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黑水域
“回去？呵呵~”我冷笑起來，“雲敖，到如今，你竟然還有臉說出讓我回去的話，你不覺得很可笑麽？”
他抿着唇不說話，那眉毛糾結成了一團，也不知是否認同我的話。
我繼續道：“雲敖，當初我失憶的時候，一心一意對你，後來即使喜歡上了須離，我也從沒有想過要傷害你，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當初竟然那麽殘忍地殺害了我的親人，又卑鄙無恥地利用我，我真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你。”
他冷笑了一聲，有些苦澀地說道：“陌華，世間的事哪有那麽多對錯？你的族人殺了我的族人，我又殺了你的族人，不過是因果循環的報應而已。”
報應嗎？可即使是報應，當真發生在自己身上，誰又能無動于衷地認為自己的親人是死有餘辜呢？
以前的恩怨我不懂，但我此時必須站在妖族的立場上，我吸了吸鼻子說道：“其他的，我們暫且不論，但你殺了我的父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陌華，無論如何，你今日必須跟我走。”
我見他神情嚴肅起來，慌忙後退，但以我如今微末的妖力根本沒有辦法同他抗衡，三兩下便被他抓住了。
“放開我，雲敖，你休想用我來威脅須離，我寧願死。”
他在我耳邊冷酷地道：“我不會讓你死的，陌華，你永遠都是我的陌華。”
“……”
我拖了那麽一會兒，外面喧鬧起來，應當是留守在此處的妖兵發現端倪了，與雲敖的人交起手來，我想大聲呼救，還沒說出話來，便被雲敖封住了聲音，他帶着我迅速離開了營帳，一路往北而去。
妖兵與水族的士兵打得火熱，我隐約可以看見狼王城裏激蕩的妖力沖擊。
雲敖帶着我逃出了一段距離，在一處山頂停了下來，他的人被妖兵困住了，他一個人，正猶豫着要不要走。
此處視野極佳，戰局盡收眼底。
天地間妖力激蕩，忽然間嘭地一聲，聽見狼王城方向傳來一陣巨響，氣浪擦過我的鬓發，我眉頭一挑，心中驚喜，須離這是強行用妖力沖出了雲敖的大陣，數萬妖兵從狼王城中沖了出來，雲敖手下可憐的幾千人立即被包了圓，其中還有雲敖的心腹銀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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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雲敖的眸色一沉，沒等多少功夫，他的人全軍覆沒了，須離帶着人正朝這邊而來。
我冷聲道：“你快走吧，如今你孤家寡人，不可能會是須離的對手。”
“你很高興？”他的嘴角彎出一絲自嘲的弧度，看向我的目光卻十分危險，似乎帶着隐藏在茫茫冰雪下的嗜血的殺機。
我吓呆了，沒說高興，也沒說不高興，愣了一會兒。
他忽然冷笑道：“陌華，你若是一直這般沒心沒肺的，該有多好？”
我似乎能從他的目光裏看出幾分紮心的苦澀來，他拽着我的手，把我拉到身前，摟住了我的腰，我驚呼一聲，他小聲在我耳邊道：“別叫，你的情郎來了。”
聽到須離，我好像吃了定心丸，頓時心裏便平靜了下來，望着遠處人影飛來，三兩步便站在了我面前。
“放開她。”須離沉聲道。
雲敖輕笑着搖頭道：“倘若不放呢？”
須離冷聲道：“放開她，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我可以保證，在千年內不為難你們水族。”
雲敖斂眸沉思，須離卻接着道：“雲敖，你是聰明人，如今你的人已全軍覆沒，若是我真有心要攻打水族，怕是這四海八荒裏，再沒有你們的立足之地，該怎麽選，我相信你心中會有明智的決斷。”
交談間，須離手下的大将帶着銀雪趕了過來，銀雪一身狼狽，被按在地上，卻仍舊揚着頭大聲道：“敖哥哥你快走，不要管我們，你走啊！”
我推了推雲敖，小聲道：“你快放了我，須離給的條件夠優渥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我心底裏十分複雜，似乎存着一絲對他的憐憫，盡管我知道，那是不必要的。
他聽了我的話，非但沒有撤退，反而卻好像被點着了，憤怒地道：“別自作聰明！陌華，你今天走不了。”
他嘲諷似地對須離道：“須離，當初你在妖王宮留不下我們，今日也是一樣，妄想我跟你妥協，做夢！”
我心中一沉，他再也不顧銀雪跟部下的死活，在崖頂縱身跳下。
在那一霎，我忽然明白他為何要選在此處了，他根本就沒打算救銀雪他們，崖下是荒海，只要他跳進荒海中，就算是須離，也絕對追不上他。
躍入海中的剎那，他化身成一條巨大的蛟龍，将我藏在他的鳍下，四處水流被隔絕在外，任憑我怎麽掙紮，也掙不開他的束縛，我隐約可以聽到須離的聲音，卻是越來越遠，直到最後消失不見。
雲敖沒有帶我回我熟悉的雲宮，而是一路北上，走了數天，才到一片暗沉沉的地界。
天頂很低，好像就壓着水面沒多高似的，有點類似于暴風雨前的布着濃霧的天空，但此處卻平靜地很，同樣淺墨色的天空淡淡的，好像只是一片布景，腳下的水是墨黑色的，浸在水中的足也隐約被染成黑色，搖曳着墨色的波光。
這裏沉悶、壓抑……像人間話本裏描述的地府世界，沒有溫暖的陽光，沒有絢麗的色彩，這是一片黑白色的世界。
不遠處，有一片暗礁堆積出來的小島，島上只有一棵枯萎的巨大樹木，綠色樹葉已經掉得一片不剩，樹冠接着天空，樹枝結成虬狀，粗壯的枝幹幾人合抱，上面長着醜陋的灰色樹皮，唯一的裝飾便是樹皮上零散冒出的幾個小蘑菇。
雲敖将我丢在島上，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片壓抑的天空。
因為我們的到來，平靜的墨色海面上，三三兩兩冒出來幾條色彩斑斓的魚來，接着是水母、大蚌、海龜……五顏六色的，像點綴在銀河上的星星……
雲敖看着他們，眸中好像有萬千的悲傷，我以前總覺得他的眼中有太多壓抑的悲傷，直到看到了這裏，我才恍然發現，他的眼睛像極了這片奇怪的海域，一樣的混黑，一樣的沉郁，一樣地壓抑着……
他不知是對着我，還是對着這片海，淡淡然說道：“這裏，才是真正的水族世界。他們是我的子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