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逃離
沒多久，我便顯出了原形，變成一只雪白色的毛球，須離輕輕地将我抱起來，目光犀利地看向四周，那幾個表演雜耍的早已經被拿下了，但更多人的目光看向了我。
我聽見他們驚訝地說：“妖後娘娘竟然是一只白貓。”
白貓，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樣看着我，只有須離心疼地望着我，把我抱在懷裏。
清歡高聲道：“大家看錯了，陌華姐姐怎麽會是一只白貓呢，她可是我們僅存的白虎一脈了。”
“陌華？妖王殿下不是跟清歡公主從小定了婚約嗎？這白虎一族早就沒有子嗣了，除了清歡公主，哪裏來的雌虎啊，這位妖後又是什麽來歷？”
“是啊，我們敬你白虎一族素來掌管妖族事務，也不能這般敷衍吧。妖族最重血脈傳承，怎麽能讓一只卑賤的白貓成為了我們的妖後呢？”
此時，不知是誰喚了她一聲：“清歡公主！”
所有人對她的眼神都變得敬畏了起來。
我才明白，清歡把月白帶來的目的不是為了懲罰她，而是為了把我引來，她早就算計好了，想在這樣的場合裏将我的身份公開，在所有人的壓力之下，她便會順理成章地取代我。
可我不懂，須離的心中向着她，她為什麽要多此一舉，難道就是想讓我在大庭廣衆之下難堪嗎？
我躲在須離的袖袍裏，此時卻絲毫再沒有力氣可以化出原形來，即使生了一張嘴，卻什麽也說不了。
這種悵然的無力感，有種似曾相識的味道，我看着四周，形形色色的臉，我感覺到了悲傷，是從心底裏不斷蔓延出的深切的悲傷，仿佛天地之大，只剩下我一個人，空空蕩蕩，沒有安全感。
只有須離在我頭頂尚遮出了一片蔭蔽，但我卻不知道，這片蔭蔽會持續多久，在我跟清歡的較量裏，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會站在哪一邊。
“好了，今日就暫且散了，此事改日再議。”須離帶着我匆匆退場，所有人都傻愣在原地，想要追問一些什麽，但畢竟沒有膽子。
我縮在他袖子裏，越發困厄，最終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直到我醒來，已經是半夜了，須離沒在，月白守在我的床邊，大概是我驚動了她，她也便醒了，在我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佛花，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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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自己白花花的小爪子，發現自己竟沒能變回來。
我們妖化成人形是修煉的第一步，幾乎所有的妖上了百歲之後，都能自如地幻化出人形，但我發現，我的妖力被封了，而且是被一種十分奇怪的東西給封住了，不管我怎麽努力，都沒有辦法變出人形來。
“佛花，你先別動了，你的妖力被咒術封印了，王上正在想辦法。”
我嗚咽了一聲，鑽進她的懷裏去，把自己縮成了一團小白球。
月白拿煮好的清粥喂我，我一口一口地，吃得味同嚼蠟。
吃完後，月白去收拾東西，我發現她走路一拐一拐的，大約是昨天跪得久了，連走路都走不利索了，我心裏便更加怨恨須離，還有清歡。
無聊時聽見，宮裏的人議論說，須離已經下了旨意，只要清歡變出白虎原形，就去祖廟祭拜先祖，娶她做正式妖後，而我，自從被逼出原形之後，便越發沒有存在感，整座宮殿冷寂地像冰窖似的，門口守着妖兵，不讓出入。
那日傍晚，我遣月白替我去熬湯，而我自己卻從寝宮的院牆翻越而出，自從化出本體之後，也不能說全無好處，至少翻牆出宮的事情變得熟稔起來。
我從禦花園過，若是我不怕水，倒是可以像銀雪一樣，從禦花園的水池裏順着水路游出去，但很無奈，我天生對水充滿了恐懼，猶豫着朝水池裏伸了伸爪子，還是畏縮地收了回來，我猶豫了半晌，還是決定從宮牆裏出去，雖然那邊戒備森嚴，能逃脫的幾率很小，但我仍舊無法克制對水的恐懼。
在我往宮牆邊跑的時候，妖王宮裏突然亮起了火把，鬧哄哄的，有一堆人來來往往，我躲在假山後面，一時不敢出聲，幸好沒人見到我。
“怎麽回事？”
“據說妖後娘娘不見了，王上正滿宮裏找呢，別抱怨了，快找吧！”
我聽見他們的對話，心裏越發不安了，怎麽會這麽快就被發現了呢？一定是在水池邊猶豫的時間太久了。
我不敢從假山後出來，只好龜縮在裏面，看着外面的燈火越來越明亮，來來往往的人越來越多，直到我看見須離穿着黑衣急沖沖地領着一行人來。
“這邊都搜一遍，一寸一寸地找，務必要找到妖後娘娘。”
須離神色一動，揚起手來道：“不必找了，你們都退下。”
我心裏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些悲傷，他為什麽又不找了呢？
那些人魚貫撤走，只有須離沒有走，等到人都退完了，我甚至沒看到他的動作，人已經到了我身後，我吓得叫了一聲，直愣愣要撞到附近的石頭上，他一把将我抱進懷裏。
“阿華，你不要命了嗎？妖力被封還敢到處亂走，萬一出了什麽意外，你讓我怎麽辦？”他的眼睛紅紅的，直愣愣看着我，看得我有些心虛。
但我心裏更多的是悲傷，扭動着要跳出他的懷抱，但下面是水池子，我不敢太過于用力。
“阿華，你乖一點，等我好不好？等我找到方法替你解了咒術。等我護你平平安安地生下我們的孩子！”
不……我不要……
我心裏有種願望強烈地叫嚣着，竟然說出了聲音來，他詫異地看着我，然後眸色變得更深，更悲傷。
“為什麽？阿華，你不願再相信我一次嗎？”
須離，我願意相信你，曾經我為了信你，放棄了很多，可你怎麽對我呢？
有些事情我不想說，但我也不是傻子，我為什麽要留下來給清歡做嫁衣呢？我做不到。
“須離，你讓我走好不好？我最後只有一個願望，你讓我走行不行？”我在他懷中安靜了下來，眼角卻不自覺地落下淚來，這一次，我是真的想走了。
他立馬沉聲道：“不行，阿華，什麽我都能答應你，但現在，你還不能離開這裏。”
“為什麽？”我問。
“我還不能告訴你，再等我幾天，等我行不行？”他盯着我的眼睛，十分小心翼翼地問我，仿佛眼裏有比我更深的無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