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當日隐情

事情要從那日宣妃撞樹開始說起。

宣妃撞倒了須離的合歡樹,一只玉釵從她頭上落下來,剛好被須離瞧見。

那玉釵竟然是清歡公主生前的遺物,須離一見,便起了疑心。清歡公主在一場動蕩的妖族內亂中消失,沒人知道她的去向,而那玉釵又是清歡公主常戴的,細究這件事內裏的蹊跷,恐怕是大有文章。

事實上,這些年,狐族在王城不斷做大,已漸漸露出不臣之心,須離心中未嘗沒有将他們一網打盡的心思,只不過這玉釵事件成為了他下定決心的契機。

“王上在狐王的府邸搜出了一些罪證,狐族的妖兵在王城邊界蠢蠢欲動,被王上抓了一個正着,如今已是百口莫辯了,這回,宣妃是跑不了了!”青美人幸災樂禍地說道。

我問道:“狐族的妖兵?聽聞狐族乃是上古神族,居于南方青丘之國……”

“嗨,他們白狐一支哪裏算得上上古神族,不過是一支血脈極淡的旁支而已,這些年賴着王上才能有今日的地位,青丘之國的九尾狐能認他們才怪呢!”青美人不無鄙夷地說道。

我皺了皺眉,這年頭,其實妖怪也是講血脈的,血脈好的,一出生便是上古的神族,血脈不好的,修煉一輩子,也只是一個低等妖怪。

說起來,像我這樣純色的白貓确實是少,我想了半晌,竟然想不到自己的血脈來源,也難怪,我本是一只流浪貓而已。

白狐一族謀反,被須離抓了個正着,他這些天,必定是要忙着處理白狐一族的事情的,應當也是不能擠出一些時間來過問主人的事情的吧。

況且,主人剛剛策劃了一起謀反,這邊白狐一族便跟着上了,兩件事撞在一起,他心裏應該也不痛快吧。

那主人交代的事情怕是要難上加難。

作為妖族的絕對統治者,怎麽能容忍自己手下的部落一而再、再而三地謀反呢?

若是這次不殺雞儆猴,那後人還不有樣學樣麽?

但事情再難,我也必須去做不是?

送走了青美人跟楠美人,我請教月白如何做些好吃的糕點,說實話,我沒有做過吃的東西,在雲宮的時候,吃的都是主人給弄的,別看主人總是擺着一張冷臉,其實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烤魚做得極佳,幾乎滿足了我三百年的胃,這般說來,就算為了主人三百年的夥食,我也該加把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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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也有一身的好廚藝,但要交給我這樣一只蠢貓似乎是有點難。

她看我揉着面團,急得滿頭是汗,說道:“佛花,你這裏水太多了,都黏在手上了。”

“哦!”我加了一把粉進去。

“佛花,水好像少了。”

“……”

最後也沒做出有用的面團來,倒是我筋疲力竭的坐在凳子上,一動也不想動。

做個糕點怎麽就這麽難呢?我是百思不得其解,看了看一臉惆悵的月白,計上心頭,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幾圈,發出一陣詭谲的笑。

“月白,你上次給我做的蓮蓉酥,我吃着很好,不如你今日再做一些?”

她突然警惕地看着我,有些猶豫:“佛花,你不是說要給王上表心意的麽?不做了麽?”

“做,怎麽能不做!”我義正言辭道。“但是,要做成好吃的糕點,實非一朝一夕之力所能達,所以,我決定,先學個十年八年的再說。正所謂,過猶不及,萬一我做的東西太難吃,他吃出陰影來,以後都不吃我的東西了怎麽辦?你說是不是?”

我連珠炮似的講完一席話,口幹舌燥地舀起一瓢水就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喝完把瓢羹随手一放。

月白有些尴尬地說道:“佛花,你那是舀水的瓢羹。”

“我知道啊。”要不是舀水的瓢羹,我能拿着舀水喝麽?

她也沒在說什麽,猶豫着拿起瓢羹,舀了一瓢水,重新開始揉面團。

等我趴在長椅上睡了一覺醒來之後,月白已經做好了香噴噴的糕點,金黃酥脆,看上去便極有食欲。

我催促着她用食盒裝好,然後便提着食盒去找須離。

須離不在寝宮,也不在處理政務,問了些人,方知道,他今日是去審白瀾了,白瀾畢竟是妃子,她犯了事情之後,須離将她關在了她自己的寝宮,讓人重重看守着。

不知為何,我心中突然有了強烈的好奇心,不知不覺地便走到了白瀾的宮殿門前,守衛見了我,恭敬地點了點頭,我怔怔地把食盒遞給他們,然後小心地走了進去,守衛不敢攔我,直到我看見那扇紅漆的雕花木門,暗沉沉地出現在我面前。

我貓着步子走到木門外,銀紅色的窗紗映在我臉上,因為關了窗戶,裏面暗沉沉的,只開了一扇小門,微微透着紅色的日光照在光滑透亮的黑色地磚上,映出兩個人影。

須離半倚在矮榻上,微微眯着眼睛,嘴邊沒有笑容,漠然地看着白瀾,白瀾跪在地上,卸了一身的裝扮,面色有些憔悴,全然不似我先前見她時的那種明豔照人。

她安靜地低着頭,地上碎了一支白色玉簪子,純白的玉簪子,下面是細長的文竹圖案,上面精細地雕刻着老虎模樣的花紋,上面還點綴着金箔,紅色寶珠,俏皮可愛,不過簪頭被摔斷了,相互纏繞的兩根文竹也碎成幾段,有些可憐地散落在地上。

須離動了動眼睫毛,用近乎冰冷的聲音問道:“真的不說嗎?阿歡離開之前,你見過她。念着這幾百年的情分,你若說了,賜你一個痛快,你若不說,也怪不得本王無情。”

她低着頭,肩頭一聳一聳的,啪嗒一聲,水珠墜在地上,頓時間碎成一灘,亮晶晶地映在過于透亮的地磚上,也映入了我的眼中。

白瀾,她在哭,連回答也顧不上,低着頭,淩亂的長發披散着,軟軟地搭在地上,而她半匍匐着,将臉蛋全然藏在厚重的長發之下,默默地痛哭。

我第一次見她這樣,除了盛氣淩人之外,另一種卑微而絕望的白瀾,像一團風雨中飄搖的白色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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