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清離殿外

說來也奇怪,須離雖然有那麽多的後宮妃子,這幾日卻總是待在我的寝宮不去別處,我問他時,他總輕描淡寫地笑笑,也不說話。

久而久之,我倒是與青美人跟楠美人她們打成了一片,平日裏聊一些八卦,也算是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

說起來,妖王宮裏最大的一樁八卦,莫過于是狐族公主白瀾從小倒貼須離,愛得十分火熱癡情,就差自薦枕席了。

但是白虎一族自古有規定,為了保證血統的純正,妖後的人選必須從族內挑選。

所以,即使白瀾出身高貴,也依舊沒有辦法成為須離的正妃。

“就算沒有妖後娘娘您,那位心高氣傲的狐貍精也成不了妖後。”青美人氣憤地說道。

白瀾在這後宮中的人緣并不好,更因為看不起青美人這張“與衆不同”的臉,多次出言諷刺,把青美人得罪了個徹底。

我笑着打了個圓場,“其實也沒什麽,大家開心就好。”

青美人沒好氣地說:“你可要小心着點她,不管是誰,只要被王上多看上兩眼,總會莫名其妙地消失,狐族得勢,王上也不管她,您雖然是妖後,但論起在後宮中的實力,可比不上她。”

這确實算得上是善意的提醒了。

本喵一直知道自己只是一只法力微末的小貓妖,須離這會兒喜歡我,也不過是想跟我生只小老虎,若是不小心被抓住了把柄,确實難以脫身。

從青美人那裏回來,走着走着,竟在偌大的妖王宮中迷路了,前方宮殿巍峨,檐角如飛,以淡藍色的琉璃裝飾,在金色日光下發出迷離炫彩的光芒,往下是足有百年的合歡大樹,大片大片,正開着淡粉色的合歡花,蜜桃般的甜香陣陣撲來。

我疑惑地皺了皺眉頭,這個地方竟好像從沒有來過,無數的合歡花像打開了的小傘,悠閑地落下,美輪美奂,如同夢境般少女、迷幻。

這是哪裏?

我正好奇着,前面出現了一塊牌匾,匾額上龍飛鳳舞寫着三個大字:“清離殿”!

我确定自己在妖王宮住了的大半個月裏并沒有到過此處,而這裏的宮門緊鎖,似乎冷清地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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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妖王宮中為何會有這麽清淨的場所,我沒有去細想,只是詫異地看着須離從遠處走過來,然後推門進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後,想要看看須離來此處做什麽。

只見他手上拿了一根畫着鳳凰的糖畫,也沒有進正殿,反而在殿外合歡樹下坐下了,那根糖畫也不吃,随意放在合歡樹下,自言自語地在說着什麽。

我不敢靠太近,怕被發現,所以也未曾聽清楚他說的話。但腦海中有個名字卻變得十分強烈。

漫天的合歡花樹,那個從須離口中纏綿吐露的名字,阿歡……

他是來懷念那個叫阿歡的女子的。

我越發确信心中的這種猜測,沒等須離離開,自己已經灰溜溜地從清離殿中逃離了。

回到寝宮時,月白吓了一跳,見着我便撲了上來:“佛花,你去哪裏了啊?剛剛去了青美人那,找不見你,我都快急死了。”

我興致缺缺地應了一句,便往裏頭走。

她開心地跟我說:“佛花,今晚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魚,你過來嘗嘗。”

“我沒胃口,你們吃吧!”

那一晚,須離沒有過來,而我悶了一夜,竟到了後半夜才合上雙眼,迷迷糊糊地胡亂睡了一覺。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只是心裏頭有種說不出的委屈酸澀,腦袋很亂,也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那一晚,我很想主人,想我在雲宮中的時光。

我小時不識字,是主人一筆一劃帶着我描畫的。但我調皮任性,總嫌棄毛筆難用,主人看見時尚且裝模作樣地用筆畫着,等主人一看不見,便用貓爪子沾了墨随便按上幾個手印交差。

那個時候主人總板着臉,冷冰冰地問我:“這是什麽?”

我說:“這是梅花啊,主人你看,是不是像極了外面正開的紅梅。對了,再添幾個花骨朵!”我用單根手指又按了幾個手指印。

主人波瀾不驚的表情也因為我的舉動露出一些錯愕跟無奈,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憋着笑,等主人無奈走遠的時候,才捶着桌子大笑起來。

其實,我還想偷偷在主人臉上留下一些傑作來,只不過見到主人冷冰冰的眼神,便心有不忍地止住了這種念頭。

啊呸,我絕不是怕他。

憶想起那時的快樂,竟然恍如隔世,而我在這冰冷的妖王宮中,如同飄萍般無根無依,若是,若是哪天連須離都不要我,我該怎麽辦?

主人,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何時,才能回家?

翌日,白瀾邀我賞花,本想推了不去,但須離派人來說,今日忙于政事,怕是不能過來,我心中堵着一口氣,便什麽也不想就答應了。

他說忙,不過是借口罷了,若真的忙,他為何會有時間去看合歡花,還特地為她買了鳳凰糖畫,花了不少時間吧。

我不知道為什麽,腦海中總記得那日他在姻緣樹下寫下的“夢裏清歡”,那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總有一種嘲諷的意味,恰到好處地襯出我此刻心中的悲涼,于是便成了白瀾的機會。

她一改那日嚣張的姿态,笑意盈盈地邀我賞花,可賞着賞着,走入的地方卻越來越偏僻,乍然聞到香甜的合歡花香,我猛然擡頭,竟又是那日來的“清離殿”。

白瀾突然回頭,狠厲地看了我一眼,冷哼了一聲道:“賤人,你真當以為我輸給了你嗎?其實我們誰也沒有贏過。王的心中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的名字,她叫清歡。這所清離殿,便是當初以他們兩人的名字命名的。宮中一草一木,都是王上為了她親手所植,這些合歡樹,更是他為了讨美人歡心,不遠萬裏從海外尋來。就憑你,這輩子也無法與她企及。”

我心中的感覺很奇怪,似乎有些憋悶,悶得心裏頭喘不過氣來,但我卻并不願意承認,我心中的這種憋悶竟來源于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于是假裝淡然地道:“那又如何?我們總歸,已經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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