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心龍體

第7章小心龍體

就連聽到風聲的小太子皇甫玉,也認認真真的聽太傅講課,極少再生出什麽亂子。

外面銀月高挂,微風輕送,皇甫絕卻輾轉難眠,翻來覆去。

索性下了床,不由自主的踱進寝宮的書房,閉了閉眼,在努力做了一陣思想掙紮之後,刷地一聲,将牆壁上挂着的一塊白綢扯了下來。

白綢下面,是一張栩栩如生的字畫,畫裏,描繪着一個身姿妸娜的美女。

精致的容顏,高貴的氣勢,滿身華麗的尊榮,就像由天而降的神祇,孤傲的凝望着一切。

他微微仰頭,手指不受控制的撫摸着畫中女子秀麗的容顏。

已經四年了,可這張面孔,卻依然會如此清晰的出現在他的心裏,從來不曾忘記。

不,不是不曾忘記,是根本無法忘記。

即使在她用最殘忍的方式背叛了他的情況下,他依然像個傻瓜一樣,牢牢記着她當年曾給予過自己的那些快樂回憶。

他怎麽就忘了,當年父皇駕崩,六弟皇甫祁發動政變意途謀反,是納蘭貞貞給了他最致命的一擊。

破魂蠱!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東西究竟有多厲害。

而納蘭貞貞卻将這蠱埋到了她的守宮砂中,在他傻傻的付出自己全部心意之時,她卻在預謀着奪取他的性命。

果真是個千古難得一見的聰明女人啊。

五指慢慢收緊,似乎想要抓破畫中女子那張精致如玉的面龐。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是柳順,他的手中,還拎着一件厚厚的披風。

“陛下,初春的夜是極寒的,您小心龍體。”

早在皇甫絕因睡不着而一個人來到書房的時候,守在門外随時等候吩咐的柳順便小心翼翼的跟了過來。

皇甫絕心頭微微一怔,幾乎本能的,将抓在畫上的手慢慢收了回來。

柳順恭敬的将披風給他披好,“陛下,夜涼,您還是回寝宮入寝吧。”

皇甫絕并未移動腳步,由着柳順給自己披好披風,雙眸無神的繼續望着牆壁上納蘭貞貞的畫像,“柳順,當年朕在中了破魂蠱之後,究竟是怎麽醒過來的?”

事後,他曾仔細研究過破魂蠱的厲害之處。

下蠱之人與被下蠱之人必須發生親密的關系。

被下蠱的那個人,一定要愛下蠱之人極深。

蠱發的條件可以随意而定,納蘭貞貞所設定的條件非常殘酷,因為只有四個字——皇上駕崩!

只要有人高喊皇上駕崩,一旦符合以上條件,潛藏在他體內的蠱毒,便會在瞬間爆發。

還記得蠱發之時,正是他父皇辭世之際,當宮裏的太監高唱皇上駕崩時,他整個人,也随着這聲高唱,而徹底失去了意識。

破魂蠱非常陰毒,它不會讓人馬上致命,卻可以在短時間之內,攝走人的三魂七魄。

當他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正是父皇大喪的第三天,守在他身邊多時的柳順哭着告訴他,他險些也随着先皇一同歸西。

醒來後的皇甫絕,不等六弟皇甫祁稱帝,便派兵遣将,将意途謀反的衆臣全部收押。

而納蘭貞貞卻從此在他的世界中徹底消失。

他永遠都記得那一日,被他派出去搜捕納蘭貞貞的官兵,将一具被野獸撕咬得面目全非的屍體帶回皇宮時,他茫然的,不肯相信那支離破碎的屍體,屬于曾經被他深愛着的妻子。

納蘭貞貞的手腕處有一塊月牙形的胎記,當他從破碎屍體的手腕上發現那塊胎記的時候,怎麽也不敢輕易接受這可怕的事實。

他記得自己對着那具屍體大吼:“朕沒準你死,你為什麽要死?就算是死,也要由朕親手殺了你!”

沒人能體會他吼出這些話時的心情有多麽的無力。

就算恨極了那個曾背叛過他的人,他也不想老天用這種方式,剝奪掉她年輕的生命。

眼淚就這麽不争氣的流了下來。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為納蘭貞貞的慘死難過,還是在為自己愛上了那麽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而難過。

“陛下……”

柳順不忍,雙手忙不疊奉上絲帕。

皇甫絕擡眼望向棚頂,拼命讓不斷湧出的熱淚倒流回去。

轉過身,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此時的脆弱,就連聲音,也帶着幾分哽咽和嘶啞。

“你還沒回答朕的問題。”

柳順不厭其煩的給皇甫絕解釋,當年他之所以會得以重生,是因為在他昏迷的時候,宮裏突然來了個道士。

那道士樣貌奇佳,性格怪異。

進了宮門,只說了一句“我來還魂!”

沒多久,皇甫絕所中的破魂蠱,便奇跡般的被解得一幹二淨。

雖然這樣的答案皇甫絕已經聽了無數次,可他仍舊對當年的這件奇事耿耿于懷。

“陛下,事情都已經過了那麽多年,您又何必再拿自己的龍體過不去,夜深了,您明日清晨,還要上早朝……”

始終背對着柳順的皇甫絕沒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一直在癡望着牆上畫像的男人,終于嘶啞道:“她的神采無人能敵,即使她曾背叛過朕,但朕仍舊抹不去她曾在朕生命中所留下的一切,就像毒藥,那份記憶已經浸透了朕的靈魂……”

柳順默然。

四年過去了,皇上的心結,終于還是得不到解脫之法。

如果那人知道皇上為了她如此折磨着自己,不知道會有何樣感想……

皇甫絕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再次踏足鎖秋宮這片土地之上。

打死他也不想承認,自從上次憤怒的離開這裏之後,他總會莫名其妙的感到某種不安。

閉上眼,除了納蘭貞貞那張永遠抹不去的絕麗面孔之外,另一個霸道的闖進他腦海中的,便是這個其貌不揚,平凡無奇的顏若筝。

他也曾自我勸慰,之所以會時不時想起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完全是因為她是當今天下,除了納蘭貞貞以外,第二個膽敢向自己權威挑釁的女子。

可是日子久了,在他故意不去想這號人物,并且試着跑去其它宮裏尋求刺激的時候,卻發現這張平凡的面孔,依然會不期然的闖到他眼前。

在做了整整一個月的思想掙紮之後,他很沒骨氣的,打着随便逛逛的幌子,遣散了那些整天跟在他屁股後面的內侍太監,一個人溜溜達達的晃到了鎖秋宮的門前。

說句老實話,這鎖秋宮之所以會稱之為宮,是因為它建在深宮大院之內。

這樣的宅子,若是放到宮外,絕對可以被列入貧民區的行列。

還沒等他踏入院子內,裏面便傳來皇甫玉稚嫩的叫聲,“要不要再給它準備一條小棉被呀?”

“馬上就要到夏季了,狗狗也怕熱的。”

“那就等天涼的時候再多添些棉花好了……”

鎖秋宮的院牆很矮,兩道大門也是敞開着的。

皇甫絕清清楚楚的看到院子裏,他那每次見了自己就會躲得遠遠的兒子,正笑容滿面的抱着一只長滿白毛的小狗,蹲在一個像是剛剛蓋好的狗窩前向小狗獻寶。

“玉兒喜歡醜娘送給你的這只小狗麽?”

皇甫玉笑着點頭,小手溫柔的摸着狗狗圓嫩嫩的小腦袋。

“那麽玉兒還記得醜娘教給你的那些道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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