輕地摸着我的腦袋，聲音壓得很低，有種磁性的溫柔，聽地我心口顫了顫。

我略帶着些鼻音說道：“睡不着。”

他又抱緊了一分說：“那我也睡不着了。”

“那怎麽辦？”我又問道。

他低低地笑着說：“既然都睡不着，不如我們來研究一下怎麽生小老虎？”

我搖頭說：“不要，你自己去跟你的阿歡研究吧，我要睡覺了。”我翻過身去，心情越發郁悶了。

他的雙手交疊，放在我的小腹上，下巴擱在我的肩頭，幾乎把小小的我裝進他的懷裏，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肩頭上膈人的下巴一顫一顫的，他似乎在笑。

笑着笑着，我的耳朵突然濕濕軟軟的，他竟然偷親了我一口，氣得我臉頰迅速燒了起來，整個人一陣發熱。

“你，你做什麽？”我說話時帶着更重的鼻音，雖是警告，卻沒有半點威吓的作用。

頃刻間，他已換了位置，将我整個人壓在身下，我的記憶蘇醒，腦海中裏閃過洞房花燭夜那日的光景，那種又痛又古怪，令人難以拒絕，逐漸沉迷的感覺，像是發燒了一樣，又像在溺水，我能做的只是緊緊抱着他的腰，粗重地呼吸着。

等他漸漸平息，我們緊緊貼在一起，香汗淋漓，卻好像并不覺得讨厭，兩個人好到像一個人，我以前從沒有這種感覺，就算是跟主人，也沒有。

很小很小的時候，我怕冷，又沒有法術可以禦寒，經常會化出本體，悄悄地鑽進主人的被窩裏，蜷縮在他懷裏，感受着那種溫暖睡着。

但那時，我沒有這種感覺，我與主人始終存在着長長遠遠的距離，好像隔着虛空，沒有任何路途可以跨越。但須離不同，我的臉貼在他胸前的時候，他的心跳聲像鼓點一樣，我能感受到他的心，好像就在眼前，只要我想碰，就能輕而易舉地碰到，抓緊。

Advertisement

雖然，這或許只是一種錯覺。

被他折騰地筋疲力竭，我本來毫無困意的腦袋也漸漸犯了混，最後只聽到他幸災樂禍地說：“記好了，小蠢貓，只有這樣才能生出小老虎來。”

“是嗎？那我肚子裏有小老虎了麽？”我也就是随口一問，想難一難他，誰知道他突然低頭，趴在我肚子上聽了聽，然後笑呵呵地說着：“當然有小老虎啦，不過兒子剛才跟我說，他一個人在娘親肚子裏太孤單了，還想要個弟弟妹妹，所以啊，阿華要多跟為夫親熱。”

我知道他在耍我，哼了一聲，大罵他壞，然後背過身去不理他。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的，周圍都是他的味道，帶着一種暖心的力量，令我睡到了日上三竿。

宮裏的侍女不敢吵我，等我醒來時，身邊早已經空無一人。

侍女見我醒了，過來給我敷臉，小聲對我說：“王後，宣妃，還有另外幾個宮的美人要來跟您請安。”

我的腦袋有些懵，她們來找我做什麽？

她已經開始解釋起來：“照例來說，王上大婚三日之後，後宮所有的嫔妾都應該來拜會王後您的。只是前些日子因您突然間生了病 ，連王上都為此衣不解帶，日夜照料，後宮的娘娘們這才不敢打擾，一直拖到了今日，怕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見須離的那些女人，一想到須離也曾跟她們那樣親熱，我心裏就不是滋味，尤其是那個宣妃，因為從月白口中聽過一次，印象尤其深刻。

只是，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主人臨行前對我說過，到了外面，便不能像在雲宮裏一樣任性了，因為在外面任性，或許一不小心丢掉的，就是我的生命。

我想起跟主人離別時的場景，他站在雲宮外的風雪裏，冷得也像是冰雪，一頭銀發，一襲黑衣，背對着我，身前是大片的紅梅花海，紅梅與飛雪相襯，而主人是紅色與白色之外的另一種絕色，令人抹不開眼。

“陌華，你該走了。”他沒有轉頭看我，冷冷地說出一句話，舉步要回。

我心裏難受極了，有一根牢牢牽扯了我半生的弦突然間斷了，那種離別的痛苦一瞬間溢滿了四肢百骸，連呼吸都覺得是風雪裏殘酷的冰刃，割地我喉嚨酸澀。

我不敢喊他，抹了把淚，轉身就走，我轉身走了兩步回頭的時候，卻發現主人正看着我，因着我的轉身，臉上突然一滞，不過很快便恢複了漠然的神色，對我叮囑：“阿華，到了外面，便不能再任性了。”

那是主人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我時刻銘記在心裏，等再次重逢，我可以自豪地跟他說起，阿華沒有任性，在外面一直都很乖。

所以，我不會任性，即使不想見的人，也會一一去見，如果需要的話。

須離的眼光并不差，他後宮中的女子一個個長得都很标致，至少在我看來，賞心悅目，如果沒有月白在我耳邊絮絮不停地解說的話。

“佛……佛花，這是青美人，她是一只呱……呱……呱……”

那個叫青美人的，臉色立馬變得鐵青，一雙眼睛生得太大，幾乎占據了整張臉的三分之一，瞪起人來的時候，像一只大青蛙。

哦，對了，她就是一只大青蛙啊。

面對這樣一只大青蛙，須離是怎麽下得去口的？

“這是……楠……楠美人！”

那個身穿白色宮裝的女子，看上去氣質娴靜，小家碧玉，生得倒是靈動，我走近了，想要跟她打招呼，卻突然聞到一陣異味，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是什麽味道，怎麽這麽難聞？”我退開了幾步，發現這位楠美人身邊三步之內，幾乎是沒有人的。我終于察覺到了古怪，詫異地盯着那位楠美人。

月白拉着我的衣袖小聲說：“佛…佛花，你跑得太快了，忘了跟……跟你說，楠美人是石楠花妖。”

……

我開始有點同情須離了。

“妹妹入宮多日，姐姐不曾來拜訪，失禮失禮！”

未見其人，卻聽到一陣婉轉魅惑的女聲從殿外傳來，朦胧光影中，聘婷走來一位美人，姿态婀娜，面若芙蓉，天生帶着三分媚态，細長的眼角微微上挑，只淡淡瞧你，便帶着幾分勾人的意味。

我不由得有些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