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的弱點
我抱起那只大王八正要往雲敖那邊去，它碎碎不停地在我耳邊念着。
“你知道雲敖他的弱點是什麽嗎？”
“……不知道。”
“哈哈，就知道你不知道，還是讓大爺來告訴你吧。”
“……”
我無視了他一系列戲精附體的行為，但聽着聽着，卻呆住了。
雲敖一個人把自己關在小黑屋裏，看不見裏面是什麽情況，但門縫中透出濃烈的妖力，令人覺得不安，耳邊有人偏碎碎念着：“雲敖最大的弱點在于，他每個月月圓之時，身體便會被咒術之力反噬，痛不欲生，這個時候，只有妖族白虎一族的妖骨，才能為他緩解痛苦。”
“……”
他的話在我心裏有了幾分可信度，因為我确實隐隐聽到了裏面的悶哼聲，他一個人呆了那麽久，不是為了要安靜一會兒，而是害怕被我看到他的弱點。
我站在那大門前，小心翼翼地試圖推門進去。
這個時候心思百轉，我甚至想，或許可以趁着這個時機殺了他。
但沒等我付諸實踐，倒是他先從小黑屋裏出來了，我抱着那只大王八，剛好與他撞個正着。
我見了他，本能地往後一躲，顯得有些心虛。
他在我背後輕輕咳了一聲，小聲道：“你做什麽？”
我聽那聲音确實有些虛弱，又慢慢地轉過身去，低着的頭擡了起來，看到雲敖的剎那，我呆了一下，他的臉色白得可怕，額頭微微滲着細汗，樣子有些狼狽，但他的神情卻不以為意，目光緊緊地盯着我，好像在看什麽端倪。
這個時候，我果斷地放棄了之前想要賭一把的想法，我摸了摸肚子，裏面的小生命是我不能冒險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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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了抿唇，委屈道：“我來了那麽久了，你這裏都沒有吃的。你不想就這樣餓死我吧！”
他涼涼地看了我一眼，沒說話，接着便走了。
小王八看着他的背影狂吐口水，還用鄙視的眼神看着我，大概是嫌棄我慫，我也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見了雲敖的時候，他還不是跟我一樣慫。
半晌，我才慢吞吞地跟上了前面的雲敖，他帶着我去了另一處石室，裏面有一些簡單的用具，鍋碗瓢盆，他熟練地拿起鍋，給我做菜。
“……”
我全程的神情都是呆呆的，看着他熟練的動作，好像做過千萬遍似的，可我怎麽也想不到，像他那樣的一個人，原來也會做飯，看他廣袖舞動，連做飯的動作都一派悠閑，怡然自得，我……
沒多久，簡陋的石桌上，四菜一湯，還有我最愛吃的魚湯，我舀了一口，味道鮮美，廚藝竟然比我的月白還要好一些。
他也圍着桌子同我一塊吃飯，不過他從不吃魚，只淡淡嚼了幾口面前的綠色海藻。
難得見到一條吃素的龍，竟只吃海藻，不吃大魚，我還以為那是什麽人間美味，于是伸出筷子夾了一點海藻，等我放進嘴裏，才皺了皺眉，全給吐了出來。
我懷疑他有嚴重的自虐傾向，那海藻難吃到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吃第二口，可是明明以他的廚藝，能燒出世間最美味的魚來。
他若無其事地看了我一眼，接着把整盤海藻都倒進了自己的碗裏，吃得面不改色。
我忽然站了起來，将他的碗奪了過來，“什麽東西，不準再吃了，難吃死了。”
他擡頭看我，深邃的目光忽然晴雨初霁，明媚如風，那沉默蕭索的嘴角也微微上翹，眸子裏溫暖明豔地映着我的面容。
我尴尬地躲了躲，小聲道：“你這什麽病，沒人管你麽？”
等我再次看他的時候，剛才的溫暖仿佛昙花一瞬，他已默然低頭，伸出筷子，也夾了一塊鮮美的魚肉放進嘴裏。
我自覺沒趣，悶悶地坐下吃飯，直到吃完最後一口飯，也沒有再同他說一句話。
各自離開，那小王八憤憤道：“你個騙子，分明跟魔頭是一夥的，怎麽說是他的俘虜，害我錯認了友軍。”
“……”
可能剛才那一系列行為确實有些怪異，但我控制不住，大概三百年的記憶太深刻，總是歷歷在目，那些曾經擁有過的溫暖，始終在某個時機恰到好處地敲擊在我心頭，莫名柔軟。
我淡淡道：“你看，我是一只白虎，虎族與龍族不是勢不兩立麽？他之所以親自給我下廚，是怕我死了，他沒有了護身符。”
它轉了轉眼珠子，半信半疑地看着我，然後小聲道：“我在這裏潛伏了幾百年了，他除了給他那惡毒的母親做過飯，也就給你做過……”
“都說了是怕我餓死！”我不耐煩地摘了一片葉子捂住他的嘴，他支支吾吾了半晌，終于認命地結束了掙紮。
我把他放在袖子裏，小心翼翼地去找雲敖。
那石屋有個小窗，我透過窗戶能隐約看見他，本以為他會發現我，但卻沒有。
此時，我心中已全然相信小王八說的話，他真的受到了極強的咒術壓制，狼狽又痛苦地在屋裏打坐，他那樣修為高深的人，竟疼得連我在外面都無法察覺。
遠遠看着，他那張冷如刀刻的面容糾結成一團，下唇幾乎被自己咬出了血跡，冷汗直流。
不怕死的小王八得意洋洋地跟我說道：“看我說的沒錯吧。他們一家子都是變态，尤其是他的親生母親，他母親沉迷咒術，竊取我主人的力量，後來又傳給了他，但是，你別以為這是什麽狗屁慈母之心，她那是要讓他去報仇，她親手在他身上種下了惡毒的咒術，只要有一個仇人還活着，他便每月都會經受一次抽筋焚骨的痛苦，她要讓他永永遠遠都活在仇恨裏，一日不殺光仇人，便一日活在痛苦裏……”
“……”竟是這樣嗎？
為什麽要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仇恨難道比親生兒子的幸福更加重要嗎？
我抿唇沒說話，轉身走出幾步，蹲坐在石階上，埋頭思考，大概是我自己也想不清楚對雲敖到底是恨多一些，還是同情多一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