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一夜無夢

這是這樣一則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母親,受到了傷害,舉族被趕到了偏遠的黑水域居住,但這位母親不甘心一輩子都住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地方,于是奪取了當地的資源,封印了黑水妖悅織,并且督促自己的兒子一定要帶着族人報仇雪恨。

故事中的男主角,也就是那位母親的兒子,此時正因為母親的“饋贈”,躲在陰暗的屋子裏疼得滿地打滾,大有再也起不來的架勢,我丢了那只傲嬌綠毛龜,轉頭踹開了石室的大門。

雲敖朝我看了一眼,随即擰了擰眉,低下頭去,我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他面前道:“給你!”

我手上拿的是我的妖骨,金色妖骨如今殘留的妖力已變得十分稀少,但仍舊散發着一層光暈。

他震驚地看向我,額頭上隐隐冒着細汗,卻十分嚴厲地推開了我的手。

“滾出去!”他沖我低吼道。

可是他此時毫無威信,連低吼的時候都氣息不穩地大口喘着氣。我無奈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有必要跟我僞裝嗎?讓你拿着你就拿着,就當是還了你三百年對我的情誼,從此之後,我不會再對你心軟半分!”

他更生氣地瞪着我,猛地将我的妖骨丢了出去,大聲吼道:“我不需要這東西,即使沒有它,我也能撐過去!”

他剛說完,疼得額頭青筋暴起,差點跌在地上,我無奈過去扶着他,低聲道:“何必呢?”

“你不懂!”他咬着下唇,作勢還要推開我,我用妖力尋回了妖骨,一把塞進他的懷中,他強忍着的痛苦終于忍受不住,躍躍欲試地想要拿到那妖骨。

我助了他一把,将妖骨的妖力催化,瞬間便吸入了他的體內,随着妖骨上最後的妖力消散,金色妖骨瞬間化為粉末,飄散開去。

他的痛苦慢慢緩解,此時有些愣怔地坐在地上,擡頭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也未曾說話,我們彼此坐着,沉默了很久很久。

後來,他輕輕地跟我說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她是個很偏執又驕傲的女人,跟黑水蛇族有了骨血才生下了我,但她從小就讨厭我的存在,将我視作她的侮辱,呵,所以,她就把自己沒有辦法承受的宿命全都硬塞給我,把本不屬于我的仇恨加諸在我身上……”

“這裏的水族之所以不見天日,不是因為妖族不允,而是,她不允。她拿到了黑水妖的全部妖力,就以那全部的妖力獻祭,将這片黑水域徹底封禁,除非我滅了白虎一族,将所有的妖骨都拿回來放在她墓前,這邊的咒術才會被解除。”

“陌華,我知道你恨我,其實不僅僅是你,就連我也恨我自己,恨我為什麽會出生在這個世界上,恨我為什麽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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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了默,小聲道:“那個咒術,還包括每個月讓你遭受抽筋焚骨之痛?”

他沒有正面回答,反而無奈地對我說道:“我沒能完成她的使命,只剩下三百年的壽命了,陌華,你可願陪我一起度過最後的三百年?”

“……”

我不動聲色地躲了躲。

他那樣敏感,自然洞悉了我的動作,苦笑道:“我知道你不會願意的。你知道我為什麽完不成我的使命了麽?”他頓了頓,擡頭,迷茫地看向遠處,“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我喜歡上了一個人。不管我如何抗拒,如何否定,她像是一道明媚動人的陽光,照進我荒蕪不堪的生命裏,讓我不自覺地沉迷其中。”

“哦,那個人一定是銀雪吧!”我故作不知地猜測道。

他轉身看我,雙手忽然按住了我的肩膀,目光直逼着我,吓得我有些心虛。

“陌華,那抹不經意撞進我眼中的盛世芳華,你當真不懂?”

懂又如何?我們總不可能在一起的。

“主人,你以前就做得很好!”我回答道。

我相信他懂我的意思,既然以前能滴水不漏地僞裝作不愛,那麽到了現在,為什麽又要戳破呢?

在有可能的時候放棄,在沒可能的時候又要挽回,這又是什麽樣的道理?

他黯然地低下頭去,悶聲道:“是因為他?陌華,你從頭到尾愛過的人,都是他嗎?”

我抿唇道:“我愛過——”

我愛過你。

在他把我從雪地上抱起的那一刻,我愛上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愛上了面前那個一頭銀發的男子,于是,那份情支撐了我三百年。

但——

愛過的人走了!

到頭來,就連最初的相遇,也只是一場精心設計的謊言,要讓我再愛,我卻怎麽也做不到了。

這不是敷衍,不是濫情,只是,在人生的某個特定階段,愛上一個人是真心的,時過境遷,現在的我,已經不是那時的我了,要重拾一份放下的愛,是不可能的,就像雲敖,他永遠不可能讓我妖族數萬生靈起死回生。

我慢慢地掰開他的手,站了起來,小聲道:“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休息了!”

我轉身就走,走了之後才發現,他這裏,好像沒有多餘的房間。

轉來轉去,也只有一間有床的屋子,還相當簡陋,等我偷偷進去的時候,發現雲敖在那。

他對我說道:“這裏只有一間卧室,她的卧室我先前毀了,留着此處,也不過是提醒自己當年那段經歷罷了。”

“……”他的意思,是我今晚沒床睡呗。

沒過一會兒,他悶聲走過來,小聲道:“你睡這裏吧!”随即轉頭出門去了。

我皺着眉看他出了門,也沒管他,折騰了大半天,确實夠累的,我摸了摸肚子,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

本以為會一夜無夢,沒曾想,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覺,黑水域低沉的天空好像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低聲,喃喃自語:“須離啊須離,才離開半天,難道我就想你了嗎?不知道你這個傻瓜,能不能猜到我在這裏呢?”

肚子裏的寶寶今日好像心情也不好,時不時地踢我一下,我悶聲道:“小家夥,是不是也嫌棄我沒用?害得你身陷囹圄,吃盡了苦頭。等你出生了,該不會怪我吧!”

但我,作為母親,絕不會成為像泷洇那樣的人,我的孩子,等他出世,我只想把世上最好的都送給他,而不是把最沉重,最可怕的命運加諸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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