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異夢

我望着他說：“那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他問：“什麽條件？”

我嚅嗫着道：“你要我留下可以，你讓清歡走！須離，不是我小氣，只是你有沒有想過在乎一個人是什麽感覺？我在乎你，想讓我的全世界都充滿你，我在乎你，希望你的眼裏看見的都是我，什麽夢裏清歡，我不喜歡，你趕她走，趕她走啊！我不想看見她了！”

他沉着臉，很久沒說話，然後把我抱了起來，“阿華，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再等我幾天，可以嗎？”

“要多久？我問！”

他說：“等時機成熟的時候。”他一下一下地摸着我的頭發，好像在安慰我，可是他不知道我心中的惶恐無依，正是因為對他的心意一無所知，對未來，對過去，全部都一無所知，所以我才會覺得害怕，害怕到想要逃離這個世界。

以前在主人身邊的時候，我雖然也會傷心，但至少不會孤獨無依，因為我知道，就算主人有了銀雪，他也不會抛棄我，可是，在這裏不一樣，我想要霸占須離，我忍不住想要他的全部，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會讓我心中生厭。

我甚至讨厭這樣的自己，可又那樣無可奈何。

最後，我鑽進了他的懷裏，他抱着我，慢慢地在月下走着。

我忽然覺得他也是孤獨的，也是悲傷的。

我小心翼翼地問：“你能跟我講講以前的事情嗎？關于你和清歡……”

他說：“你以後就會知道的！”

“那我要是想現在知道呢？”

他說：“阿歡是我在妖王宮裏認識的第一個人，自從我的父母死後，我一度比較自閉，阿歡她是妖王宮裏的小公主，天真活潑，喜歡偷偷看我，等我回頭看她的時候，她又害怕地躲開，後來，她學會跟我說話，跟我說很多王宮裏的趣聞，笨拙地安慰我，于是，我們成為了好朋友。”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的那種好朋友嗎？”我問他，他突然愣住了，停在假山邊上，過了好久，才重重地點點頭，“是一輩子的好朋友。也是我一輩子想要娶的人。”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她在你心中一定很重要。”我不無醋意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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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笑了，他說：“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阿華，你難道不清楚，如今你在我心中才是最重要的嗎？”

“是嗎？”我顯然是不相信的，若是我最重要，他就不會這樣對我，我永遠永遠也比不上他的清歡。

我問：“所有人都在說我是貓妖，他們都輕視我，你難道不介意嗎？須離，你娶我不是因為我是白虎嗎？如今連這一點原因都不存在了，你還騙我做什麽？”

他眼中忽然一痛，低頭看着我，有些悲傷，“阿華，你難道就一直這樣想我嗎？”

我怎麽想他又有什麽呢？重要的是他想要如何對我？

我慢慢地說道：“須離，是我騙了你，我其實只是一無是處的小流浪貓而已，以前誰都能欺負我，他們都欺負我笨，嫌棄我傻，沒有人對我好，我吃不飽穿不暖，我只想，是不是有一天會出現奇跡？有個人會出現在我的生命裏，不嫌棄我笨，不嫌棄我傻，然後帶我回家。”

後來，主人出現了，而我卻背叛了他。

須離揉了揉我的毛，小聲說：“阿華，我不知道你以前吃過那麽多的苦，但這裏就是你的家，我會護你一輩子。”

真的嗎？可你前些日子就沒有護我，你罰了小月白，你幫着清歡來害我，我如今連人形都化不出來了，須離，你到底想怎麽樣呢？

我心裏對他的信任已經崩塌，他對我說着這些話，我卻總覺得，他對我說的，或許對清歡也說，對別人也說，不知道他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

我覺得冷，縮緊了身子，他攏了攏衣袖，将我包裹地更加嚴實，其實這天并不算冷，只是不知為何，這些日子特別畏寒。

須離帶我回寝宮，這一程卻走得很慢很慢，他好像刻意放慢了腳步，花了很久很久，才到了月門前，猶豫着之後，才踏了進去，裏面亂成一團，見了須離才安靜下來。

他說：“娘娘已經回來了，你們安靜些，別吵着娘娘休息。”

她們魚貫退下，須離抱着我進了屋裏。

他問我：“晚膳吃了沒？餓了嗎？”

我搖頭說：“不想吃。”

他堅持讓人端了一碗肉羹上來，香氣撲鼻，我竟有些下意識地感到了饑餓。

他親自喂我喝，他舀一口，我便喝一口，你來我往間，也顯得歲月靜好。

他的眉目平靜，一汪星眸注視着我，好似總也看不夠，等到一碗肉羹見了底，他讓人拿着退下，他看着我，小聲說：“阿華，你可還生我的氣？”

我悶悶地搖頭。

我哪裏敢生他的氣。

他有些不信，又反複問：“真的沒有嗎？那你前些日子為何要将我拒之門外？”

我心中凄恻，卻不想同他讨論這些問題，等一個人心涼了，很多東西，便不能用這樣三言兩語來化解了，縱然他再能說，也無法挽救我心中對他的失落。

我說：“你走吧，我想休息了！”

他沉默了半晌，卻怎麽也沒有動，等我再次懶洋洋地看他的時候，他的臉色十分嚴肅沉凝，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最後小聲順着我的毛道：“阿華，今晚，你就讓我留下來好不好？你很久都沒讓我留宿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說話時竟有些委屈。

我悶聲說：“你留下來做什麽？我現在連人形都化不出來，又懷着身孕，不能同你做那些事情。”我下意識覺得，他留下來便是要同我歡好，這也是他從前最愛同我做的事情。

但自從我懷孕後，我們之間便好像有了一道鴻溝，這種事情，竟已經很久沒有做了，當然，我也沒有心情同他做這些。

他說：“阿華，難道你就這樣想我？我想陪你，難道只是想對你做什麽？”

“哦，随便你！”我翻了個身，懶洋洋地繼續躺着。

他有些心傷地說：“阿華，我只是想陪陪你。”他把手放在我的肚子上，揉了揉，上面已經微微隆起，一個小生命在我懷裏孕育。

他說：“阿華，我們連孩子都有了，你就別鬧別扭了好嗎？他在裏面也不希望你傷心是不是？”

他說着，掀開被子，将我一把抱進懷裏，一起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