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賣一送一

周招婿不喜歡看見這樣的姐夫，她喜歡看羅風笑。他笑起來的時候，白皙如剝開荔枝的嫩臉上，露出兩顆小巧的小兔牙，會有種說不出的可愛的靈動之美。比女生還好看。怪不得牧玲玲姐姐喜歡叫他風兒風兒，宛若女子名呢。

可是這種美好的記憶，周招婿還停留在一年以前。自打這次見到他，他從未笑過。

他又怎麽可能笑得起來。

以前周招婿只覺得崔藥山莊與世隔絕，異常安靜。可如今這種安靜卻成了死寂，死亡來臨前的安靜。

夜裏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每一滴砸在頭頂的黑瓦上都格外清亮。晚飯時，崔雨生特地交代大家，夜裏不要出來随意走動，她怕今晚東郭小影很有可能會來。所有的錯都是她犯下的，由她一人承擔，不希望大家為她送死。

周招婿金爺爺金媽媽佩蘭蒼術逐一一當面答應了，可是各自一回了房間，廚房柴房的刀具明顯少了不少。兩把菜刀，一把柴刀和一柄斧頭，周招婿有她自己的半尺短刀，五個人每人一把。擱在胸前，睜着雙眼，平躺在床上，聽着雨聲。

他們怎麽可能置身事外。

一個月前崔雨生跟東郭小影結婚的那晚，也這樣淅淅瀝瀝地下着小雨。當時的金爺爺金媽媽佩蘭蒼術都嫌雨壞事，蹲在兩人的婚房外想聽個動靜困難。結果好事沒聽來，卻聽到了東郭小影的死訊。

今晚也是這樣淅淅瀝瀝的小雨，聽着格外駭人。靜得駭人。

崔雨生不會武功。崔藥山莊的每個人都不會武功。周招婿也可以說不會，從小她爹爹周有虎只教了她“短刀十三式”。而這短刀十三式，是種只守不攻的武功，她只會守不會攻，相當于不會。

金爺爺蒼術他們不會武功也就罷了，還老的老小的小，如果待會東郭小影真來了，恐怕他們還沒發現，崔雨生就已經死了。

事實也是如此，沒人知道東郭小影是什麽時候來的，在崔雨生的房間裏到底待了多久，兩人是否又在裏面說了些什麽。只有東郭小影離開的時候，無意被羅風發現了。

更準确的說是撞見。

當時剛好牧玲玲從昏迷中醒來，她一醒來就又是吐黑血又是抓狂喊痛，生不如死。羅風急忙跑去叫崔雨生，東郭小影聽見外面有動靜，從後面跳窗而去。羅風一推門，只見崔雨生安靜地坐在太師椅上，脖子上有一道明顯的流血的刀痕。

就憑這點，生前兩人應該是說過話的。

羅風想追，他哪是東郭小影的對手。趕緊跑回客房，剛到門口，他整個人就傻了。只見蠟光微微，山風輕曳，一明一暗之間，牧玲玲瞪着大大的雙眼，兩爪張狂，七孔流血，竟是死了。

怎麽會這樣？

聽到動靜紛紛從各自房間跑出來的周招婿金爺爺蒼術他們，一來到崔雨生房門口，也都是這副表情，為什麽會這樣？也全都傻了。

然後淚如崩洪。

“你什麽意思？給我的封口費嗎？”羅風反感道。

兩天後，大家把牧玲玲崔雨生安葬在了崔藥山莊的後山，羅風打算離開時，周招婿當面給了他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他感到反感，主要有兩點。

一是，一年前自己偷拿了她十兩銀子。她什麽意思？給錢這是在羞辱自己嗎？

二來，金爺爺不希望崔雨生已死的消息走漏，希望他不要說出去。崔家雖說沒能救回牧玲玲，但也算對他有恩，保密這事他自然義不容辭，又何必拿錢羞辱？

不想周招婿卻說：“不是不是，牧姐姐走了，我怕你一人在外……其實這銀子也不是我的，是雨姐姐的，就當我先借她的，你先拿着。如果以後你有困難，或是沒地方去，也可以來這找我，你永遠都是我姐夫。”

“誰是你姐夫。”羅風冷着臉，但還是拿過了這張銀票，他身上确實身無分文了。然後就這麽轉身走了。

“姐夫，一路小心。”周招婿對着他的背影叫道。

羅風今年十七，只比周招婿大一歲，雖說跟牧玲玲在一起有兩年了，但心裏他總覺得自己還是一個小孩。被周招婿姐夫姐夫地叫着，說不出的別扭。

好在以後彼此不會見面了，随她叫去吧。

周招婿也沒有在崔藥山莊多留，金爺爺交待給了她一個任務。說是江湖第一酒幫醉劍亭的簡雪簡掌門，在兩個月前問崔藥山莊預訂了一枚“益精丸”，并希望到時崔雨生能夠親自前去參加她兒子的婚禮。

崔雨生當時答應了她，為了崔藥山莊的未來，金爺爺希望周招婿能以崔雨生徒弟的身份代替崔雨生前去。

一來，可以讓江湖人士覺得崔雨生還活着。

二來，也為日後周招婿繼承崔藥山莊奠定基礎，名正言順。

周招婿一切聽金爺爺的，畢竟他是莊裏的老人，隔日便帶着這兩枚價值兩千黃金的益精丸上路了。

一枚是人家已經預定的，一枚就當是婚禮的随禮了。

賣一送一。

拿過這兩枚看似普通的白色的益精丸，周招婿內心無比感嘆。感嘆這小小一枚不足拇指大的藥丸竟能賣到一千兩黃金一枚，而她的玉無痕一小瓶才賣一兩銀子。簡直天壤之別。

不過當金爺爺跟她講了這益精丸的神妙之後，周招婿羞紅着臉，想開許多。原來它這麽神奇。

去醉劍亭之前，周招婿特意回了一趟玉石山山腳的小鎮，在那等了一天，總算等到二師兄湯璟背着玉無痕下山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